“妳可以带几套汉服去,我还没见过妳穿汉服的样子呢。”傅恒顺口回道。

薛蟠自随母来京城入住贾家后,仗着家里有些钱也和一些旁支子弟混了个熟,其中居然还有些长得不错的少年,又因为薛姨妈在香菱之事后,对他管束颇严,看着那些出入的俊俏小哥儿就起了些心思,也说自己想上学去,然后进了贾家学堂。

“香菱,妳过来让爷瞧瞧。”傅恒转头对门旁的香菱叫道。

“哼!妳这意思是说太太会亏待了自己的孩子,是吗?”傅恒的语气更冷了,他略带怒气地盯着妙翠,问道。

“嗯嗯,凝儿明白了,对了,四嫂,那些肉类也送到大厨房去了,这几日应该能吃到不少好菜吧?”语凝点点头后又道。

“爷!奴婢求您了,不要把奴婢送走,奴婢以后会听您的话,好好侍候太太,求您别把奴婢跟孩子分开,求您让奴婢继续在您身边侍候您吧。”妙翠不管不顾地叩头求着。

“宝钗见过姨妈。”宝钗上前行礼问安道。

“还是别吧,这种小事怎么能劳动皇后娘娘?让人听见了会笑话我的。”语凝鼓起脸颊,拒绝了傅恒的建议。

“怎么坐在这里愣,不进屋去呢?”傅恒看了看天色虽然说有太阳照着,但这种腊月时期还是寒意颇重的。

“收起妳那些不值钱的眼泪,既然太太要妳好好生下孩子,爷也不想违了太太的意思,不过还是那句话,等孩子生下后,妳就住到庄子里去,至于孩子自然有他的嫡母教养。”傅恒一说完就不再管妙翠怎么哭喊,头也不回地走向正房而去,心里转着的是要怎么安慰妻子的情绪。

“太太还是听嬷嬷一句,这几日嬷嬷看着晓琴的神色有些怪异,对着姑爷的态度有些过于殷勤,只怕是起了心思,太太若心里头有其他打算还是得早些安排,省得哪日出了什么难听的事来。”石嬷嬷想是怕外面的丫鬟听见,压低了音调,说了这几日的现。

“爷…,您以往要出门前都是让奴婢侍候的,也会告诉奴婢一声,您那一日会上哪儿去,可是…可是现在,奴婢竟然连您几时出的门都不知道了,实在是奴婢的失职。”妙翠看傅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心里有些不甘愿,一双小手拧着手巾,哀怨地看着傅恒。

“是,语凝明白的。”语凝状似羞涩地低头回道。

富察家因为上面几位祖辈几乎都不在,大部份亲族也都已经分府出去各自生活,如今富察家主屋里只有承恩公富文和傅恒两兄弟还住在一块儿,傅恒所住的院子是位于整座府邸的西边,和富文夫妇住的大正堂还隔着几座抱厦房,是傅恒准备大婚前才特地整理出来的一个四进院落。

语凝想到不可预知的未来时,通常都是鸵鸟地选择漠视,哪怕家里的阿玛额娘其实已经是又惊又喜地乐昏了头,她也不去泼他们冷水,静心地龟在房里开始了她的嫁妆制作大业。

八月初,林黛玉就到了京城,进了荣国府,贾母见着外孙女,又是一阵的悲恸哭泣,让一旁的众人劝了好一阵子,黛玉又先后见了几位长辈、嫂子和贾家三春。

“既然如此,咱们又为什么非要让可卿过门?替她另找个家世好些的人家嫁了不就好了?”贾珍又回道。

但是会嫁给谁?可能嫁给谁?语凝就不能猜得到了,现在八旗里比较得势的就是富察氏、章佳氏、西林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等等的,然而她是不可能开口去问那些世家里有哪些适婚子弟的,她的婚事自然有阿玛和额娘去操心。

“也对啦,像我阿玛院子里的几个姨娘就挺讨人厌的,整日花枝招展的,跟棵圣诞树一样。”语凝附和道。

“不打紧的,等等还有个小姑娘也会过来,屋里还有个前二个月才出生的三姑娘,妳们跟着二姑娘一道玩耍就好了,有奶嬷嬷看着也不会有什么事。”王夫人说着就吩咐了人领语凝过去小正房。

“孩子…,不管如何,以后妳就是我的女儿了…,额娘替妳取了个名字,叫语凝,虽然女孩子是上不了族谱,可也不能都没有名字对不对?”完颜氏用脸轻轻地贴着女婴的脸颊,疼惜地摩擦着婴儿的小脸蛋。

“头儿,是这地方吗?看来好像有一阵子没人住了。”几个人在屋内查了一圈后,回来向领头的人说道。

不知为何缘故,林家自始至终都没有人问起跟随傅恒而来的女子是什么身份,似乎都以为那不过是傅恒家中哪个受宠的姨娘而已,且因为林海在外为官时日已久,对于京中之事所知不详,又加上在病重之际思虑难免不全,竟也没细想到如傅恒这般年纪者,少有家中尚未娶妻的,草草地得了一个不似承诺的承诺,便以为女儿日后有靠,在傅恒夫妇离去不久,就陷入了病重之势。

语凝那日听到林海和傅恒的对话,心中隐约有股不安,她不时趁着闲暇之时暗自琢磨林海的话,总觉得有暗示傅恒欲结儿女亲事之意,只是林黛玉还要过选秀这一关,所以才不敢明说,却又提了到时候希望傅恒关照之意,分明是想着要傅恒到那时去跟皇后开口提这门亲事的意思。

语凝始终记得红楼梦书中对于林黛玉外表、才气的评价之高,心底不免想着即使现在傅恒对她无意,但是难保日后不会动心,更何况两人都有相同的喜好,举凡有些才情的男子,谁不爱身边有个志趣相投的红粉知己相伴?于是今日一事自然让她对于林家多少有些不悦之感,难道林海不知道傅恒已经娶亲吗?

只是语凝不晓得傅恒是什么心思,也不清楚他是不是明白林海的话中之意,最重要的是傅恒并不知道她偷听了他们的对话,便不敢多问一句,而傅恒的想法却是简单,他对于这种堪称后宅之事的小事向来没有放在心上,只道到时提醒姐姐替林家姑娘寻门看得过去的亲事就好,更没有因此特地对语凝提起。

江南一行到苏州后就转头往北返回,因为来时路上常看到热闹的城镇就会下去走走,途中免不了要逗留多处,回程时并没有再去任何地方倒也快了不少,只是语凝在船上时总是有些恹恹的神色,让傅恒担忧着不时说要下船去请大夫来看看。

“不必要这么麻烦了吧,我可能是出门太久,身子疲倦的关系,等回去后休息几日就行了。”语凝皱着眉头劝道。

“这样好吗?我看妳这几日也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妳看连灵安都跟着妳闹腾起来了。”傅恒一脸的担忧,对于语凝的轻忽己身并不怎么赞同。

两相僵持之下,最后以语凝赌气冷战终止,但傅恒心里终究是放心不下,等好不容易回到富察家时,他前脚才踏进门,后脚就有小厮出门请太医过府了。

太医仔细地诊了脉之后,便贺喜道:“恭喜傅大人,尊夫人这是已经有一个多月的喜脉,只是因为近日来舟车劳顿,才显得疲劳些,不过胎儿倒是安稳的很。”

“真的吗?太好了,可否还是劳烦太医开个妥贴的安胎方子?我担心她这几日胃口都不是很好,不知道会不会…。”傅恒又忧心地请求道。

“也好,那我就开个保胎养身的方子吧。”太医点头应允道。

语凝有孕的消息让傅恒和富文夫妇甚是欣喜,他们本来还担心万一语凝再不能怀上,就当真得要纳二房进门了,且不说傅恒的想法如何,单单富文夫妇俩看着小夫妻平时恩爱的样子,他们也实在不想有别人来破坏弟弟夫妇的平淡日子。

“真是老天保佑,总算在这紧要当头让妳怀上身子,不然的话我都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傅恒小心翼翼地抱着语凝,庆幸地道。

“爷,我这几个月恐怕不方便服侍你,你暂时到外书房或是琴姨娘那里过夜吧。”语凝心里骂着这欠扁的封建社会,嘴上还是贤慧地劝道。

“不用担心,只是一起睡而己,又不做什么事,有什么不能的?琴姨娘那里我还是会偶尔去去,其余时间我想在房里陪妳和咱们的孩子。”傅恒倒是无所谓地道。

“爷…,这样不太好,若让兄嫂们知道,怕要怨我不够大度了,还是…。”语凝心里把身边两个丫鬟想了一遍,碧菱还太小,香菱…应该可以吧?

“嗯?”傅恒不晓得语凝又在想什么,疑惑地看着她。

“还是我替香菱开脸,您收做通房吧,这样可好?”语凝压着心里的酸涩,笑问道。

“不必了,真有必要,爷会自己想法子,不会动妳身边的人,妳也别把每个人都想成像琴姨娘那般的人。”傅恒的手紧了紧,淡淡地驳回了语凝的建议。

“哦…,可是,爷…,那个花楼里的姑娘虽然个个模样都不错,但是她们身子也不晓得干不干净,您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哪。”语凝微微地点了头,又忽然看向傅恒,很认真地道。

“妳这丫头又想到哪去了,妳不知道律令是不允许官员到那种地方的吗?要是被现的话,可是要治重罪的。”傅恒愣了一下,随即好笑地捏了捏语凝的鼻尖,解释道。

“啊?我不知道呀,可是…应该还是有人去吧?”语凝无辜地回道。

“妳是哪听来这些奇怪的事?别又是听那些婆子多嘴了,明日我要叫四嫂好好去盘问一番,没事让那些下人教坏主子。”傅恒只是无奈地叹道。

“唔…,那些婆子媳妇平日本来就爱说三道四的,我也只是无聊听听,您要把她们都罚怕了,以后谁说话给我解闷?”语凝嘟嘴不依地道。

“听听而己?真是听听而己怎么会问我这种话?妳不是以为我会去那种地方吧?”傅恒狐疑地看着语凝,反问道。

“没有,没有,我可是很相信爷的,连想都不曾想,只不过刚不知怎么搞的顺口就说出来了,我也是担心爷嫌弃琴姨娘,若为了…跑去那种地儿总是不好。”语凝一脸认真又慎重地回道。

傅恒是好气又好笑地睨了语凝一眼,要不是看在她刚怀了身子的份上,肯定是要再好好地教育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