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妳是什么东西?需要妳来替爷开枝散叶?妳所说的所做的,都只有爷的嫡妻才有资格做的事,一个给爷暖床的奴才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了?妳以为爷前两日肯来找妳是因为宠爱妳吗?那也不过是念着妳往日向来安份,不会使心计给太太造成威胁,可现在看来,爷竟是看错了妳,今日才知道妳的心思有多大,计谋得有多深,妳该庆幸现在有太太护着妳,不然的话,妳死上千百回,爷都不会疼惜半分,还不放手!!”傅恒说到最后一句,心里真的是气到极点了。

“这几日听说爷都歇在妙翠那丫头房里?怎么都这时辰了还不见她来问安?”石嬷嬷看了看天色,不悦地问道。

“奴婢本来是想来侍候太太的,一早来到这里才知道爷和太太出门去了,奴婢不敢擅自走动,只好在这里等你们回来了。”妙翠眼眶含着泪,哽咽的语气诉说着委屈。

“我不觉得没什么不好啊,唉呀!惨了,我还是先去跟四嫂问安吧,免得嫂子哪日生气,拿这事来说我的不是。”语凝忽然起身,往外头走去。

等到石嬷嬷再度带人将铜盆收走后,傅恒跟语凝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语凝才意识到接下来的事,羞涩不安地为傅恒更衣准备安寝,傅恒看着语凝通红的小脸,明白她心里该是有些紧张的,可是洞房花烛夜的规矩不能免,他也只能尽量做到不伤着她为原则。

“我没说不好呀,只是完全没见过面的人,能谈得上喜欢吗?而且皇上指婚,我能因为对方长得不好看,或是前途不被看好就不嫁了吗?”语凝无奈地说道。

林海细心地替黛玉打造了不少小金锞子做为她去荣府后打赏下人之用,而带去侍候的人除了乳母王嬷嬷之外,原先跟着黛玉的丫鬟都被卖了,另找了个家生子出身的小丫头雪雁跟去,为的是担心丫鬟的心思不纯,又是往日了解黛玉习性的人,怕会被贾家收买了去。

“那倒也正好,我寻思着你家蓉哥儿已经到了该娶媳妇的岁数,这可卿一直看着就是个好的,不如就让蓉哥儿娶了她过门吧。”贾母不经意地说。

曾经看过贾元春悲恸到近乎凄凉神色的语凝,每每想起自己的未来,忍不住暗暗地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成了秦可卿,也没有留在皇室里当一个随时可能被和亲的庶女格格,而是阴错阳差入了傅尔丹家,成为哈达哈名下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女,这样的身世背景足以让她被指给任何一个在京城里威望名声都高的世家子弟为嫡妻。

“妳…妳是凝儿,对吧?”贾元春才想一会儿,就想起了语凝。

“唉唷,这是傅尔丹大人家的小格格,完颜夫人的女儿吧?小格格也想看弟弟吗?等等让奶嬷嬷带妳过去屋里看可好?”王夫人突然听到一阵稚龄的叫声,顺着声音低下头望向语凝这里,笑着道。

匆匆再度来到养育堂的张氏,遇到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她吞吞吐吐地问了那天的情况后,便明了了其中的差错,然后又捐助了不少银两给养育堂,才从那位年轻妇人的口中知道了抱走女儿的可能是傅尔丹家里的人。

“……,好吧,阿玛等女儿坐完了月子,等到七月十五那日,我把孩子放到养育堂,让秦伯伯去那里把孩子带回去,记得告诉秦伯伯…,用一块棉布包着的孩子就是了。”张氏终究还是担心生什么意外,便答应了父亲的提议。

“已经可以进去啦,爷都回来了,自然该进屋休息的。”语凝暗暗吐了下舌头,微笑着回道。

“那还不进去?要过年了,难不成妳想明年拿药当饭吃?”傅恒拉着语凝的手,一起走进了屋里。

“才不会呢,妾身现在身子可壮实着。”语凝嘟起嘴,抗议道。

“只是妳自己以为吧?要不是石嬷嬷盯着,我才不信妳身子能多壮实。”傅恒不客气地掀了语凝的底。

“爷不信就算了,唉呀!我忘了要去厨房看他们包饺子的。”语凝思绪突然一转,想到了年节要吃的饺子不晓得有些什么馅料,听着似乎这几日就开始准备了,好奇地想要去瞧瞧。

年节来临,承恩公府里都是往来的富察家亲族,待到初二回门,傅恒一大早就带着语凝回娘家拜年。

按上次回门的惯例,这次哈达哈父子直接把傅恒请到了男宾席上,但席上的气氛显然不怎么好,傅恒心里暗暗苦笑,十有**是为了他房里人竟然早语凝一步先有孕的事,本来这件事就是他自己的疏忽,人家要替自家闺女出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好在今天是过年,他应该不会太难过关才是。

完颜氏拉着女儿到女宾席上,在坐的几个长辈望着进门的语凝,不约而同地露出关切的眼神,当然幸灾乐祸的也是有的,想是认为语凝进了夫家几个月,竟连夫君的心都抓不牢也太丢人了。

“姑爷是怎么回事?虽然有屋里人是常事,可是万不该放任她比妳先有了身孕,是不是姑爷很在意那个丫头?不然怎么会…?”完颜氏担忧地看着语凝,想着女儿是不是受委屈了。

“额娘,您别多想了,全是那个丫头自己弄出来的事,爷从没想过让个丫头比我先有孩子,而且对那个丫头也没有多在意,知道她有了身子后,只除去责问过一两回外,就没再进过那屋里,平日都是在我这里歇着。”语凝连忙说道。

“只要不是把那丫头放得比妳重要就好,只是…若生的是姑娘还罢,要是个男的,可就要多不少麻烦事了,到时无论如何,妳都得把那孩子养在身边,不能让他和生母太过亲近才是。”完颜氏又道。

“女儿会的,额娘不必担心。”语凝浅笑着安慰完颜氏。

“我说嫂子这么教孩子是没错,不过,我听说傅姑爷房里一直就那么一个通房丫头,也没个妾室什么的,语凝啊,不是婶婶说妳,你们现在是新婚,眼里容不下沙子也是正常的事,可是日子久了之后,怕人家是要笑话咱们家的闺女不够大度,连替姑爷安排些个侍候的人都不肯,传了出去对妳也不算是什么好事。”一个显然是哈达哈堂兄弟家的夫人,好心地劝道。

“多谢婶婶提点,语凝明白的。”语凝的笑容僵了一僵,才又若无其事地向对方道谢,虽然明知人家不是什么好意。

“妳婶婶说的也没错,我让晓琴晓曼跟着妳过去也是有这层用意,这两个丫头都是家生子,父母都在咱们家里做事,比较好拿捏,妳早些替姑爷安排了,省得他找些不好控制的人进你们屋里,让妳更不好做人。”完颜氏叹口气,也有些附和的意味。

“嗯…我知道了。”语凝心里酸酸的,暗暗地吸了口气后,举起筷子吃饭,只是桌上的菜看着丰富,她却吃得有些索然无味。

语凝是硬撑着吃完了午膳,然后就借口要回家帮忙郭络罗氏,匆匆地拉着已然半醉的傅恒回了承恩公府,只是才一进门,傅恒又被那些侄子拉着玩耍去了,语凝便一个人回到院子里,在暖坑上呆坐着。

“太太不要难过了,夫人也是为了您好,纵使再不愿…,可是这京城里哪家有头有脸些的世家子弟不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不过…奴婢就听说像荣府里的那位宝二爷,虽然才十岁,可是屋里侍候的丫鬟算了算至少有十几个,而领着大丫鬟份例的就有两三个,那些肯定将来都是要给宝二爷的人,说句不好的,往后嫁给那个宝二爷的姑娘才真的是倒霉呢。”晓琴捧着茶进门,看到语凝一脸失落地侧卧在暖坑上,忍不住劝了几句。

“哦?妳很羡慕能贴身侍候主子爷的丫鬟吗?”语凝转头望着晓琴,带着不明的神色,问道。

“太太,奴婢不敢说羡慕,只是总觉得若能做到像贾家琏二奶奶房里的平姑娘那样,才真的叫替主子分忧解劳。”晓琴说的有些理直气壮,想来是为着语凝迟迟没替她和晓曼安排侍候的事,感到不满了。

“是吗?可是我怎么听说那个平儿也是被她家奶奶逼的不得不做姑爷的通房丫头?”语凝嗤笑一声,偏着头似有些纳闷的语气,回问着晓琴。

“可…可是历来的规矩不就如此?当初奴婢和晓曼被派来太太身边时,夫人也是这么同奴婢们说的,还千叮万嘱要奴婢们好好照顾姑娘、侍候姑爷的。”晓琴看着语凝似不打算让她侍候傅恒的样子,有些不敢置信地再三强调她和晓曼陪嫁的用意。

“我知道,妳先下去吧,这事我会同爷说的,总要他看得上妳们才好,不然我岂不是反要被他埋怨,说没挑个好的来侍候他。”语凝淡漠地叫晓琴退了下去。

石嬷嬷在门边也听到语凝主仆俩的对话,看到晓琴出来时,有些怒目地瞪了晓琴一眼,反被晓琴挑衅般地哼了一声,石嬷嬷自是不可能让语凝身边留下这样的丫头,随后走进屋里。

“太太要是不愿意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随她们去说吧,这种后宅之事,做得再好也有人能挑出刺来,何必因为这样而苦了自己?”石嬷嬷心里悲恸不已,轻声地安慰着语凝。

“嬷嬷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分寸,再说若爷真的想要对她们怎么样,我又能拦得住吗?妳先去休息吧,我没事的。”语凝笑一笑,安慰了石嬷嬷几句,摆明了想独处的态度。

看着石嬷嬷走出去,语凝才重重地吐了口气,真是憋屈的一天呢,回来的路上,她也没敢多问傅恒,父兄有没有对他说些什么,就怕连阿玛和兄长都会鼓励他呢,对于妙翠的事顶多一句心急坏事就过了吧。

语凝想了想,不打算在大过年里想这么堵心的事,不过,晓琴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顶嘴,看来是不能留的,这样的丫鬟要是真抬了身份,只怕她的心思会更狠更毒,到时自己能有活路吗?自己的孩子又怎么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