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哗啦啦”的巨呼蓦而传来,木屋的右侧窗户,已被一股绝大的力量震碎了一个大缺口,在木屑碎片飞舞的同时,五条人影,已像五枝脱弦之矢般电射而出。

楚云含笑点头道:“一切都仰仗老前辈大力玉成了,求亲所须的准备,在下都会办得十分妥贴。”

黎嫱看了白鹤一眼,不举起杯子喝酒,左拐子宋邦本想告诉白鹤事情的经过原委,但苦于无法当着各人面前启口,他正在思虑,目光一飘,却已注意到黎嫱手指上套着的那枚心形紫翠戒指。

楚云背负着手,让一抹微笑浮在脸上,却没有作声,左拐子宋邦看着他,仿佛略一沉吟,又道:“自然,老夫不会忘记,大柳坪的一场血战,我大洪山遣出之人也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狐偃罗汉摇头道:“不成,咱们一起吃,他奶奶的,光从床上移到这椅子上,就像他娘的走了十万八千里一样困乏,伙计你别老是缠着黎丫头,也该侍候侍候俺老哥哥了。”

楚云在那九条光影的交织下,丝毫不做闪躲,身形略一摇晃,已奇妙无比的揉身而进,踏入这中年大汉洪门之内,显然楚云的身手已令这大汉吃惊了,他大叫一声,偏刀急削——

在包围着二人的骑士中,一个瘦小老者排众而出,他全身劲装,气度沉稳,双目冷冷的瞥了楚云一眼,却朝狐偃罗汉不屑的道:“老狐狸,阁下自来便是畏强凌弱,善于见风转舵,今日,老夫看你还能钻到哪个狐窑狗洞里去?”

楚云尽力忘掉盘旋在脑中的回忆,又焦虑的望向来路。

原来,萧韵婷的两眼竟在眨睁着,面上神色虽然极为痛苦,却证明了她仍未死去。

“唰”的一抹闪电骤起,萧韵婷惊骇的呼叫一声,一绺长已飘散而落,这时,白羽公子邵玉的救援剑势才到,却慌乱地迎了个空。

“这是个江湖中人的打扮……嗯,穿着好像在哪里见过

黎嫱俏皮的接道:“弯弯勾勾如水饺,大饼悬空更馋涎

他又转道:“伙计,俺看你还是赶紧找个地方休息疗伤,你身体虽强,却也禁不住干扛硬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楚云稍沾即走的展开游斗,冷漠的道:“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金甲士,难道只准你耍花枪,在下便不能玩玩手段么?金甲士,你想差了。”

在屋角一偶,五六口大木箱开启着,里面却已空空如也,一个纤弱而窈窕的身影,正以一面粉红色的丝中掩着脸孔在抽搐,旁边小几上的银灯摇晃,泛白的光辉映着她的侧面,有一股特异的,出奇的凄艳与落寞。

金甲士郦三鼎觉得楚云的轻松态度有点奇怪,他带着一丝疑虑的道:“朋友,你好似不大在意似的?”

于是,三乘坐骑,又在驿道上如风一般奔驰起来,沙土扬漫中,两旁景物似走马灯般迅的向后倒退消逝,呼呼风声响自耳边,远远瞧去、只看见两团白影一团黑影,奔行如飞,呼啸着扬起暴雷般的蹄声倏忽移近,瞬息消失。

大凡一个对武功有极深造诣的人,就好似一个对海洋极度熟悉的老渔人一般,知道那浩荡无际的汪洋,在什么时候会翻涌咆哮,在什么时候会祥和平静,明白它那广大而渺瀚的里面包含了什么,更明白在何种景况及何种征候之下,分辨出它的危险性与安定性,武学及海洋的境域都是没有尽绝的,千奇百怪,变幻莫则,但是,你能拥有它,熟悉它,你便能极为成功的由它带给你功名与成就,反之,你就会在它的怒浪惊涛中灭顶!

老实说,天狼冷刚与大漠屠手二人的一身艺业与兜鍪双豪比较起来,在内力上实在是旗鼓相当,难分轩轻,但在手眼身法上,却比兜鍪双豪略为灵活,但是,这也要在双方交手二百招以后才能分出,若是要冷刚与大漠屠手二人赤手空拳对付执兵刃的兜鍪双豪,则是极端不易之事,甚至可以说败数居多呢。

右边甲士大吼一声:“好狂的口气!”

楚云目光环视厅内,而大厅中的各人,亦互以希冀焦急的眼神,向楚云这边瞧来,是的,能与盟主同生共死,原是金雕盟上下传统的荣耀想法啊。

黎嫱摇了摇头:““我已经领教过了,而且甘拜下风,一个已经跌倒过一次,甚至多次的人,或者他已经不再怕跌倒了,现在,愿意告诉我不?”

众人热闹了一会,乃由向阳引导,大步向黄家集内行去。

楚云放高声音,淡淡的道:“假如你是大洪山的千金小姐黎姑娘,那么就请出来吧。”

白煞者詹如龙气得重重的哼了一声,狠毒的道:“五岳一剑,你果然有两下子,但詹某却输得并不心服,只要詹某留得一口气在,我们终有再度较量的一天,而且,那时不分生死,必不罢休!”

一连串的剑光弧彩蓦然在十数双眸子的注视下迸溅满天,又幻为星点,光圆,长带,山岳,在这些奇异而美妙的光影幻彩下,仿佛堆砌成一个硕大无朋的牢笼,而一条绚丽的虹芒却宛如困在牢笼中的长虫,左突右冲,岌岌可危!

九轮君子古凡心中长叹:“唉,无双的十九手贯虹剑法在两河难出其右,目前,几乎已令我怀疑他如何会得来往昔的那些不败荣耀了……”

随着他的叹息,这位莽狼会的领右手已缓缓的举起,低沉的道:“兄弟们,为亡故的会友索仇吧!”

他的语声与他的右手同时垂落,侧翼的三狂士已应势拔空而起,向楚云急扑落,但是——

另一条人影亦狂猛的飞迎而上,在空中大叫道:“好匹夫,且待本环主摘你三人项上头颅!”

语声还在空气中飘荡,一片震耳的劈啪声已响连不绝,空中的四个人已在这片刻的接触中各自攻拒了七掌三腿,于是,四个人没有任何忍让与退避,甫始落地,已战成一团,难分难解!

在劲风的叫啸中,在掌势的纵横里,那两位黑髯老者,冷然移向楚云身后,而当他们启步的同时,狐偃罗汉已暗自咽了一口唾沫,装得英雄无比的坦然迎上——大罗汉肚里雪亮,眼前的对方,无可置疑的是莽狼会南极的十殿士中的双神仙,以一敌一尚有可为,以一敌二,嗯,后果却是堪虞了。

两个黑髯老者轻笑地将红白二色彩袍扎向腰际,毫无表情的以双双向狐偃罗汉迅逼近——

大罗汉暗里擦去手心里的汗水,故意呵呵大笑道:“好他奶奶一对南极殿的双神仙,竟然也用起这般下三流的偷袭手段来了,不过么,嘿嘿,只怕俺老严却容不得二位如此称心如意呢!”

两名黑髯老人——那双目如鹰的一个乃双神仙里的“卧云仙”张复,另外那眉毛倒垂的一位,则是“凌江仙”

鲁又成,此二人都是莽狼会南极殿的殿士,昔年开创莽狼的功臣,其身怀武功之越,自是毋用细表的了。

他们分为左右逼上,卧云仙张复古怪的注视着狐偃罗汉,静静的道:“严笑天,你这张利嘴,只怕日后难以施展了。”

狐偃罗汉怒骂一声,大吼道:“放屁,俺们是骑在牛背上看唱本——走着瞧!”

一片急厉的劲风,挟着千重掌影,倏忍罩向狐偃罗汉身侧,一个冷冷的口音随着掌影之后响起:“严笑天,你难走,更难瞧了!”

大罗汉斜步抢出四尺,金狐尾反缠而上,卧云仙张复已行云流水般洒然抢进,抖掌击向狐偃罗汉下颔前胸,脚尖挑起,无形的踢向大罗汉丹田!

狐偃罗汉大叫一声,胖大的身躯滴溜溜往外转出,金狐尾洒起万点星光,搂头盖脸劈向卧云仙张复,左掌连连伸缩,砍截追到身后的凌江仙鲁又成。

一声暴叱忽然响起,快刀三郎季铠已愤怒的向正自闪躲中的双神仙冲来,狐偃罗汉大叫道:“好,季老弟,咱们并肩子干这两个老滑货!”

但是——

当快刀三郎季铠的弯月形长刀始才展现,一对沉重的银钩已自斜刺裹扎向他的身躯,季铠怒喝半声,叮当架开,目光急瞥,已现那对银钩的主儿——正是那生着一张白净面的玉虎霍良!

季铠神色一沉,手中弯月形的长刀有如泼风般杀向霍良,金刃破空,呼啸有声,像片片雪花,朵朵落英,狠厉无匹!

玉虎霍良小心翼翼的施展着他的双钩,左拦右架,前拉后绞,一味采取缠斗的守势战法……

狐偃罗汉气得哇哇怪叫,还未及开口,已被凌江仙鲁又成的十六大劈掌逼得险象环生,连退七步!

卧云仙张复乘势而上,七指,三时,十九腿,狂风暴雨般溜泻向狐偃罗汉全身上下的要害之处,影风错横中,他冷淡的道:“严笑天,你自己保自己的狗命吧,别人是靠不住的……”

狐偃罗汉哪还顾得讲话,金狐尾上下翻飞,四面纵横,在招式的间隙里左掌伸缩,协同拒敌,形态十分吃力。

九轮君子古凡平静的凝视着场中战况的进行,向身后微微招呼,于是,那并立一处的四名无须老者——莽狼会南极殿的四星君,已齐齐躬身受命,同时撩袍拔出四柄一式一样的兵器——重逾五十余斤的尖锤,银色灿然!

这时——

楚云一口真气贯注双臂,有如骤雨狂落,剑势急得无可言谕的连连刺劈扎戮,似漫天波涛,滚滚不绝!

虹剑落魄戴无双长飞舞,目睁如炬,七彩斑斓的软剑奋起抗拒,似流水长连,彤云集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