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焉点点头,“珠儿这小丫头手脚倒是麻利干活也勤快,也不多话,夫人那日没惩罚她,她还一直念念不忘,说要感谢夫人的大恩大德呢!”

老夫人脸上的怒火终于消减几分,林采兮不急于为自己争辩的态度让她稍稍有些满意,但不代表会相信她,老夫人锐利的目光里林采兮变得更加令人讨厌,红颜祸水,林采兮给朱府带来的会不会也是一场祸水呢?

林采兮端起茶轻喝一口,“兰香,也劳你费心了,真不愧是夫人亲自调教的人儿,什么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老夫人得了你,可真是省了不少心哪。”兰香脸上闪过一抹洋洋得意,“多谢夫人夸奖,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也是老夫人给奴婢的恩惠,不然奴婢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难道他也一起穿过来了?可是他怎么没变模样?他怎么还是原来的模样,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林采兮呆呆的不能说话,她眼里的泪已经汇在一起滚下来,她感觉终于见到亲人,这才是真正靠近她的亲人。

“采兮妹子……姐姐同我说了你的事,我深感同情怜惜,像妹妹这么好的人,应该寻个更好的人家。”刘绪龙叫她,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谄媚,刻意的讨好。

此时天色白,她们也无心再躺下睡觉,林采兮让菊焉把灯点上,地上果然有片血迹,忙吩咐菊焉把地上的血迹清除干净。

林采兮又小声安慰道,“爹,你放心,有我在。”

林采兮的眼被剑光刺了一下,身子也不由得倒退几步,心底里微微抖了几抖,真没想到半夜闯进来刺客,这种狗血情节都能生在自己头上,菊焉更是好笑,乌黑拉碴的夜里,谁也看不见谁,还自报家门不要伤害夫人,你不说谁知道哪个是夫人?

林采兮心里一紧,林老爷子这个时候唤她过去,什么事?她也不多话,跟着小丫鬟出了小门,在院里拐了几拐,心里暗自记着走过的路。流目顾盼,不经意间朝一处小角门张望一眼,却瞧见刘薰凤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开了门出去,林采兮对她生出更多疑问,林家的夫人,放着大门不走,居然偷偷摸摸从个小门出去,真真是奇怪。

菊焉见夫人微愣,还以为夫人乍一看到自家宅门,激动的不知言语,忙道,“夫人,您先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门。”

林采兮自然能听出这其中变化,不再多说,依着老夫人意思在一侧坐下,头一直微微低着,让人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她正在担心这虚情假意的客套过后插过来的是不是就是锋利的匕了?

那老婆子仍在外间恭敬站着,见菊焉出来,忙上前双手将衣服接在手里,看一眼林采兮,仍是恭恭敬敬的问,“夫人,不知道尺寸大小是否合适?”

老夫人的脸却变了变,一道利光又射向林采兮,又想起上午的事,更加气恼。林采兮顿时感觉周身温度骤然下降,却兀自低了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巴拉着碟子里的菜。

林采兮心里一喜,终于说到正主身上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声音更冷,假意微微颤抖着,“说了大少爷什么话?”

林采兮心想还是先找本故事类的书拿回去看看,一来加强下对繁体字的认识,二来也琢磨下那些不认识的字儿意思。

张妈虽不是小孩儿,却是第一次见这东西,也被好奇心吸引了,咦了一声,“夫人,这东西还会自己动?真真稀奇玩意。”

刘薰凤又换上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妹子,虽然你未曾给家里捎过口信,但咱们多少也是知道点的,知道你在这大院中受了不少委屈,爹娘,你哥哥,还有嫂嫂我,私底下不知道为你掉了多少的泪珠子,无奈你身为人媳,咱们也无权干涉你夫家的事。现在你守寡在身,咱们不能再眼睁睁看你受苦吃罪了,咱们定要想法子救你出这苦海。”刘薰凤眼里又涌上一层泪,抽着鼻子啜泣一声才又接着说,“采兮妹子,只要你想回家,嫂嫂就为你做主,一定给你办成了这事。”

刘薰凤下意识挺挺身子,头也比刚才昂的高出一些,目光里蓄出一丝笑意,不冷不热的回道,“老夫人哪里话,朱家的规矩自有老夫人掌管,我一个小辈可不敢插嘴,刚才那话只不过教给采兮一些道理,到了朱家就要遵着朱家的规矩,切不可再由着性子耍小姐脾气,夫人就要有个夫人的样儿。”刘薰凤把夫人二字咬的字正方圆,眼眸不经意间也转了几转,“再者,妹婿刚去,妹子定然忧思过度,老夫人怎舍得你再跪在硬地上,采兮,你也要体谅老夫人的心思,小丫头子们犯错,老夫人定是要惩罚,也好给下人们竖个规矩,你这么一跪,真真不该。不是倒让老夫人为难了?”

清脆的巴掌声也让林采兮倒抽冷气,这丫头是因为不懂事挨罚,自己刚刚才说了媳妇不懂事,不懂事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老夫人这是打给她看的?林采兮径自低眉垂,看也不看一眼正在挨打的小丫头。

一想到现在的身份,她就又有些头疼了,英年早逝的丈夫,孤僻寡言的五岁继子,不苟言笑的婆婆,还有许多许多朱家的未知,她穿过来的这些日子里,看到的无一不是大院子里的是是非非,更可恶的是以前的林采兮名义上虽是朱家的正房大夫人,却软弱可怜,处处受欺负。

高天成笑道,“还是老夫人上座,我坐在这里就可以了。”说着在一旁的椅上坐下。

老夫人也不多说客气话,径自又坐下,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放在唇边轻吹,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高天成见老夫人既不让茶也不说话,面上有些尴尬,不过心里也清楚老夫人的态度所为何来,干咳两声,只得先开口道,“老夫人,上次我贸然前来,提起的那事,确实无礼,我这次就是来给老夫人赔礼道歉的,还望老夫人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莫要多做计较。”

“呵呵,高知府哪里话,您是咱们的父母官,咱们只有听话的份,哪有给我们赔礼道歉的规矩啊。”

老夫人毫不客气的反讥让高天成更是如坐针毡,他心下不由得暗骂几声刘绪龙,这种挨骂的苦差事竟让他堂堂一个大知府来办,骂完刘绪龙又暗讨老夫人不识抬举,好歹他也是止安城的知府,这般说话实在恼人。

但他还是强自压下心头的怒火,他已经懒散惯了,在知府的位子上蹉跎多年,于公没有政绩,于私又没得多少钱财,连姨娘们都抱怨他不思进取,终于他下定决心,寻找机会往上爬,而回京探家的刘绪龙正好给他送来了好机会,他岂可轻易放过?

“老夫人生气也是应该的,呵呵,都怪我虑事不周,为了给老夫人赔不是,我今天还带来刘大人的请帖,刘大人现在可是咱们城中的风云人物,能拿到他的请帖去刘府赴宴,那也都是咱们止安城数一数二的人物。”高天成从袖内拿出一张大红请帖,起身恭恭敬敬递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心里冷笑,鼻间也哼出一丝不屑,她刚还在纳闷,前几日还理直气壮的知府大人,这会儿怎么会主动请罪道歉,原来是送请帖想给她来个鸿门宴,他们想要给朱府难堪,她又何须顾着旁人脸面,当即拒道,“多谢高知府及刘大人美意,时刻记挂着咱们朱府,只可惜,咱们朱府虽说不算是小门户,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得场面上的事,到时候倒让大家笑话了。这请帖还是请高知府收回吧。”

高天成脸上怒意一闪,这老太婆太不给面子了,“老夫此言差矣,朱府乃止安城数一数二的大府,老夫人是朱府的当家人,那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哪个敢笑话您。”

老夫人脸上有些不耐烦,她本对高天成就没有好印象,现在对他更是增了几分厌恶,“高知府还是请收回吧,咱们朱府实在无力赴宴。”

“老夫人您可想好了,真的不要这帖子?”

“谁说不要这帖子的?咱们朱府还要感谢高知府专程送来这金贵请帖呢?”帘外传来的爽朗男声让屋里两人都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