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去时,看到四弟站在自家楼顶,一脸的绝望,楼下两个年幼孩子嘤嘤哭泣,八旬老母跪地哀求,俞思远终究不忍,决定铤而走险。

又过了一会儿,白露才侧过身,向程彧怀里依去。

那人伸手推来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罗飒仍抱有一线希望地问:“这些,都是真的吗?”

……

程彧点头,“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不过,我希望这个决定由你来做。”

宋明亮眉头一挑,“爸,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这次体检没问题吧?”

一曲临终,他的指尖猛地一个深跃。

定好了三鲜馅儿,三人去超市买食材,老人家见到琳琅满目的商品好奇不已,兴致勃勃地流连于各种货架间,往购物车里抓了一堆堆色彩斑斓的东西。

白露心中说了声:“对不起。”

程彧对对方工作上的情况似乎并无兴趣,谈起正题,“对了,美国那边,已经预约到顶级神经科专家,病历已经传过去,过几天就能会诊。费用方面,我已让人打进那边账户里。”

这里格外静谧,如同一个不被打扰的小天地。

他当然知道她为何反常,司机当日就汇报了她的去处。那个人活着扰乱她的心,没了依然磐石般占据她的心,好在,他又无意中走对了一步棋,多了个筹码在手里。只是,这大半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和她之间那种步调不大一致又异常“合拍”的互动,如今一切节目暂停,他心中还是会隐隐的失落。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平稳行驶中的车子猛地刹住,车轮与地面急促摩擦发出刺耳声。程彧手紧握着方向盘,仍然注视着前方,但能感觉到他在克制着情绪。

白露正提起一口气,准备着接受一个不能接受的答案,被他这一反问那口气滞在喉咙处,不上不下,她怔了怔,放弃追问,转身要走。

白露被眼前景象惊艳得不能言语。

正当苏辙为累及无辜而在负疚和愤怒中挣扎时,白露也在为她的心事暗自纠结。由她发起的持续了半月的冷战,无疑被那一场荒唐情事给打断。

白露脸顿时一苦,放下手之前迅速地补充三个字:“那个人。”

不由一阵灰心。

苏辙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见自己猜测被证实,激动地抓起她的手,带着歉意道:“白露,我误会你了,是不是?”

也许,并不是她完全一厢情愿,只是,时机不对。

白露不语。

白露心下恨恨,并为自己烧到如此地步,还能清醒地感受这细微体验而羞耻,脸上腾地更热了,不用看也猜到红得不成样子。唯有用力抓挠那人结实的臂膀,以此泄愤。

白露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搓搓冻僵的脸颊。

白露无奈抬起头,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当我是傻子么?”

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默许。

“你在这干什么?”一道冷淡的质问陡然响起。

程彧矢口否认,“没有。”

老何离开后,程彧坐在椅子里默默回味刚才那番话。

白露一坐就是几个斜,从午后到黄昏,直到电话响起,是那个人。

他降下后车窗,“找我?”

白露点头。

白露大脑还在短路中。

他从户籍系统上查出家庭住址,打电话过去,徐丽父亲接的,一听是警察打来的吓得够呛,问女儿是不是闯了祸,然后说她大半年没跟家里联系了,跟白露描述基本吻合。

“别。”白露叹气,走下楼梯,跟燕子打招呼,她这两天状态都不佳,脸色也差,燕子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苏辙一脸郑重说:“这个不是你手机里的零件。”

白露嗯。听到他下句:“好像挺复杂,看得懂么?”

已经第四天了。

男人一摆手,手下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递给白露,她接过,“喂”了一声,那边立即听出,“姐?”

他面无表情地问:“谁带你来的?”

然后她才瞥到那个畜生和他俩手下抱着脑袋跪在地上,有人用什么东西指着他们,东西不大,却让人无法忽视,黑洞洞的,尽管一直疼得冒汗白露还是感觉到脊背一寒。门关上的瞬间,她似乎听到里面发出一声惨叫。

白露被她一连串反问噎住,徐丽起身走到门口,背对着她说:“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但愿你能一直守着你的原则,在这里混出个样儿,也让我看看,咱们这样的人还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小静切了一声,“你,经济吗?适用吗?也就马马虎虎符合‘男’这一条了。”

苏辙有些无语,耸耸肩,“没有,我是独生子,我爸也不叫苏洵。”

小童把烟头扔了,不阴不阳道:“不怎么样,你不说是你女朋友抓的吗,哪根手指头抓的,给我剁下来。”

罗飒清醇的嗓音将他游离的思绪拉回现实,又有人迎面走来,曾是她那档名人访谈节目的座上宾,她为他们互相引荐,又是一番寒暄客套,随后聊起当下热门话题。

一向温和的大姐也动了气:“你怎么说话呢?”

她木木的打量了一圈,之前的记忆也渐渐复苏,汗毛一根根竖起。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这里。

车子是黑色的,没开前灯,几乎与黑夜溶于一体,如潜伏的野兽般静静地移动着。待到行至胡同中间,倏然加速,白露这才听到引擎声,下意识的往路边让了让。车子超过她,猛地打个弯,挡住去路,前面大灯骤然亮起,晃得她忙抬手遮眼。

白露走过去,伸手从背后抱住男人的腰,感觉到他身体微微颤栗一下。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他问。

她摇头,“不是,这很正常。”

她从没有这一刻这般深切地意识到,他其实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有着所有人都会有的感情,让人动容,她却觉得这样很好,很好。

临走前,白露还要去跟一个人道别。

这一次,她记得在花店买了一束百合。

照片上那人脸上朝气依旧,是她曾经最贪恋的一抹阳光,恍惚中仿佛回到最初见到他的那一刻……从第一次,到后来的每一次,他都是在她危难之时出现,给予无私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