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郑重得有些好笑的举动,让白露觉得自己身体里承载的不仅是一个胚胎,一条生命,还有他的希望。

“我从没把你跟她做过比较,因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什么替身之类的鬼话,不仅是对你不公平,也是对她的不尊重。”

“因为他调查你。”

那人一凛。

直到车子开出老远,把小渔村远远甩在后面时,他才猛地刹住车,握紧拳头砸在方向盘上,喇叭急促地鸣响,在空旷的乡间道路上久久不散。

这薛老头儿挺有意思,在家里弄了个微型海族馆,白露站在二楼大厅一排超大号鱼缸前,饶有兴致地逐一欣赏。正逗弄一只缸里的几条红色小鲤鱼跟着她的手指来回游时,身边响起一个声音:“这种鱼平均寿命七十年,还有的能活到两百多岁……”

队长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这启程集团是咱省的纳税大户吧,现在省里和市里最重视的项目在人家手里做着,去年还投建了海韵广场,平时慈善义举不断,在民间也有极佳口碑,前阵子还传他可能被罗书记招为乘龙快婿……”他说着笑笑,“总之,这是咱们省咱们市的一面招牌啊。”

书店顶层楼梯间,几乎无人经过的角落,苏辙带白露到这里,站定后问:“你知不知道徐丽还有个男友?”

苏辙陪着白露走到大路上,给她拦了辆出租车。

女孩露出见了恐龙一样的表情,然后就悻悻地坐了回去。

刚才那一番感慨感伤感触,被这一系列动作悉数瓦解。她怎么忘了呢,这个人就是个动物,混蛋,变态。

程彧坐在车里,看着那道纤细人影从模糊变得清晰,看到他所熟悉的身形,她穿了一件长款的白色毛衣外套,帽子罩在头上,所以远远看时才会难以分辨。

“那好,睡觉去。”程彧终于舍得放下小本子,一探身将白露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卧室方向走。

“十分钟好像,不够。”她扎着两手说,前襟纽扣居然还系错位了。

白露的视线从俩人身上回到那女孩脸上,落到那一对小巧的梨涡上。

白露不明白男人跟怕冷有什么必然关系,不过他一身笔挺西装的样子,矗立在寒风中,还真挺男人。然后又意识到他站的位置好像是风吹来的方向,心里蓦地一暖。

原生态,程彧在心里重复一遍,不觉又是一笑。

“可是……”

而在他视线所不及的地方,有一片空地,已经打完地基,虽然看不到,但脑海里已能熟练勾画出那热火朝天的场面。如果说这里是他的王国,那里就是他的一个战场。这一切,对任何一个稍微有点野心的男人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吧。曾经他就是其中一个。

“我只是想跟你说,我从没有不支持你的理想,我只是,”那边停顿了一好一会儿才继续:“我害怕失去你,你师父去世时我跟你过葬礼,看了你师母绝望的样子,我真怕,有一天那一幕会落到自己身上……对不起,我太懦弱。”

白露傻住。

眼前一暗,外面的世界就被一扇门隔绝了。

白露知道,如今简单平静的生活对她来说已是奢侈,只是没想到,巨变的步伐如此快,不给她一点喘息余地。

有两个半大男孩子边跑边打闹着经过,其中一个撞了她一下,她手里的手机嗖地飞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啪嗒落在马路中央。苏辙本还觉得好笑,可下一秒就乐不出来了,一辆面包车开过来,毫无悬念地碾压过去。

他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白露看得心惊肉跳,不由联想到这时候本应呆在酒店房间的自己,又不由得偷偷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某人,却恰好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她匆忙收回目光,同时又生出几分尴尬。

为首的那个男人三十出头,略瘦,短发,跟他那两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手下形成极大反差,但是一双眼精明世故,带着异于常人的狠劲儿。

一周后,白露火车站接到了小天。

小童冲进卧室,看到地上的白露吓了一大跳,直到看她睁开眼,才把提至咽喉的心咽回肚子里,问她:“你,还好吧?”

那几个同伴又作伪证,说是她勾引在先,这种躇本来就似是而非,没人会相信或者根本不在乎她的说辞。眼看就要被归到被抓现行的几个陪侍女那一伙,当时她恨不得一头撞死以示清白。

“哟,真难得,咱们白露也发花痴了。”一声调笑在身后响起,白露回头,只见所有人都在看自己,连大熊也不讲笑话了,看来刚才那一幕都落入他们眼中了,这不禁让她浑身不自在,好像是做坏事被抓了现行,又像是隐藏在暗处的秘密被曝露于众。

“嗯。”

被唤作老公的正是小童,他低头一瞧,女友白皙的小脸上赫然三道血痕,还真是触目惊心。他啐了一口,“哥们,欺负女人,太没品了吧。”

程彧一进门,就有人满脸堆笑的快步迎上前,嘴里寒暄着难得一见好久不见,一会儿功夫他就被围住,成了现场的聚焦点。在这个圈子里,程彧是有了名的低调,随着近些年根基逐渐深稳,公开场合越来越少露面。

卷毛看向同伴,后者努努嘴,再看老板则是端着杯子悠闲的喝起茶来,一副有恃则无恐的姿态。

她摇头,眼泪流了出来。

收银台的两个女孩子一起笑出声。

然后手一收,嘴巴凑过来,她皱着眉躲过,“别碰我。”

程彧似笑非笑,“你这么一再拒绝我,是把我往别的女人那里推吗?”

她身体微微一僵。

他顺势搂,让她的身体贴近自己,凑近她耳朵说:“以后别把自己衣服借别人穿,还有洗发水什么的也别给别人用,虽然你男人坚贞不屈,可是如果喝的再多点儿,今晚月色再朦胧点儿……”他咬了下她耳朵,“你男人该被别人占便宜了。”

次日一早,程彧神清气爽地坐在餐桌前,沐浴着晨光斯斯文文地看报纸,吃早餐。

小雪下来时,脸上有点不自在,左顾右盼着问:“二姐还没起?”

“嗯。太累了。”

昨夜某人□无效,又用了无往而不胜的恶劣招数,白露到底是有所顾忌,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于是被他得逞,把近日欠下的零头一并讨了回来。

小雪似有所悟,脸微微发红,“昨晚,我二姐没误会吧?”

程彧抬头,“有什么可误会的么?”

她一晒,“没什么。”

“对了,等会儿你跟我一起出去,带你去个地方。”

小雪心头一跳,似是听到喜乐奏响,脸又开始发热,低着头说了声好。

两人出门时,白露还没起床。

坐进车子里,听程彧跟司机报了个地址,像是小区名字,小雪心里一阵紧张,有些事想象是一回事,亲自实践又是另一回事。

到了地方,果然是一个小区,看起来很高档,门口私家车一辆接一辆地驶出。

程彧将一串钥匙递给她,钥匙扣上有门牌号,“这是公司配给高层的宿舍,你先住着,门口有班车,公司那边,周一去人事部报道,上班之前需要添置什么,可以跟你姐说,她那有我的副卡。”

小雪眼色暗暗变了变,问:“姐夫,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