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心想,有可能。

说完就遥控开了门,抬手拥着她走出去。

然而事态也正悄然地朝她担心的方向发展。

放下电话,她静默了许久,这半年发生的几件大事逐一浮现脑海,是的,这样一来,她就更不能离开了。

汪有为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幸灾乐祸道:“你打我啊,这回你倒是拿东西砸我呀。”说完哈哈大笑。

到了这个据说遍地机会钱很好赚的城市,才发现事实跟徐丽口中描述有些出入,工作地点是星级酒店,工作性质是服务员,这都没错,但徐丽工作的休闲中心是酒店外包出去的,所谓休闲,其实就是ktv和桑拿房。而徐丽一回到这片土地,气质就大变样儿,直到白露开始工作,看到走廊里来来往往身材惹火衣着清凉的女人时,才明白那种独特的气质叫做——风尘气。

她说,“那我喝酸奶。”

苏警官看着她不置可否,她心里渐渐失望,他终于开口,“两年前,滨海酒店ktv。”

旁边的小静往酒杯里丢了一颗小药丸,晃荡着杯子大喇喇地问大熊要不要,大熊摇头,小静仰头两下喝光,脱了外套下了舞池。

白露笑了笑,避开人群走向公交车站,这些跟她没一点关系,她只是为了谋生而闯入这个繁华世界,然后不小心撞上了这浮华背后丑陋罪恶的一面。所以一路上再看到两旁的火树银花和时不时升起的璀璨焰火,她再也没有初来时的惊艳欣喜,只觉得,这一切美好繁华,都是有代价的,有些甚至昂贵得带着血腥。

白露心里一痛,有些生硬的答:“就那样。”

接下来是一场漫长而诡异的折磨。

不时地掏出手机看一看,是的,她在等一个电话,一个很重要的电话。而这从一早就抽筋了似的跳啊跳的眼皮,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转身出门,放眼望了一圈,在马路对面看到熟悉的身影。

白露正在打电话,背影看起来很单薄。

有两个半大男孩子边跑边打闹着经过,其中一个撞了她一下,她手里的手机嗖地飞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啪嗒落在马路中央。苏辙本还觉得好笑,可下一秒就乐不出来了,一辆面包车开过来,毫无悬念地碾压过去。

白露看到不远处四分五裂的手机,不禁叹气,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而那个肇事者好像也没影了,她无奈的走过去,却见一双长腿出现在视野里,先她一步弯腰捡起手机残骸。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熟人。

如果是平时见到他,她一定会心生雀跃,可是今时今日,她的反应是脸一白,本能的想转身走掉,可脚又像是粘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苏辙一脸遗憾的说:“看来你得换手机了。”

白露还是不能言语。

月余不见,他还是那个他,她却已经不是从前的白露。心里顿时黯然得难过,那一晚失去的不仅是一层膜,还有一个挣扎在贫瘠生活里的年轻女孩难得的一点奢侈梦想——对爱情的憧憬。

苏辙边走边拨拉手里的东西,忽然脚步一顿,用两指捏起一个极小的物件,给白露看。

白露茫然,“这是什么?”

苏辙一脸郑重说:“这个不是你手机里的零件。”

她还是不懂。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窃听装置。”苏辙一字一顿道。

“啊?”白露睁大眼睛,怎么会?

苏辙举着那个小玩意冲着阳光观察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挺先进,这么小,应该是进口货。”再看向她时目光里带了审视,“只是,为什么安你手机里?谁有机会安这个?”

这一新事物的出现立即冲淡了白露心中的哀怨,她反应着苏辙的问题,回想这一年来接触的人,又听苏辙说,“这个也不知装多久了,看来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掌握之中,估计还有定位功能。”

那些离奇的事,如按了快进键一般一幕幕掠过,父亲病重缺钱,他们立即出现;她险些被人强暴,他们及时赶到;她去卖身,那个人是恩客,他的手下救出弟弟……她脑子慢,遇到事情更是顾不上多想,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巧合能解释得通的。

她越想越觉得冷,脸白的像一张纸。

看到她脸色变化,本就单薄的身体似乎晃了一下,苏辙担忧的问:“白露,你还好吧?想起什么了?”

白露被他叫醒,看向他时眼神闪烁了一下,忙说:“没,我在想,店里还有事没做完,我该回去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伸手,“手机。”

苏辙看看掌心里的残骸,挑出sim卡,“这个估计还能用,放新手机里试试。”见白露手还伸着,他把那几块也给了她,但那个小小的装置,“这个我要拿回去,这种东西是违法的,既然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有必要调查一下。”

他说这话时盯着白露,看她反应。

白露面无表情地将那几部分揣进口袋,无所谓道:“反正那个也不是我的。”

说完转身就走,苏辙一把拉胳膊,眼里布满担忧:“白露,你不对劲,我不在这些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然后又迟疑道,“还是说,在这之前,就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感觉到白露手臂明显僵硬了一下,他更是确认了最后这一判断。

“白露,我们是朋友,你遇到难事,可以跟我说。”他一脸真诚,皱紧的双眉更是显露了急切的担心。

白露喃喃的说,“可你还是个警察。”

他一怔,随即笑了,“那不是更好,我手里有别人没有的资源,别人做不来的我都能做到。”

白露失神的嘟囔一句:“不行,不能说。”

然后就甩开他的手,义无反顾地穿过马路,苏辙刚要追上去一辆卡车呼啸着驶来,他只好后退到路边,然后看着她纤瘦的身影闪了几下走进对面的超市。

苏辙随后也过了马路,却没再进去找她,而是回到车子里,把那个小玩意装进取证用的塑料袋,打量了一会儿就收了起来。

然后掏出烟点上,回想着白露刚才一反常态的言行,以及自认识她以来每次相处的过程,很难想象,这个简单到透明的女孩子,居然会碰上这种事,而让他意难平的是,她居然会拒绝他的帮助……

抽完一根时,有人敲车窗,扭头一看,是她。

“是有件事。”

上车后,白露缓慢开口,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朋友对吗?”

苏辙点头。

然后听她说起离奇经历,一个老乡将一封信交给她代为保存,几天后她被离奇绑架,逼供,然后被放回去,随后父亲生病急需用钱,那些人赶到医院提出交易,她无奈答应。所以,白露说:“那个窃听器,可能是他们放进去的。”

苏辙认真听完,点头,“极有可能。那信里的东西你看过吗?”

她摇头。

“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白露再摇头。

“长相特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