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乌高黑壮的马儿后头拖负著一辆样式平凡无奇,车厢却比一般来得大的马车;

温家堡四大护卫之一的武离,主管温家堡对外的防御和。而今天,是他例行十天一次的报告工作。

琴声倏地一止。年轻公子的手仍放在琴弦上,他浓黑温和的眸子凝向飞舞在窗外绿叶红花间的对对彩蝶。

不错,美妇的忧愁与焦心全来自床上的男人…这一动也不动的男人。

月黑,风高。

一条矮瘦的影子,一派宵小躲躲藏藏的行径,偷进了客栈后院,摸到了一排客房前。

他蹑手蹑脚地挑了客房第一间开始下手。

动作纯熟地先用手指蘸了口水,在纸窗上无声无息地戳出了一小孔,接著取出了藏在身上的竹管,含著迷烟的竹管被偷儿凑到嘴边往房里吹…依样画葫芦。偷儿用了相同手法将著令人一时半刻醒不过来的迷烟全送进了四间客房。

第一间,大大方方地开门进去,不一会工夫,偷儿已经搜刮了一袋战利品出来。第二间,他只在一对痴肥的夫妻身上除下一只值不了多少钱的戒指,找到两块碎银子…啐!没钱装阔!

心里暗咒,偷儿折到了第三间。

同样不费吹灰之力地,偷儿轻易撬开了第三间房门。

他推开门踏进,同样地,房内是一片寂然的漆黑;可和前两次不同的是,这回他遇上了麻烦…毫无预兆地,他的左臂宛如被虫子嚼咬了一口传来一下刺痛。

他一惊,下意识一甩臂膀,同时心生警觉地朝门外退去…只要直觉有问题,先退再说是偷儿的保身要则之一只是,这偷儿警觉心虽高,退得却不够怏。突然,只见原本乌漆的房内如鬼魅般出现一条更黑的影子。他大惊,脚才跨出门口一步,他左前臂已被一股力量紧紧扣祝他赶忙用力想挣脱,就在这时,房内乍地大亮。

一时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偷儿很快地眨了眨眼睛,接著,他才终于看清四周的景象和他现今的处境。

房里,有两个人。两个女人一个坐在椅子上看他,另一个正是站在他身边箍制住他。

他因挣不开旁边看似天真柔弱的青衣少女的力量而动弹不得,至于那坐在椅子上的紫衫少女,他只和她的眼睛接触,便无端地从头麻到脚…邪门,是冲上他脑子的第一个直觉。紫衫少女那双亮得仿佛灿亮莹莹的眼睛,是他见过最美、却也是最诡魅的一双眼睛。

不过偷儿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只怔了一下,强按下那股莫名心生的麻意,脑筋也动得极快。

“两位姑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小的…只是来查一下房而已…”

他立刻伪装成客栈的伙计。同时他也惊悚地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他的迷香失灵了么?怎么可能她们都清醒著?

他的手臂依然被紧扣著,无一丝放松的迹象。

坐在那里的紫衫少女仍旧没什么动作,不过她那双邪诡得令人发毛的眼眸,却直直勾视著他。

“哦,我不知道这家客栈不但有查房服务,而且还勤快地选在半夜三更的时候…”

她开口了,低寒的语音里带著讥嘲。“接著还对房客用上“鸡鸣香”?哼!查房?本姑娘就让你试试什么叫做真正的迷香!”

见到那邪气十足少女睑上的冷笑,不知道为什么,偷儿莫名一阵心惊胆跳…怪了!

眼前明明不过是个小姑娘…他试图摆脱身上钳制的力量。不过就在同时,他敏感地瞥到紫衫少女朝他挥了一下手。只一刹那,他似乎嗅到一种似有若无的香气…紫衫少女段小怜,冷冷地看着立刻摊昏在地上的黑衣男人。

“阿鸟,丢出去!”她不但能让这蠢贼昏上一夜,先前赏他的那一针还会让他在醒来之后痛不欲生。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嘛!

阿鸟轻易拽起矮瘦的偷儿,毫不费力地就将他丢出门外。

就在这时,阿鸟敏锐地听到隔壁房隐隐传来几声闷咳。可她没多想,交代的任务一完成便转身关门。

“小姐,行了!你…”她的笑容在看到段小怜突如其来的举动时怔愣祝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息,段小怜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身形快速地闪过阿鸟跨出房内。

一回神,阿鸟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立刻紧张地跟上。“小姐,怎么了?!”…段小怜听到了。

段小怜不可能听错这样的咳嗽声。

那只有温玉独有,病得该见阎王的咳嗽声。

温玉!那该死的男人!

段小怜用最快的速度往传出闷咳声的隔壁客房飘移。

自从那日…一个月前…被温玉用酒醉昏醒过来后累积至今的怒气也即将爆发。

他死定了!

她早发过毒誓,要是让她再见到温玉,她非立刻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不可!

温玉竟逃离温家堡!

段小怜中了“一日醉”醒来后,马上想到那让她醉了一日夜的罪魁祸首。不过很快地,她从阿鸟口中得知温玉早已离开温家堡的事。

而显然,她的昏睡,温玉已在众人跟前做了解释。他让所有不知情的人以为她是不小心喝了他珍藏的酒才醉的…他似乎还没让温真夫妇知道她屡次要杀他,和两人打赌的事。

没错!她不得不承认,即使他小人得很,他还是赢了。

不过,就算她君子地履行了赌约,她还是不会放弃杀他的主意。所以,她直接向温真探问温玉的去向。她不知道温真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者聪明地怀疑到她的身分、动机。

在她编以对温玉好奇,甚至暗示喜欢他的借口下,她得知了温玉的去向。

温玉正前往武当山,他要代表温家堡祝贺武当派新任掌门即位大典…这是温真透露给她的答案。

她立刻追随温玉的方向而去。不过在离开温家堡的前一刻,她终于把爹娘交代的信函吩咐下人送到温真手上。

既然得知了他的去向,她有自信,不用三天便可以追上他…更何况他还是个带病在身的病书生…她不相信要追上一个病书生需要花多久的时间,她有这样的信心。只不过,这样的信心在第五天仍不见温玉的行踪时稍微动摇了一下。再接著,第六天、第七天…第十天,她开始怀疑她被骗了,幸好就在那时,阿鸟偶尔从一些路人口中得知了温玉的踪迹。

温玉和单九的外型太过显著…一个俊美得令人难忘,一个巨壮得让人震撼。这样一对显眼的组合只要有人见过一定记得。所以,段小怜终于在第十天后改变原先闷头猛追的策略,开始向路人询问二人的行踪。

她成功了。

至少她得到前天单九驾著马车,甚至昨天两人经过了哪个地方的讯息。

不过,她明明得到了温玉就在前头的行踪讯息;可想不通的是,不管她再怎么快马加鞭往前直追,就是看不到温玉,甚至是温玉的马车…段小怜不信邪。

她一直有个奇怪的感觉,有时候她可以强烈感觉到温玉就在周围,甚至就近在咫尺…因为一种属于他才有的独特葯香气息,有好几次淡淡地混在空气中惊扰了她…她记得那独属于温玉的气息,她知道自己的嗅觉是最敏锐的,可是温玉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四周晃荡却见不到他的人?

这种诡异的感觉只有她有,而一点异样也未察觉出的阿鸟却以为她是追不到人,所以追得精神恍惚了。

是么?难道真是她的幻觉?因为她太急箸要追杀温玉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看来她连自己的感觉也不能信任了。

而这一夜,经过了偷儿的惊扰,她又感觉到了…不!她听到了。这回她是确确实实听到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