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习海涛的“艳照门事件”和我的离婚事件搞得驻京办谣言满天飞,结合学习科学发展观活动,我召开了驻京办干部大会。为了振奋驻京办的精神状态,开会前,我特意理了发,焗了头并做了美容,而且开会那天我穿了一身新西装,扎了一条金黄色的新领带,特意带了一块劳力士手表这块表还是我过生日时,齐胖子送给我的。我一走进会场,就发现与会者的目光为之一亮,然后都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看完信后,我赶紧点开附件一,正是杨妮儿给我老婆的那封信:

习海涛冷哼一声说:“头儿,你不觉得这是陷害杨厚德的升级版吗?”

我一筹莫展地说“这小子一不好色,二不贪财,一点把柄都没有,怎么除?”

政言师傅说:“那就来吧,我还真有话对你说。”

一进门,老周就催服务小姐,清煮河豚快点上,服务小姐笑着说,老板别着急,清煮河豚要煮上一个小时以上才够味,周中原只好摆摆手,让服务小姐上菜,然后对我说:“则成,我就得意这家菜馆的清煮河豚,原汁原味,味道又鲜又纯,地道得很啊!”

专案组领导,就在我想象公牛一样将杨妮儿压在身下时,头却突然一阵眩晕,我痛恨地想,怎么酒劲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又上来了?管他呢,就在我的手刚想伸进裤裆时,杨妮儿轻轻一推我,我便一头倒在床上,好像喝醉了一样倒头睡去,虽然我感觉自己睡着了,但却朦朦胧胧地好像还醒着,只感觉有人将我身上的衣裳剥光了,然后将我的头放在枕头上,似乎身子也摆正了,然后给我盖上被子,我潜意识里不想睡,但眼皮无论怎么努力,也睁不开,只觉得自己身边有好几个人在蛐蛐地说着悄悄话,似乎在寻找着我梦想中的每一个角落,有人好像说:“找到了!找到了!”另一个人好像说:“这个证据可太有力了!”还有人愤愤地说:“想不到这些人这么卑鄙!”说话的声音我非常熟悉,似乎很像杨妮儿的三个男同学,也就是小尉、小吴和小贺,好像还有习海涛。不知为什么,我的耳边一有习海涛的声音,我的思绪顿时飞到了九谷口,我孤独地立于九谷口长城上,放眼四望,长城两翼齐飞于峻岭群峰之巅,虽非当年雄姿勃发,但浩气依旧,神韵依然。远处一片原始次生林,千姿百态,或如刀枪剑戟森立刺天,或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朝霞中的长城金碧辉煌似一幅西方油画;夕阳下的长城朦胧迷离像一幅边关山水图;就在我矗立于长城之上感叹岁月沧桑之际,见一对情侣手牵着手,卿卿我我地走在一条林荫小道上,男的挺拔魁梧,女的窈窕婀娜,莫非是牛郎织女七夕相会?不对,他们的身影,我太熟悉了,定睛望去,不是别人,正是习海涛和杨妮儿。我顿时醋海翻波,怒火中烧。我想大喝他们站住,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急得我跳着脚,手舞足蹈之际,竟忘了自己正站在长城之上,一失足便栽了出去,只觉得下面是万丈深渊,我像一条死狗一样直摔下去,吓得我大喊:“救命!”此时,有人轻轻推了我一下,我激灵一下醒了,发现左手正压在胸口上。

我怀着鬼胎走进包房时,她竟然穿了一身那顶顶风格的服装,用鬼魅似的目光望着我笑。身上的饰品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大臂上戴着臂镯,脖间的各式环状珠链充满了女神般气质,让人联想到遥远的西藏、蒙古草原、雪山、白云,甚至唐卡,很有点原生态的神秘诱惑。杨妮儿身上本来就有天然的仙性,这么一打扮比一直珍藏在我心中的那个天使更妩媚了。

我不以为然地说:“他不善罢甘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在我这儿他什么也得不到,然后郑重提示齐胖子,老弟,关键是你,你小子玩女人别玩出火星子来!”

杨妮儿倒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顺着杆儿爬道:“夏书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着还伸出嫩白的小手和夏书记击了掌。

常玉春对招聘女助理很感兴趣,一直催我抓紧操作,我心想,民间有娶媳妇冲喜之说,驻京办如果能招聘几个美貌如花的女助理是不是也可以带来新气象,或许我阴郁的心情就此能豁然开朗了。于是我把习海涛叫到我的办公室,具体商议招聘事宜。习海涛上任以后,还算老实,并未像我想象的那样搞小动作,甚至还有意向我靠拢,这让我着实感到欣慰。但我提防习海涛的心一直没有松懈。

齐胖子听了,笑得前仰后合,梁市长也一边笑一边说:“则成,这幅画上的几个女人能让我们几个大男人如此兴奋,这说明女人的力量不可小视啊!在国部长的婚礼上我就琢磨,娶了陆小雅这个媳妇,就等于多了国部长这个女婿,要想让国部长这样的人俯首帖耳,我们就得用美人计啊,可是我们不可能再碰上像国部长娶媳妇这么好的机会了,看到画上的几个女人,我深受启发,美可以让人愉悦,谁不喜欢美呀?东州驻京办若想将北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变成蜘蛛网上的丝线,就要在‘美’字上下功夫,前些日子政言师傅给我打电话,向我推荐邓英和宋礼,说他们是有佛缘的人,只可惜夏世东手伸的太长,让习海涛占了副主任的位置,我就跟市委组织部打招呼,出于工作需要,给驻京办多配些助理,男的助理有邓英和宋礼就行了,女助理除了白丽莎外,要多配几个,但不能在驻京办内部解决,要面向全社会公开招聘,切实招几个才貌双全的女助理充实到驻京办攻关工作中来,而且学历不能低于大学本科。则成,这项工作你要抓紧做。”

杨厚德的案子很快就进入了司法程序,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一般的双规案子不折腾两年,很难进入司法程序,而杨厚德的案子仅双规了三四个月就进入了司法程序,很显然是梁市长起了作用,他是想快刀斩乱麻,免得夜长梦多。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杨厚德怎么就招认了?以他的性格绝对会宁死不屈的。一定是上了手段,究竟是什么手段,我才懒得知道呢。我听说,柳玉琴到市政府、市委都闹过,还威胁市纪委领导,她要用死来证明丈夫的清白。然而面对强大的客观环境,柳玉琴的声音太渺小,谁会相信一位在驻京办主管企业经营的副主任会是清白的。甚至没有人相信,京城大大小小六万多驻京办主任有谁是清白的。基于这样的偏见,谁会同情一个已经腐败了的驻京办副主任,当然就更无人同情他那可怜的老婆了。柳玉琴只好天天来闹我,声称是我害的她丈夫,只有我能救她丈夫,影响极其恶劣,以至于我都不敢进办公室。

第二天我开车去龙泉寺接他,他非要坐自己的奔驰,也就是梁市长送给他的那辆标有“东州市俗家弟子色空供养”字样的车。我也只好依他,让他的司机开我的车,我开他的车。一路上,老和尚情绪非常高涨,看来能有幸参加佛教大会是一种荣誉,佛不光有慈悲,也有自己的荣誉,这种荣誉是什么,不进入佛的世界是无法体会的。

直到我坐下来写这篇自白,我才忽然想明白,正是从这个夜晚开始,我的命运就与杨妮儿紧密联系在一起了。杨妮儿是我的温柔之乡、欲望之魂,更是我的罪恶,我的陷阱!要是没有这个夜晚,我的生命中根本不会有杨妮儿,但是现在还不是谈我和杨妮儿之间的故事的时候,因为故事是从杨厚德被市纪委双规后才开始的。

到梁市长办公室后,我把林书记找我谈话的经过复述了一遍,梁市长听后沉思片刻说:“这几封匿名信只能是驻京办内部的人写的,矛头不一定只是揭露驻京办与大圣集团联手走私,我分析这几封信只是投石问路,目的是探一探市委、市纪委的态度,如果没有动静,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动作,此人用心极其险恶,应该说是冲我来的,你能肯定是杨厚德干的吗?”

梁市长一本正经地说:“这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当然是皈依三宝的仪式更郑重、也更隆重了。‘三皈’仪式对于一个佛教徒来说,是打内心表现出来的一种效忠的宣誓、一种恳切的承诺、一种渴望的祈求、一种生命的新生、一种虔诚的皈依,这在佛教看得极其重要。否则的话,纵然信佛拜佛,也不是合格的正科生,而是没有注册的旁听生,这对于信仰心理的坚定与否,具有很大的作用。则成,你与北京许多寺庙里的和尚、住持都是朋友,你说说,我说的对不对?”

齐胖子打怵地说:“我本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官员,不过据说铁长城还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人,我怕把事情搞夹生了,这才进京找你想办法,你是‘跑部钱进’的专家,更是为领导服务的专家,丁哥,务必帮我跟铁关长搭上关系。”

官部长不避讳地说:“不瞒夏书记,我父亲突发心脏病,正在医院抢救,家里来电话说,情况非常危险,让我连夜赶回去,回去晚了怕是见不到老爷子了。”

我虽然不信佛,但由于工作需要,北京几大古刹的住持,都是我的朋友,我心想,倒要看看这个妙玉有什么道行,便借着酒劲问:“顶顶,佛缘是不是情缘?”

丁能通这一席话,让他心里很感动,想起自己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能够称为朋友的也就算丁能通了。“肖贾大案”后,他之所以没有沉沦,而且重新站了起来,就是由于有丁能通这样的朋友时常释放给自己些许微暗之火温暖了心田。哪怕最微弱的温暖也能拯救灵魂,他顿时明白了丁能通成为官场不倒翁的内在原因,这个看似连骨髓都融入大染缸的人,其实还保留着一颗鲜红的心,这就犹如一块美玉,展示给人的却是一块石头,而将自己包装成一块石头恰恰是丁能通的过人之处。俗话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而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丁能通无疑做到了,尽管他做得很辛苦。

他颇有同感地说:“在一个被官本位理念熏染了几千年的国度里,公仆不是常识,父母官才是常识。纳博科夫说,历史的断沟提供了这样的机会,如果不去奴役便是可笑。常识根本是不道德的,因为人类的自然品性就像魔术仪式一样毫无理智可言。这种仪式早在远古的时间萌始就存在着。从最坏处说,常识是被公共化了的意念,任何事情被它触及便舒舒服服地贬值。什么时候我们的百姓从人民转化为公民了,父母官才会转化为公仆。这是一个艰苦卓绝的过程。”

丁能通用敬佩的口气说:“光希望小学、中学就建了二十多所。”

丁能通说得虽然平静,他的心却像是被马蜂蛰了一下似的,毫无疑问,如果把北京比作一片汪洋,那么大大小小的驻京办无疑是一个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一个人如果整天生活在漩涡之中,会是个什么滋味。是谁把这些人推进漩涡之中的?在漩涡之中生存下去的秘诀是什么?尽管他即将创作的《驻京办主任》在脑海中尚未构思成熟,但这些深刻的问题,无疑是这部书最需要揭示的。或许丁能通的序言与自己的小说相得益彰,起到珠联璧合的作用。

他不假思索地说:“舆论对‘跑部钱进’倍加诟病,把板子都打在驻京办身上,这非常不公平。试想一块大大小小的蛋糕放在国家各部委局,只有争才能得到,不去争就拿不到,这就给地方找关系提供了空间。因此‘跑部钱进’是体制造成的,而不是驻京办造成的。比如说,同样的项目,各个省都报了,而且差别不大,你说国家给谁?这里面很复杂,牵涉到中央和地方的关系,中央部门之间的关系,也牵涉预算内资金和预算外资金的关系。”

正说着,肖鸿林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王元章深知肖鸿林目空一切的臭毛病,平时跋扈得经常越过自己这个市委书记拍板表态,但为了维护班子团结,王元章还是对肖鸿林礼让三分。

我一脸堆笑地问:“杨妮儿,好像我没给你出差任务,怎么一副要出差的样子?”

杨妮儿头也不抬地说:“丁主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呀?”

我一边压着火一边低三下四地说:“妮儿,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相爱过一场,最起码我对你是一往情深的,看在我为你离婚的分上,能不能放我一马?”

杨妮儿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我,冷漠地问:“丁主任,求我放你一马,你有没有搞错?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求我放你一马!”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和海涛好,我双手支持,我向你发誓,我从来就没有想害海涛的想法,海涛是我的左膀右臂,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又是你的未婚夫,为了你,我也不能害他,你说是不是?”

杨妮儿又用刀子一样的目光扫了我一眼,冷哼道:“丁则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好央求道:“妮儿,网上的照片你赶紧删除好不好,会出人命的!”

杨妮儿突然哈哈大笑道:“丁则成,想不到你这个手眼通天的驻京办主任也有怕的时候,你害我父亲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把?”

我听了杨妮儿这句话,丈二和尚地问:“你父亲?你父亲是谁?”

杨妮儿说的虽然平静,我却觉得字字都振聋发聩,她目光如剑地盯着我说:“丁则成,你听好了,我父亲就是被你诬陷入狱的东州市驻京办副主任杨厚德,我就是杨厚德和柳玉琴唯一的女儿杨妮儿,你和大私枭齐天狼狈为奸,在梁宇宙、铁长城、周中原以及国部长、官部长这些官场败类的庇护下,猖獗走私、行贿受贿、腐败透顶,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到驻京办不为别的,就是来索你命的,我要替父母报仇雪恨!”

杨妮儿的这番话犹如五雷轰顶,顿时将我震晕了,我竭力抑制住自己慌乱的心情,半信半疑地问:“你,你真是杨厚德和柳玉琴的女儿?”

杨妮儿呸了我一声骂道:“丁则成,你不配提我父母的名字。既然窗户纸捅破了,我也让你死个明白。你输给我这个黄毛丫头肯定不服气,那么我就实话告诉你,你不是输给了我,而是输给了正义。丁则成,现在是我们之间算总账的时候了,告诉你,我和海涛手里不仅有你和齐胖子、梁宇宙之间官商勾结的犯罪证据,还有张晶晶提供的大圣集团疯狂走私的铁证,以及走私链背后隐藏着的一大批大大小小的蛀虫。丁则成,我实话告诉你,在夏书记的指示下,海涛已经秘密将你们的犯罪证据送到了中纪委、海关总署和最高人民检察院。你们这些蛀虫就等着寿终正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