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肖芷曦说瞧过大夫,但连生坚持让御医替她把脉。她知这旧疾是断不了根的,只得常日里注意保养,但也没有推拒连生,好歹他是靖王府大总管,若是拂了他的脸面,日后嫁到靖王府,少不得和他交道,若是把靖王跟前的红人得罪了,她往后怕是在靖王府更是艰难。

他没有说完后半句,她心里明白他想说什么,也明白他为什么止住,他怕她嫁到靖王府,还牵挂他。

如鲜活的心猛然被放置到沸油锅里,烫起一个个血泡,满目的疮孔。没有半梦的事,她怕是世间的幸福人吧,慕容熙这月上门提亲,最晚也不过今年年底就会完婚。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在她满心欢喜的时候,如石破天惊般得了让她嫁到靖王府的消息,她震惊之余,生出深深的无奈。

如湖面激起一串水波纹,肖芷曦心里有了波澜。她是极聪慧的,立刻明白了,她母亲让大嫂陪同她们上香的原因,原来是让她大嫂从旁的地方劝说开解她。

她父亲展唇笑着收下了他,那年她六岁,他八岁。

虽然她暗自镇定自己如常用饭,但她的食量明显少了许多,海云不停替她布菜,她也没有动几样。

白玉盏子的碧螺春渐渐冷了下来,梁炳源负手而立瞧着匆忙赶过来的相府管家,他冷冷的眼神紧了紧,转身到肖芷曦的闺房。连翘恐慌地挡在雕有穗、瓶、鹌鹑的六柱架子床前,梁炳源住了脚步,立在雪青百花蔓草如意帷帐边,缓了缓神色开口:“曦儿,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如何能睡安稳?”

这会子听了肖芷曦的话语,好像皇上赐婚了,压在她头顶的石头猛然松动下来。一时有些幻觉怕是听到了虚幻,一时又内心狂喜,一时又怕父亲和太太不许让她白高兴一回,一时又想着日后无上的荣光。她极力想压制种种的情绪,无奈她虽然内心阴狠,但并不是深藏不露之人,苍白的脸上有了劫后余生的得意。

她是知道好歹的人,加上她以前在勾栏时见多了姐妹不幸的结局,能让她安定下来,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即便老了,太太和少爷的人品也不会亏待她,她遂也安心守着本分过日子。

她的母亲又气又急,抹着眼泪要立刻进宫里见皇后王笑霜,让王笑霜想办法让皇上改圣旨。

她不想惹祸上身,更不想和王笑霜沾上任何关系,不仅是不想惹是非,更为重要的是这十数年来,她受够了王笑霜的气,只想日后少和她来往。

她对王笑霜是百般的小心翼翼,三年宫中的艰难岁月即便随着分位进到二品的昭仪,她在王笑霜面前也是不敢端一分架子,就这样还被王笑霜不时的打压。在她有靖儿时,日日活得心惊胆战,怕肚子里的孩子又没了,怕王笑霜拿住她的小错大罚她。

夜里他百般安抚夫人,次日他撑着头重脚轻的身子上朝,几个关系近的同僚已笑着恭喜,他极力控制住内心的波澜,淡然地不置一词。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宫里更是纷争不断,到不如寻常人家的有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