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成就,她有个好听的绰号,叫做“凌孤女”唐李商隐有诗:“可要凌孤客,邀为子夜吟。”由此可见,人们对这位才女,多么好奇,多么想与之一饮一谈,而作人生幸事。

等到宫里确实传出了圣上金口玉言的“禅位”顿时风起云涌,庙堂江湖如同春之惊蛰,野心和欲望一起飞升起来…

厨房厨房,到底在哪里呢?阿盼娥转啊转,终于在小回廊之间找到了一个出口,大喜之下冲了出去“厨房…”她叫了两个字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这个地方特别响亮,不,她的声音本来就响亮得有些过分,声音在小回廊之间回荡,让她的声音立刻小了起来,心虚地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看究竟外边是不是厨房?

“吴妈——”阿盼娥气若游丝地呼唤着,小小声地呼唤,生怕再大叫一声,整个品安坊都要地震了。

没有人。这个地方好像处在品安坊很偏僻的角落,回廊的尽头是回廊,路到这里没有了。

如果是有教养有品德的“良家少女”看到路没了,自然走回头路。但是阿盼娥从来就不知道“教养”为何物,她的行动全凭“天性”而不是“礼教”路没了,但是她看见回廊的对面明明还有一间房子,不知道为什么回廊就是没有通到那里去,而且她好像看见里面是有人的。必须找个人问一下厨房到底在哪里,她毫不犹豫地翻过回廊,跳了出去,落在外边没有路的花园里,继续她寻找“厨房”的历程。

坐落在花园中间的是间独立的房子,居然没有任何走廊或者小道通到这里,使得这间房子显得有些怪异。但是在阿盼娥的眼中,除了它不是“厨房”之外,里面很可能又都是那种一本一本的“书”那会让她看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因此若无必要,她是万万不想进去的。

里面有人,她刚才转走廊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穿着月色衣服的人,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但是她围着这房子转了好几圈,里面居然一点声音也没有,死一般的寂静,这让脑子里经常是一片空白的阿盼娥感觉到不对劲。里面太静了,连外面风吹落叶的声音,都好像会夺走这屋里的声息,而且这怪房子居然没有门,让阿盼娥怪异地想起大户人家院子里的狗洞,难道这屋子里的人,也是通过地洞进去的?

大树上掉下了三片叶子,之后这屋子终于引起了阿盼娥的好奇,她爬上树,趴在窗户上往里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哇——

她看了一眼之后,就目瞪口呆地呆在那里——屋里的人,也正站在窗户前,往外望,她这一探头,正巧和屋里的人眼对眼地凑在了一起。

“君知…君知姑娘…”阿盼娥傻笑“我不是故意的,我听里面没有声音,以为里面的人死掉了…”她突然发现这样说话好像不太对“啊,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死掉了,我以为里面的人死掉了,是这样的,刚才我从那边过来,以为里面的人是个男人。啊,不对不对,我不是说君知姑娘、君知小姐是个男人,也不是说君知小姐死掉了…”她一紧张,脚下没踩稳,摇了两摇,差点没掉下去,尖叫一声,扒住房子的窗台,两只脚拼命地试探,到底树枝哪里去了?

屋里的人显然开始有些错愕,随后哑然失笑,阿盼娥看着“她”长发披到腰,不知道为什么始终不曾挽发“她”这样一笑,笑得真像她在画上看的观世音菩萨,随后君知伸手,把她从窗户外面拉了进来。

没想过,轻飘飘像天人一样的“姑娘”有这么大的气力,阿盼娥跌进房间里“哎哟”一声,她昨天撞到的头还没有好,现在跌进来一撞,又流血了,quot;我的衣服…”

一只手拿着一块柔软的布按住了她额头的伤,长发长衣高挑的君知用手帕压住了她的伤口“你的衣服没事。”

君知的声音很低,微略带一点哑,不是清脆悦耳的声音,听在耳里,却很温柔,温柔而带着怜悯似的莫名的空,声音在耳边,感觉,却像在十万八千里之外。

阿盼娥抬起头看着“她”她的长发垂了下来,看不清楚面目,但隐约在长发之间的眉目端庄尊贵,君知生得并不清柔秀丽,也许才女本不能十全十美,但是“她”有一份慑人的端庄,让人不敢轻侮。

“‘君知小姐’,我又弄脏了你的衣服…”阿盼娥吞吞吐吐地说,quot;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找厨房…”

“厨房在你刚才来的方向。”君知耐心地解释“从小回廊往回走,绕过库房,穿过境花园,井边的房子,就是厨房。”

“啊!啊?”阿盼娥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说她岂不是完全走错了,还要横穿整个品安坊,才能到达厨房?等一下,她突然忘记了厨房的事“咦?小书童给我说,小姐不在这里啊,为什么你会在?”她疑惑地看着君知,君知月色长衣,活生生一个人儿站在面前,难道居然会有人看不见?

这小姑娘脑子里是空的,想到什么,嘴里同时就说了出来。“她”再次哑然失笑“我回来了,他们还不知道,如此而已。你是昨天那个女娃,阿盼娥,是不是?”君知的笑看起来也是空的,那么温柔,却那么远。

“哦。”阿盼娥脑子里的事不会连接起来,她绝不会把“别人不知道君知姑娘回来了”的事实,变化为“她是怎么进来的?”这种疑问,她只要知道小书童错了,就足够了“我是阿盼娥,我十六岁了,不是女娃。”她大声说:“我是来干活的。”

“是不是女娃,不看人年纪的。”君知微笑“我带你去厨房,以免你又迷了路。”

阿盼娥无端地有些脸红,她不是很懂君知话里的意思“那‘君知小姐’是女娃吗?”

她这样傻问,君知忍不住笑了“不是,‘君知小姐是不是女娃。”他放开压住她额头的手帕,血已经止住“走,我们从这里走。”

他领着阿盼娥,从这间独立的房子的地下通道,慢慢走出了房子。

一直走到了走廊上,阿盼娥才偶然想起,咦?为什么房子会有狗洞?可是跟着君知忙忙地往她完全不认识的路上走,她一下子就把这个疑问忘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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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着君知带着阿盼娥走向厨房,眼里流露着各种各样的不可思议和不可理解的神色,却由于种种原因,谁也没有开口问。

因为君知这么一带,大家对阿盼娥也就特别客气,她在这里落户,居然一点麻烦也没有过。自然,对于阿盼娥本身而言,她是一点也感觉不出来的。

然而对于“干活”而言,阿盼娥却是非常机灵也非常有天分,在她一片空白的脑袋中,毕竟有一片特别灵光的地方,那就是——买菜。宝福真是看对了人,让阿盼娥上市场去买东西,那真是精打细算,连买带送,一两银子买了三只鸡十斤青菜两个萝卜一条排骨两条鱼,葱姜韭蒜另送,当阿盼娥回来的时候,品安坊的人都当她是抢回来的,用防贼的目光看着她,并且差点叫人关了大门以免铺主人追上门来要债。

但阿盼娥就有这本事,几天下来,品安坊也习惯了——原来银子是这么个好东西,一点点就可以买这么多东西,为什么原来都不知道?

阿盼娥真是个好东西——省钱啊!大家都这么想,宝福真是做了次大好生意,请了这么个丫头,勤快、听话、能算账、却又脑袋空空,说什么她都不会记住,当真是个宝。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阿盼娥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她在品安坊块一个月了,很少见到“君知小姐”这让她很想念,但是她更大的疑问是——她没看见品安坊卖书啊!诺大一个品安坊,书名满天下,但是,前来的客人似乎吃饭聊天说“书”的多,买书的没几个,那钱

呢?坊里的钱从哪里来?为什么宝福看起来总是一副很有钱的样子?对人说话,也总是那么凶的?反倒是“君知小姐”人很好,但“她”又常常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真奇怪啊,不卖东西,也能有钱?这就是阿盼娥这一个月想不通的事情,所以她拼命地给品安坊省钱,真怕它一不小心,就倒闭了。

“阿盼娥,过来,宝福叫你去给客人倒茶。”远远的有人叫。

“好啊,我来了。”阿盼娥洗了一半的菜,擦了擦手,就往前厅跑——她知道坊里一来奇怪的客人,宝福就会叫她去倒茶,大概因为她笨吧,阿盼娥自己也知道的,她没厨房里吴妈那么聪明,只要被她听到一个字,她就能编出个三打白骨精的故事来。

进了前厅,她一眼望见了一位好尊贵的少爷,穿着一身锦绣的衣服,背后两个随从,站在那里瞪她,让她心头打一个突,好凶的两个人。

“阿盼娥,叫你倒茶,茶呢?”宝福看她挂着条围裙,手肘上都是菜叶渣滓,忍不住大皱眉头“品安坊的丫头,怎么能这样没有规矩?快去把手给我洗了,送茶上来!”

她丢了品安坊的脸!阿盼娥吓了一跳“是、是。”转过头,她就要往来路奔。

“不必了,少爷不喝外边的茶。”那好尊贵的少爷的一个随从说话,声音也是凶凶的,像老虎说话一样。

“阿盼娥,你下去吧。”宝福不耐烦地挥挥手“没事了。”

“哦。”阿盼娥无端被人叫来,又无端被人赶走,奇怪地看了宝福和那好尊贵的少爷一眼,突然心头微微一跳——这个少爷,长得有些像——君知小姐。她认人的本事和买菜的本事都是第一流的,这个少爷看起来比“君知小姐”年轻一些,只是“君知小姐”看起来像慈悲的观世音菩萨,身上像打着菩萨的烙印一样,她看见“君知小姐”很多次了,都感觉“她”走路轻飘飘的,不带尘,就算偶尔在院子里走走,也空空荡荡,像院子里根本没这个人。

想着,阿盼娥低头往回走,眼前一暗,迎面有人!她本能地向后一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抬起头来,进门来的人正是她刚才想了许久的君知!

君知吃惊地看着她,每次见她,她总是跌倒在地,不是一头的血,就是一头的包,如今还带了一身的菜,对着门里的人点头示意“她”把阿盼娥扶了起来,拍掉了她身上的尘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