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更天的时候,一行人就悄悄地聚集在萧翎家的院子中,每人的手中都推着一辆运货用的小独轮车,看样子装的下三百斤左右的私煤。若是用板车的话一个人起码可以推上千斤的私煤,若是用牛车就更多了。

“知道我们干的是什么吗?”萧翎拨动了一下油灯的灯芯,淡淡地说了一句。毕竟,贩卖私煤是大罪;毕竟,这些都是老实巴交清白了几代的农人。万一哪个人顶不住压力而把事情泄露出去的话,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当然,若是人人都遵守法纪,还要那些官差干什么?眼前就有清风寨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存在,这可是东海道百姓心中的标杆。老百姓虽说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若是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了,杀官造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当然,眼下还不是考虑垄断私煤行业的时候,眼前这“每月四百担”的份额还没吃掉。单凭眼下自己三人自然是不够用,看来要物色几个合适的人手了。

“这位小兄弟说的没错,那个田四如此做是坏了规矩的,刘某自然是不会从命,只是”刘老板苦笑一声,道:“一开始的时候,我和其他五家煤铺的老板都商量好了,绝对不让那厮的奸计得逞,谅那厮也不敢作出太出格的事情。谁知道从我们拒绝他的条件的第二天起,就再也收不到一斤的私煤了。

眼下的时辰还算早,镇上的百姓倒也不算多,清溪镇是方圆几十里私煤买卖的中转站,百姓们对推着板车的萧翎一行人倒也是见怪不怪。

乍看之下三分利倒是不多,一两银子的交易也就三十文钱,可架不住积少成多,这样一算,陈平单靠这份买卖的收入也是很可观。

霎那间,萧翎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念头,一个为自己贩运私煤保驾护航的方法。

当然,普通的老百姓谁又会想到这个,他们只能安心地送到这儿来,在被商贩们收割利润的同时,还对他们抱有感激之情。

既然是编制之外的,那官府可不会负担他们一文钱的俸禄,这倒是有些像后世的城管队,而他们的薪水,自然是靠平时稽查私货所得。因此,这些人稽查起私盐私煤来也是不留余力,一旦被他们抓住把柄,轻则家徒四壁,重则家破人亡。

萧翎先是瞪了陈奇一眼,吓得后者深深地低下了头,然后转向络腮胡抱拳道:“感谢兄台的放人义举,大家都是为了谋生而干上这掉脑袋的事情的,犯不着自己人和自己人耗上!”

张山正在心里美美地盘算着,却现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萧翎陈奇二人停下了脚步,于是疑惑地走到萧翎身边,小声问道:“大哥,为啥不走了?”

一听这话,张山的脸上泛起自豪的表情,道:“我爹去的早,是我娘一手将我和二妞拉扯大的,她教会我们做人的道理······我当时就下定决心,将来决不让她们母女俩吃一点苦,可现在·····”

张二妞的小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手不停地搅动着那块已经被泪水侵湿的手绢,支支吾吾地说道:“萧大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出来干这行当的,多半都是穷苦百姓,哪能敲出多少油水。那些官老爷显得倒是“近乎人情”,家里没有银子的,就拿耕牛肥猪顶;没有猪牛羊鸡鸭鹅的,那就拿媳妇女儿顶。

“对了,铁牛”萧翎忽然想到一事,于是问道:“不知村里还有闲置的房子吗?”

“那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将来若是为官府效力,指不定就会成为山寨的心头大患!”丁义也是憋着一股气,刚才若不是林旭压着,恐怕他就要当着萧翎的面作。~~~~只见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朝林旭试探道:

“不知萧兄的身体好些了没有?”

当然,张山一家的悉心照料同样功不可没,这些天来张山的妹妹张二妞差不多成了萧翎的影子,萧翎即便是要去如厕,这小妮子也是腻在旁边,丝毫不懂得避讳,难道说这个世界的女性就不懂得三从四德五顺六受吗?

不多时,贼人头目已经提起长矛,一步步地朝着萧翎逼近。正当其冲的萧翎立即感受到一股摄人的杀气迎面袭来,那名头目每踏出一步,自己身上的压力就随之加大了一分。

车轮同样也陷进了坑里,原本已经有些疲惫的张山饶是费尽了力气,也无法再向前一步。眼见着贼人一步一步地逼近,张山猛地一用力,破旧的板车却承受不了如此的力道,咵啦一声,一边的木头轮子滚了出来。

海贼的优势在于借着海岸线漫长的优势出其不意,来无影去无踪才是他们保命的本钱。现在倒好,直接大张旗鼓地深入内6,舍本求末,俗话说“事出异常,其必妖之”,难道说······萧翎不经意地看了林秀兰一眼,却现小姑娘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下子,萧翎脑中的疑问更多了。

这回轮到那位少女犯迷糊了,看来这年头还不流行普通话。无奈之下,萧翎只得放慢了语,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一遍,少女这才听了个大概。萧翎刚想继续说话,布帘子再次被掀了开来,一对年迈的老者姗姗而入,脸上不约而同地带着慈祥的笑容。

李跃听到这话,差点没当即窜起来,不过想到二狗子在明州一带的势力,当下又把怒火压了下去。投奔田四自然是不行,那些官差捕快都是披着人皮的野兽,李跃为人虽然好斗,却也分得清善恶,自己是万万不愿和那些畜生为伍。

至于那第二条路,五百两银子可是天文数字,每个月赚不赚的到还是个问题。乍看之下,不做这买卖了才是上策,不过李跃旋即一想,自己若是就这么不干了,这些二狗子日后说不定会翻脸不认人,李家冲内也有被二狗子逼得上吊的例子。自己若是继续干下去的话,每月还有五百两送到田四那儿,这些二狗子们自然不会翻脸抓人。

就这样,李跃和他的那票弟兄坚持了下来,还真别说,每月的收入凑巧也过了五百两,除去交到田四那儿的,每个弟兄还能分到一两多二两的银子,大家伙儿也算是勉强撑了下来。不过一想到是为那些二狗子赚钱,李跃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否则今天也不会对萧翎说这一番话。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萧翎一行人回到张家屯,此次运回的私煤大概有十七八担之多,再运两个晚上,估计就可以凑齐五十担煤了。这一晚上的功夫又是挖煤又是走山路的,加上推着装满私煤的独轮车也着实有些累人,在将私煤堆放在萧翎家的牛棚中后,大伙儿都拖着疲惫的身体自回自家歇息去了。

这一晚上的时间不长,遇到的事儿可是不少,怎么绕来绕去,还都和那位田四爷牵扯上关联了?从控制小煤商,逼迫清溪镇的煤商,到控制煤矿,这位田四爷可真是画了一个大圈,不会是想将私煤行业一网打尽,尽数收归己有吧!

不过你田四在怎么厉害,也要差上我几个时代!萧翎在床上翻过一个身,心中暗笑:跟我比垄断,你还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