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在平台宿营,睡到中间我突然惊醒,发现宁晖和古蓓薇都失踪了。当然,现在我理解了原因。跟着,我们抵达了这间石室,抓住了长藤建一。这期间古蓓薇的确开始反常起来,但原因我们此时已经了解,她这是为了掩饰骨骸的真相而已。

不知道什么原因,从第六天开始,廖明华的日记写得都相当简单,一共只剩下了五页,记载着四天的内容。

我捧着日记盘腿坐在地下,先将双手在衣服上反复的擦了擦,然后小心而虔诚的翻开了第一页。

犹豫了一下,宁晖便轻轻点了点头,“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话到此处,宁晖深深的叹了一息,看着我道,“这个姐姐,便是我的母亲,而那个管理员则是我唯一的舅舅。”

心里微叹,没有表现在面色上,我转而问宁晖刚才一直想问却没有机会问的问题,是谁攻击了他,是那个‘朱投’么?

我微叹,当时的古蓓薇若是能把日记本带出,那我们这个任务就没必要进行,那么多的牺牲,也就可以避免。

“可能是还没想好。”我猜着。

古蓓薇色做严肃,说了几句日语,似是在劝说。长藤建一笑容渐渐收却转作狐疑,看了看古蓓薇,又看了看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笑给了俘虏错觉,他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充满希冀的看着我,说,“这样吧,你们,放我,走……我给你们,钱……很多的,钱……”说完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日记本,归我……我,再给你们,钱……更多的,钱……”

在他们短短几句对白中,我已经来到了尸骸边,遂收起注意力仔细检查起来。

“咿?这里……”古蓓薇轻声呼道,“看这里……”

“上来吧,”宁晖如是吩咐,“暂时安全!”

“我只是在想,我们或许可以用反推法来论证一下我们是不是身处古主任所言的‘高维空间’!”宁晖缓缓开口,“假设,我们先假设一下,高维空间确实存在,且,我们被困于此,那么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古主任,身为四维空间的我们,是如何进入到这个象征高维空间的通道的呢?”

宁晖一直沉默着,我便接了古蓓薇的话,安抚她,“肯定有原因,只要我们不要慌,耐心分析,会找到它。”

如果他是,那么那个躲在衣冠冢里的日本人为什么要偷袭他?他头上的伤口由我亲手包扎过,那都是致命伤,而且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而且,衣冠冢里发现的那具疑似朱投的尸体该当如何解释?因为宁晖那样言之凿凿的肯定,它就是朱投!

我应声而起,想去背封一平的尸体,却被宁晖拦住,他弯腰,一手抄头一手搂腰,将封一平打横抱起,然后顺着尸池台边走入黑暗。我愣了一刻,忙收拾好我们准备弃之不用的东西跟在他身后。

宁晖在通话断了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出口下方,他很担心,想快点出去看究竟。但是不知什么缘故,铁盖被卡住了。一直到古蓓薇拿起了对讲机,按照宁晖的吩咐,来到乱尸深处打开机关放他出去。

我缩了手脚正要钻进去,宁晖忽然挥了挥手电。我抬眼看去,那是灯语,“小心!”和“等你回来!”然后光圈落在我脸上。

他穿着黄色棉衣,戴着棉衣自带的帽子,帽子被他系在颌下,将脸遮了大半。我忽然觉得衣服有些眼熟,待看到袖口的翻毛边时登时醒悟,他穿的是原本摆在这里的衣服。想必他之前静静伏在衣服堆中,于是躲过了我们的查探。

我再往上爬了几步,宁晖的手电便在此时亮了起来。我仰头,从那直径一米的洞往外看去。宁晖站在洞口的一侧,边缓缓转动身体,边用手电扫着身前景物。

那两道不同的血迹清晰的留在灰白色的阶梯上,旁边还有湿漉漉的脚印。

朱投紧闭着眼,呼吸弱得探查不出,皮肤底下泛着青,看上去状况很糟糕。真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咬着牙拼着一口气回来的。急救包中只有简单的医疗用品,他现在迫切需要送医治疗。

我心中暗猜,那些凹印也是这么留下来的。不知道是他们活着的时候进了尸池,还是朱投探查时踩的,或者更可能的是,这是凶手抛尸时留下的。

“死人……都……尸体……”封一平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的回答很短,而且很容易抓住主题。

“留在这里也是暂时的,”宁晖不同意古蓓薇这个建议,“等我们完成任务了,再将他带回去!”

朱投搭上他的肩膀,臊眉搭眼笑问,“叹啥气啊蒙古,上次你们执行任务没女同志在,这次可得注意点风纪跟影响!”

“这片森林有些不对劲。。。”张行天道。

但是,即便她用了这样的方法来解释,我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的话好难理解,而且极具跳跃性,一忽儿就从整个宇宙的范围缩小到我们身处的山洞。。。

古蓓薇在我身侧不远的地方,她紧紧皱着眉,眸子发着亮光关注着朱投的一举一动。我踱步过去贴近她站着,刚好听见她喃喃道,“是什么呀,别又是那什么。。。”我猜测她想起了石坑里发现的那具尸体。

我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突然觉得这两个石堆看着很像两个‘衣冠冢’。我正在为我这个不吉利的联想懊恼时,听见宁晖声音清楚响起,“古主任,我们行动吧!”

又来了!

不过想知道这个‘为什么’就很简单了,既然他想让我去问他,那我便直接去问就是!

“同志们,我和你们虽然是第一次出行任务,绝大部分甚至是第一次见面,但我非常喜欢和你们在一起的感觉。。。”这是古蓓薇的开场白,有点儿煽情,但效果不错,大家都笑了起来,宁晖也微带出点笑意。

封一平蹲下,查了查脚印的花纹,抬头对宁晖点了一下头,“是他们!”

宁晖朝张行天颔首一下,“蒙古,给一平看看。”

我们继续攀爬,速度更慢了,因为脚下全是虚浮的火山浮石碎粒,很不好受力。一路只听见脚步打滑和石子摩擦碾压大片滑落的声音,古蓓薇用登山镐撑着身体,不时发出低低惊呼。此时我不敢再走神,密切关注着她的身形,好几次从后托住她因失衡而倾斜的身体。渐渐的,我察觉自己的呼吸亦开始沉重起来。

茫茫雪地里留下了两行足印,那一串甚至比我们的足印更规制有序。它隐匿入前方的黑暗,似是在讥诮着邀请,“想知道我们去哪么?那就跟着来吧!”

我哑然失笑,悄声问,“您怎么还带着这么多吃的啊。”

沈城比s城更偏北方,气温低了不少,11月初就下过一场雪。我这一身衣服在s城刚好,到了这里就显得有些单薄。看着宁晖潇洒的背影,我心念一动,难道在飞机上他说的那句‘衣服不太够’指的是衣服厚度不够?难道他是在提醒我两地的温差?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真是误会了他的一番好意。

“不是!”我也嘴唇不动的将这两个字挤出牙缝。

“我想买件看上去有女人味一点的。”我坦然相告。

看着地形图大家陷入了沉默,点状国境边界线提示着,这个银笸箩山坐落于朝鲜境内。

“还真叫妞儿啊,”朱投带头笑起来,“这名字好,听着真有股味儿。”

宁晖跷起二郎腿,将右手支起搁在大腿上,以掌托着自己的下巴稍稍凑近了我。他目光如电,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来回两遍后说,“你变了。”

“哦,是么?”

“你有什么想告诉我?”宁晖很淡定,那神态老实说即便是在那样紧张的情况下,我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反感。好像现在发生的一切跟他没一毛钱关系一样。

我当时没能理解他话里含义,若是当时就理解了,我铁定能操起地上一块砖头恶狠狠砸过去,连同六岁时候的仇一块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