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蓓薇应是有不同意见,她扬了扬眉要反驳,但还是忍了下来,只是下意识的将唇抿得很紧。封一平却是按捺不住,头一次向宁晖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说请宁晖将这十五分钟给他,他要单独去追踪朱投下落,十五分钟后必定返回。但被宁晖否决了。

接下来的安排与我之前想的两种皆不相同,宁晖吩咐封一平和朱投前去探路,留下我和他自己在洞穴中陪伴古蓓薇。看来,他比我想象的更加行事谨慎……

为了防止张行天沦为回返而来的鳄鱼腹中之食,宁晖吩咐封一平和朱投为他寻一处远离溪水的安全之地。封一平本想将张行天先藏于树林中,但朱投哑着嗓子向宁晖恳求,“宁队,我们把蒙古带出这片雨林吧,他,最讨厌这种环境……”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但是,不易不代表不能。比如说,只要经过的人落脚稍微重一些,压过表层的有弹性的树叶便能在下面接近淤泥质地的底层留下踩踏的痕迹;又比如说,树根处多生有喜阴性植物,如苔藓蕨类等,这类植物一般相当脆弱,擦一下就能留下印子;还比如说,枯枝若是新近被踩断,断口的新鲜程度也能起借鉴作用;当然,密林深处随处可见的老藤由于经常阻挡人们行进而被探路者用刀劈去。。。这些都是密林追踪时的绝好指路座标。

“为什么呢,实验很难做么?”朱投不解的问,“现代科学这么发达,什么实验做不出来?”

“还有什么发现?”宁晖继续冲着对讲机问。

随即,在征询了古蓓薇的意见后,宁晖下达了轻装的命令。

我有些吃惊,虽然宁晖不再指挥队伍,但他显然是我们这支队伍的精神支柱所在,前方虽然看着坦荡似乎没有危险,但他此举还是有些冒险。朱投不赞同之色早已写在脸上,连封一平也有些犹豫之态,‘这个’了一下。

唯一的可能心就是,这是他们上头的旨意。这个‘上头’,无疑是宁晖了。

我丝毫不怀疑这是她上次宿营过的地方,继而我想,难道这里就是我们任务第一阶段的目的地了?那么按照她之前之语,任务的第二阶段将会从翻过坟包山开始了。。。

封一平疾步来到两人身边,沉声说,“放下,我来!”语意中有隐隐怒意。

“你怎么老惦记着我媳妇儿啊你!”张行天假模假样的抗议,“我媳妇儿是你能惦记的么!我媳妇儿在哪我都不知道,怎么就被你惦记上了?”

古蓓薇坐了下来,敲敲自己的腿,“老了,再怎么保养锻炼都没用哦。。。”说着,抬头看看我,笑着续道,“还是年轻好,有活力!真想返老还童啊。。。”我笑一下表示应和,然后四处走了走。

也就是说,平面图上看来,从左往右数,依次是翻山溪道、树林和老柿子林。我们的前进方向是西北,老柿子林在我们的东北,这行脚印若是那队前往老柿子林的人所留,则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此。当然,这里还有其他可能性,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不是老柿子林,亦或者,还有第三队不知目的的人如我们一般深夜钻山。

“有爱人了么?”她继续追问,此时俨然化身操心后辈终身大事的长辈。

“怎么?”古蓓薇笑着,“这个话题你不喜欢?”

我没看见宁晖。他是已经进候机厅了呢,还是还没到?我们的任务目标貌似也没在,为了确认,我又将眼珠子转了一周,古蓓薇确实不在。

专柜小姐不疑有他,热情的推销着,“小姐看上了就试一下吧,这件是我们的新款!”

“不止!”岳教官答言,“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事物,都是我特意摆放的,包括你坐的那把椅子。”

我觉得这个叫封一平的人很风趣,笑起来也很温暖,但还是不由奇怪为什么他会穿便装来开会。从他身上我感觉不到那种只有军人才有的特别硬朗干练甚至有些木讷的气质,他更像个花花公子,带着女伴到高级餐厅用餐,此时正殷勤的为女伴拉开座位。

当然客观来看,时光确实是洗刷记忆的最好工具。但是总有些人有些事有些东西,那是任凭时间像一把沾了84洗涤液的钢刷一般如何用力的来回刷,也牢牢的占据着灵魂一角死不挪窝。它们还常常带有欺骗性,你本以为已经把它们刷干净了、忘却了,它们却总是在某个不经意间,因某句话某个人某个类似的动作或场景而倏地如幽灵般再现。

“老队长会处理的!”宁晖淡淡回。

一声轻微的响动,我看见枪口对准了我。

基于以前那么不愉快的经历,我实在对宁晖起不了好感。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捏在手心里好一阵没顾上喘气,回过神来时又对上了前台小姐礼貌的微笑。真是大酒店有风度,等了这么久,人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袋已半空。

我认出来,这是我们下了飞机后在来延吉路上古蓓薇与我们分享的零食中的一种——她买的牛肉干都是这个牌子,老品牌的四川特产!

“咿?这不是我买的么?”古蓓薇奇道,“不是在车上都吃光了么?怎么小朱还藏了半包?”

藏着半包牛肉干的,不是朱投……

古蓓薇可能忘记了,在正式登山前我们休整的那半个小时里,朱投曾和张行天打闹过,说张行天还藏着半包牛肉干……

我不敢往下想去了……转眼看了看其他人,他们都目露犹豫及不可置信的目光。想必和我想到了一处……

半包牛肉干静静躺在封一平手心里,湿漉漉的……

我不由回想起之前吃牛肉干的口感,带着香甜和韧劲,越嚼越香……此时越想,却越觉得心里犯寒……

“是不是,呃,”我忍受不了诡异的沉默,晦涩的开口说,“我觉得是刚才朱投从张行天那拿过来的……在树林的时候……”末尾我忍不住强调一下,以让这个猜测成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并希望得到其他人的赞同。

这个可能性当然是有的,关键在于,朱投为什么要从张行天那把这半包牛肉干拿来?

为了果腹,还是为了纪念?这两种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所以没人赞同我。

封一平摇了摇头,然后看了宁晖一眼。

“不管是什么,”宁晖毅然道,“我们都要去看一看!”

难得的是古蓓薇竟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连连点着头,说,“对的,对的,要去看一看!”大概她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这半包牛肉干出现的太稀奇了!结合朱投失踪前冲着对讲机喊出来的那句话,让人没法不产生联想……

难道真的和张行天有关?

在森林中亲眼目睹了张行天的死状却得到如此推断,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唯一的真相,可能只有从朱投口中才能得知了,可是他昏迷不醒……

宁晖看着古蓓薇,提出一个建议,小队以2人一组分头行动,一组留下照看朱投,另一组沿着朱投之前行走过的路线前去查探。

古蓓薇略加思索便点头同意,问题是,小组怎么分。

我想,古蓓薇是肯定要留下来的,和未知的危险比起来,这里显然更为安全。封一平做为第一突击手是肯定要去探路的,那么,我与宁晖,谁留谁走?

几乎是一瞬,我便做好了跟随封一平组队的心理准备,可是宁晖淡定却坚决的安排,“妞儿和我一组,我们去探路!一平你和古主任留下,照看朱投!”

古蓓薇很配合的点头表示同意,封一平看上去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将他用的探路棒递给了我。

宁晖跟着抬腕看表,放下手时说,“现在是15:52,20分钟后我们在此碰头!”跟着他严肃的看着封一平,说,“在这期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离开这里!”

我想宁晖定这个行动时间是有深意的,首先朱投消失的时间差不多是20分钟,无论他经历了什么,这20分钟都足够我们进行发掘;其次,这20分钟内,不管朱投伤势是恶化还是好转,都有利于我们调整下一步行动规划。

我的考量有些过于冷血——我坦诚交代——朱投现在已然伤得极重,若是他撑不过这20分钟,那么也没有为了他的生命而放弃任务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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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此紧迫,废话不用多言,我和宁晖带着背着自己的背包离开了平台。他本想领头做探路人,但在我的坚持下做了让步。我是第二突击手,当第一突击手不在时,理应由我来探路——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我在小队中存在的意义所在!我当然不能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