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望一眼风衔,揣度方才师父好似真的将自己宽衣解带,要和以往一样和她亲昵,只是她晕晕乎乎地渴睡……可方才师父又说这是她以后的居处,要她永远的关在这里。两两待要再问玉宸,她走上前去,却冷不防被他一手拉入怀中。

她瞧着四下无人,就显出原形来,蹑手蹑脚地用灵力抬头望望,那伏羲大帝的蛇身人像在祭台前挂着,上书大帝种种功绩,其中便有歌颂灭魔之赞词,两两叹息一声,拿起祭台上的一对新鲜果子,钻在祭台下面去啃。

这时风衔却醒来了,瞧着她说:“你闻我的脚做什么?”

唐小姐接道:“是啊,镶嵌了夜明珠。”

“师父父父父——”两两一落在院墙里便叫着,远远的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公子背影,正在与一名年轻女子正站在庭院后的池塘边聊天。其时下界正值五月,春风骚动,那女子样貌怡人,面上酡红,笑靥如花,低头娇羞地说着什么。

他忍不住望过去,她眼中极尽的哀伤,当初在邢天台,她为他缝补头颅时见过;杀进她宫殿时见过,如今又见,便知道原来眼前的真的便是她。

此刻众魔匍匐在她的脚下,她原本是应该愕然的,却嘴里施施然吐出一句“平身。”两两被自己的声音一惊,这才觉得怪异。

玉宸皱了皱眉:“帝姬在说什么?”

摩苏罗对白戟说:“吾想做两样东西,将这意永久保存。若是将来我俩被天所责罚,魂魄离散,也好留下两样永存的信物,以此为证昔日誓。”

正要往前走着,只见前方一棵雪树下有一大块冰,那冰有一个人那么高,两两踱步过去,但还没凑近便望见冰中冻着半条蟒蛇尾,她心里一惊,竟然是同类?

两两问:“这很难办吗?”

“师父,坏坏!”

玉宸抿一口茶,说道:“我倒是想起你是谁了。当年伏羲大帝的一个分身入魔,为开辟魔宫六韧酿下灾祸,生灵涂炭。大帝一怒之下,令诸神下血咒,如若入魔便即刻魂飞魄散。然而此魔得以在魔宫六韧建立帝国,从而便成为魔界。魔王之有双生一子一女,女曰祭容,男曰拂逆。后来魔王死后,两双生子都被卸去修为关入降魔塔,结果那一女逃脱出塔重回魔宫,自称魔尊,前段时日还曾作祟;那一男留在塔中,我倒是不知他没有修为,又是怎么保全自身的。”

玉宸伸手把它抓来,面上装作镇定自若:“吾改造一下。”

……

门嘎吱一声忽然开了。光线照进来,走进一个颀长的黑影,随后门再次关上。虽然看不清楚,但这气泽……两两尝试着去用力说话,却因为伤及了琵琶骨,气息不畅,只能出微弱的声响。

两两的心凉了一半,低头说:“弟子不想知道了,师父且安睡吧。”

“何方妖孽?”两两手掌运气,打算祭出冰魄五浊剑。她在黑暗中警觉地后退,忽然碰到一块大石头,棱角圆滑竖起,像是一尊石像。

灰袍长老沉吟半晌道:“甚是高深,槛为坎坷、为监、为慎独、为车为牢笼,修仙之道多为过槛也。”

两两点点头说是。随后一想,师父怎么知道她原先住在这里,还知道她原先住的是殿上哪间屋子……师父果然博大精深。

她这样一靠,脸上所溅的血迹也贴了上去,耀目的血红沾染了他的衣裳,两两眉头一颤,低声认错一般叫了一声:“师父……”转头想要移开。

白戟慵懒地闭上双眼,伸出手掌去触碰她的脸颊,两两厌恶地闪开。

她的誓下得狠绝,倒是有空瞑的真传。空瞑自己最在意的便是那一副面貌身体,修内力修了几万年才长成如此惊艳无暇的模样,他最是不舍得。

她心一震,瞪向空瞑,空瞑冷笑一声:“怕什么,难道我会跟你抢不成?”

他心里忽然有些慌,这慌不知来自何处,却像一阵冷风灌进身体。他只觉得不能再陪她很远了。

是啊,两两也不免思索这原因。她费尽心思将祝衍勾入魔道,如今听说妖皇崛起又蠢蠢欲动,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她忽然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开来,喉咙里忍不住嗯了一声,手脚仿佛僵住了一般。

两两也在云端站定,瞧了瞧眼前的模样,禁不住冷笑:“我还以为是妖界的宿敌,没想到你们这些神仙也喜欢做绑架威胁的事啊。”

随后飘然在前,两股魔气在僧房之内铺开相抗。

无垠扭过头来,看到是她,愣得笔掉在地上。他硬着头皮捡起笔来,对着墙面低头站着,不敢再回来看她。

忽然外面有一个亮堂堂的小脑袋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两两仔细一瞧,是方才身旁瞧她的小和尚,推推搡搡地挤了进来,喘着粗气拿出一个空碗碟,捧在手上伸出来,大眼睛期待地瞧着她。

虚夷从僧房里走出来,夜里正凉,脑袋里却翻滚着热浪,糊里糊涂地走了好一阵才喘息着停下来。

“既随心所欲,为何不走正门?”

两两回头瞧虚夷,他看佛经倒是看得认真,于是也没有打搅他,自己走出去寻找那股气息。沿着僧房走了好几处,望见屋顶上站立着一个玄裙的女子,深浓而冶艳的眉眼,骄傲而不容侵犯的神色,高高地站着向下看着。

以空瞑不受伤时的的灵力,几十里内他都可以控制她的思想和走路,正如他藏在木青宫的不远处操纵她一样。但现在受了伤,恐怕不可能分这么多力量在她的身上。

空瞑被突如其来的毒阵打断,收手与之搏斗,这时她便站起逃走。只要离得足够远了,他就无法控制她。

“她若是不使用仙术,就无法知道她的所在。她引出幽冥海水,刺伤冥主卷耳大淹鬼门之后就消失了,最后一次使用仙术是在昆吾山顶。但天兵天将闻讯赶去,人早已经跑了,谁还会在原地等着他们来捉呢。”

虚夷忽然从后面追上来,与她一起挤在人群之中,但却也不同她说话,也不给她一个眼神,只就在她身前挤了过去。

两两怀疑虚夷认出了她。

面前的妖人忽然定立当地,妖化的绿色眼珠子惊奇地望着她,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血淋淋的空洞。

白戟望了望月,月已将灭,日即初生,他点点头说:“你想要就要吧,只是记得将她的脸划破,我白戟不想再看见有人和摩苏罗长得一样。”

“不过这不代表你毫无用处。你的这副身体里有一个宝贝,在你身上却是无用,实在可惜。”

两两渐渐地平静下来,仔细思虑,昆吾山是极阴之地,一般的妖属阴,但都惧怕山上那座大神留下的镇山鼎。镇山鼎的法力巨大,没有妖敢靠近。

孽镜中出现师父的身影。师父一袭紫纹衣袍,白飘然,与大庭冥君在阴天宫之中相见,说服鬼君收纳她为女,师父随即又往来仙界,在司命那里写下了大庭冥君生女为蛇的命途。

“哼哼,卷耳知道我没死,已然等不及了么?”

亲吻了一会儿,他的眼睛慢慢地睁开,再一次见到她真实的模样,他的目光和煦而深邃,两两一眼望进去,好像望见了他那黑色瞳孔中,瞧着她的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