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妃转悲为嗔:“还说呢!等过几天,你瞧着,来求亲的人肯定络绎不绝地上门,门槛都保不住。我女儿若称京都第二美人,谁敢称第一?”她对沈娡的美貌非常有信心,这些年来那些名门千金大家贵女她见过不知道多少,有哪一个及得上她家日渐美丽的天仙女儿呢?

“好妹妹,郡主平常用的那些朱漆盒子里的脂粉,是宫里头的么?外面买不买得到啊。”

玲珑苑还没有放假,沈娡既是松堂之人,如今又身份特殊,去不去也没人敢说什么。

陶管事一心谋算别的,对于此事胡乱应付了过去,碰巧沈娡从国公府带来的梳头娘子得病回去了,她便叫孙若儿补这个缺,听说她别的不会做,涂脂抹粉梳头穿衣尚可,那么当个梳头娘子应该挺合适。得到沈娡首肯后,孙若儿的卖身银她收起一半,剩下的给了孙膏药的大儿子,那混混见了钱喜逐颜开,笑眯眯地道谢去了。

太子道:“若是不能立她为皇后,我倒是宁愿她不嫁给我。母妃她出身低贱,为人怯弱可怜,不过是吃了些惊吓折辱便年纪轻轻撒手人寰,倘若她做了我的妃嫔而非中宫,我盛宠于她,会替她招来祸水非议;面上故作淡漠,不但伤了她的心,一些没有眼色的奴仆也会糟践她,我又怎能忍心?如此看来,还是嫁给臣子好,做一位尊贵的正妻,无忧无虑地生儿育女,将来也老有所依。”

“你叫什么名字?”沈奉仪紧紧地握住那小婢女的手。

赵王妃也是见惯富贵的,今日帮沈娡清点各处送来的礼物,也忍不住啧啧称赞。东宫那边太子派人送来的东西不算显目,但沈娡却一眼看出来,花的心思丝毫不少。

众人哈哈笑出了声。太子笑得最为愉悦,太子妃暗中观察他的神色,生怕他一时起意往那边去瞧热闹。

明睿帝一生崇拜的人没几个,敏仁帝则是其中一个。在敏仁帝驾崩数年后,明睿帝特地整理编写了许多先帝生前话语事迹的金册,沈娡也曾拜读过,而这个随意不羁的语句来处恰好也在其中。

徐夜看到眼下这个状况,觉得追赶不上,便放弃了玲珑苑夺冠的心思。她佯装思考一盏黄色花灯内的题目,心中却在盘算着另外的事情。

萧皇后将她自己与敏仁帝,以及宫中的男女文博士,内学士阁诸生等制作出来的考题都封在纸做的彩花灯内,花灯颜色根据灯内题目的难易各有不同,颜色越深的,题目越难,分数也越高。答对了得分,答错了则要扣掉相应的分。譬如白色的花灯内题目是二分,若是答对了,则被写上答题人的姓名挂到该女学的灯绳上去;答错了,此灯就要被销毁,且该女学的灯绳上将被销毁等同四分的花灯,花灯全没了则该女学出局。也就是说,十分的花灯内的题目若是被答错了,答题者的学校就要被减掉一百分,实在是越往后头越加凶险。

张书盈冷笑道:“是么,我怎么知道的,很快你便知道了。”

“自从老官员那件事后,就连最不济的媒人也不肯往她屋里去了。那孙膏药时常打骂儿子,对女儿却是客客气气,都快三十岁了还留在家里,他也不说什么。那孙若儿也是个奇人,平常不言不语,看起来也没什么毛病,怎知突然有一天发了疯癫症。”

沈襄如今也出落成半大的姑娘了,她的容貌和沈娡有六七分相似,但眉眼相对狭长妩媚,气质也偏柔弱楚楚一些。沈襄的肤色不像沈娡那般莹白,她的白中带着一点娇嫩的粉,尤其值得称赞的是她的脖子与耳颈,曲线非常优美,挽起发髻带着长长的耳坠儿时,看着十分动人。

侍中孙恭仁与这个嫡长女的感情并不深厚,原配去世后,续娶的妻子年轻可爱,生的孩子们不但漂亮,也懂得讨好卖乖;不像原配那样自恃身份高贵,平素皆端着架子不苟言笑,唯一养出的女儿也有几分呆气。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不得宠的女儿呢?他身为宰相日理万机,这么些年想不起派人偶尔关怀关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情有可原”。

茶室内坐着十来个妇人,年纪都和赵王妃差不多,打扮有华丽的也有朴素的,或坐或站,笑容可掬。沈娡快速扫了一圈这些人,没有见到孙若儿,不由得疑惑起来。

先生们不比学生,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人情通达之人,这件事谁对谁错,二人心性如何,一看就清楚了,心里和明镜一般。那焦琳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往常一向擅于逢迎贤安夫人的她,在贤安夫人提名徐夜后竟然也沉默不语,似是不甚赞同。

碧泉被说得低下了头。

此言一出,湖心亭顿时鸦雀无声,孙文英看着徐夜,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娡沉默了一会人,笑道:“皇甫大人过谦了,圣德元年的三元及第,若这样还自称才疏学浅……那真是叫妾身无地自容了。”

到时候满京都比公子位高的,没公子有才华漂亮;比公子有才华的,没公子位高漂亮;比公子漂亮的……什么,有人比公子漂亮吗?

那堆女孩儿说得正热闹,忽然有一个人鄙夷地咿了一声:“这是谁呀,怎么也好意思来和人扎堆儿呢?”

此言一出,其他几位女孩儿忙请教此话。

果儿很认真的摇摇头:“那不行,小姐的鞋袜这么好,要是沾到炭灰,或者被烫坏了呢?”

沈薇冷冷一笑,算是默认:“不错,连这个你都能打探出来,可见这家中已经困不住你,你的手也伸得太远了。”

回房后,赫尔吏摸了摸自己的床,果然又是湿的。他掀起褥子,只见水已经渗透至了床板,淅沥沥的一滴滴往下面落。

沈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掐指算算,离今年的闺阁科举约莫有三四个月,和她当初预估的差不多。若是能在科举中名列前茅,接下来的事就方便得多了。

敏仁帝虽在病中不理政事,却毫不手软地回应了此事,处死了几个对他上书进言的大臣。然而谣言越传越烈,丝毫没有因为敏仁帝的镇压而消退。太子不便表态,也不好照旧理事,便告了病假困居于东宫内,闭门不出,概不见人。朝中要务,皆由几位宰相临时代理,百忙之中还要恭请圣安以及劝说太子,真是焦头烂额啊。

“这个不算,这个是傻子。”

“不是景国人么?”白蝉发觉小姐也在盯着她的眼眸看,问了一句。

胡佩涵有点儿佩服地看着沈娡:“看到我出现还是这么一副平稳模样,沈小姐比我想象得要厉害啊。”

沈乐看过后,推了沈娡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连我也瞒得滴水不漏,真有你的。敢情襄儿非要挑那家竟是你的主意,我还说怎么就眼光如此独特呢。你帮了她父亲这样一个大忙,这个人情是欠定你的了,不怕她不肯和你下棋。就算她不肯,她父亲也会让她肯的。”

“像这样的人,可惜了,唉……”

那美丽得令人堕阿鼻地狱的眉眼啊。

也就是说,沈娡只剩下十天扭转局面,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前功尽弃。

沈娡一愣,随即黯然:“学生出身不高,来路不正,却又机缘巧合连连蒙贵人错爱,被人一时看不惯……也是正常的。恐怕先生也是第一次见到无人肯对弈的学生吧,让先生见笑了。”

她命人取来自己平常用的笔纸墨砚给沈襄,道:“你不要用这种高丽纸写,过于滑腻,写惯了后再用寻常的就不顺手了。练字贵在坚持,而不是一时发奋,你写完这几张,我带你去街上逛逛。”

沈娡听到此话后心中一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是呀,只是不知道她这性子,适不适合入学呢。”

“哎唷,能出什么事儿?你家里做着那么大的官,谁敢来欺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