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府内,赵王夫妇和大部分奴仆为有了这样一位圣眷浓厚的郡主,说不的是欣喜若狂,总觉得今日起方能扬眉吐气,唯有沈娡暗中忧虑。直到升平公主派人送来密信,她才放下心来,坦然受之。

此言一出,太子微微一动,却并没有说话,其他皇子则十分感兴趣。

小宫奴本来都要打瞌睡了,忽然有人来,她不禁一哆嗦回过神,赶紧用长竿取下那盏花灯来,拿出里面的题目,递给沈娡。

李函玫正要反唇相讥,钟芮迟这个时候走了过来,道:“今日除了书院之争,还有个人得花灯的排名呢,那边已经挂上了记字牌了,你们还在这里耽搁什么?”

贤安夫人之所以如此殚精竭虑,无非是不忍看到良馥夫人的后代过于沦落。

张书盈和游灵灵等人和那些先生们一样,亦是愤愤不平,游灵灵年纪小有所顾忌,张书盈可是毒辣惯了的,毫不在乎,直斥贤安夫人做事难看,就差骂她为老不尊了。沈娡止住了她们,笑道:“宫宴有什么意思,怪拘束人的,我正打算回王府去呢。”

“记得,有什么好笑的?说来听听。”

转眼间初雪落下,赵王府那边道是漱玉院内开了极好的梅花,请沈娡过去居住一段时日,以便细细观赏。田夫人思及天冷路滑,每日马车遥遥赶去玲珑苑确是多有不便,便回过老国公,着手打点沈娡过去居住的包裹箱笼。

沈娡笑着将右手搭在赵王妃手背上:“那是自然,得空了我必定会来陪母亲说话。”

赵王点点头:“皇甫学士,咱们还是到里头说那些乏味的话去吧!”

孙文英亦是受到不小的冲击。

“怕飞花殿的那位太过得意,捧着我和她唱对台戏呢。”沈薇百无聊赖地逗弄着笼内的鸟雀,雪白的手腕与金色的鸟笼互相辉映:“听说太子有十几天不曾回宫了,此事当真?”

才抄了一页半,她身旁的孙文英忽然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徐夜抬起头,只见远远的沈娡带着游灵灵正往这边走呢,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们,停下了步子伫足不前。

像绿念一样知道内情的人少之又少,这个女官显然不在其内,故而绿念此番话的玄机她参透不破,只是怔怔答应。

为了不惊动人,马车皆是趁夜或者黄昏清晨赶路。明松坐在副驾上,兴高采烈,哼着老家的乡野小调,眼睛笑得弯弯的。

“对对,听说松堂里顶厉害的一位姐姐也对她很好,两人还结拜了呢。”

“你可不要淘气,那么宝贝的东西被你给碰坏了怎么办?好不容易入了学,为了这种事情被遣出去,会叫人笑掉牙的。”

相处了几日后,沈襄和其他人都喜欢上了果儿。她性格沉稳坚定,吃苦耐劳,心地不错,而且学习能力也很强。白萤教她如何服侍沈襄,她很快便上了手,虽然动作依然有些生疏,却很是像模像样了。

“我没想那么久远的事情。”沈娡说:“多谢姐姐提点,我险些疏忽了,犯了大错。”

“千万记住,这事以后不能再提!哪怕别人说,你也不能跟着说!”宋管事四周看看,声音压得极为低:“就算小姐身上有贱民的血,那也和一般贱民不同,谁叫她有个那么好的爷爷呢?父贵不怕母贱啊!更不提咱们小姐如今很蒙贵人恩宠,将来必定是要飞黄腾达的,甭说贱民了,就算是咱们普通百姓,甚至那些出身不错的大家小姐,也未必及得上她呢。所以有些事心里清楚就好,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要往外蹦,这才是咱们做下人的本分,知道吗?”

元贞说话的模样倒是无可挑剔,可这行事已经暴露了她的无礼和无知。沈娡客气了几句:“一些吃食玩物罢了,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把这花放到那只镶珠银瓶里。”她随口吩咐了一下,便开始认真研究太子的回信,从里面推敲分析有用的信息。

玲珑苑等女学全都被迫停课,沈襄不如沈娡淡定,一直伏在她怀里,死活不愿意一个人睡觉。沈娡却是知道的,这次不过是个急行军的天灾罢了,前世她在道观内也仅仅是关了几天禁闭,尔后出来一起整理被砸歪的院门,并无他事。几个郡地里的庄稼受了影响,可对于富庶的大景来说不痛不痒,家家户户的余粮还愁吃不尽放陈了呢,今年倒是腾出一些空儿来。

“这就是俗话说的,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么?”

车内十分温暖,小女孩苏醒过来,缓缓的睁开眼,呆滞地看着沈娡打开毯子查看她的伤势。白蝉和沈娡的关注点不一样,她惊叹地看着小女孩的脸:这孩子真美丽啊!还有这双眼睛……长大后,一定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吧?

“你……”苏未雪气结,就在她想要设法阻止赵媛的时候,一个人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笑嘻嘻看着她们:“哟,真热闹啊。”

沈襄乖巧地答应了,沈乐含笑目送她走后,问沈娡:“看你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儿么?”

几个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人在看了这录册后,不知不觉中渐渐改变了口风。

沈娡看了一会儿佛经,终究还是觉得没多大意思,便站起来走到窗前,稍微推开一点缝隙看外面飞舞的雪,顺便舒缓一下眼睛。

“好说。”沈娡微微一笑,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胡沛涵露出满面贪婪之色,喜不自禁地将三样东西快速扫入怀中,见无人发觉此事,不禁得意咧嘴一笑。

“你是个很谨慎的人呢。”围棋先生看着棋盘,说:“可是只有谨慎,没有洞察力也是不够的。”

“其他大家之作你也不消看,贪多嚼不烂,先把这几个人的仿作练熟了,再下笔也容易些。俗话字观人心,你的笔锋过于犀利,被人察觉心中所想反为不美。趁现在你字迹未定,学几样端庄秀丽的书体,有益无害。”

“借姐姐吉言。”沈娡知道此时该提哪件事:“话又说回来,姐姐也不要过于自谦,六姐号称才女,不也还卡在这一关么?若姐姐这样都叫资质不佳,菊堂里那些老人岂不是要羞红了脸,找个地洞钻进去。”

梅堂大多是小孩子,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其中几个稍微老成点的又很看不惯她这幅做派,便装作没听到,将她晾在那儿。

皓月当空,万事皆备。

沈娡也犯了难,因怕老国公忌讳,她连在灵慧观时穿的斋衣都没带回来,平日衣裙虽然大多素雅,却没有完全是素白色的。衣料倒是有几色上好的雪缎,可眼下哪里赶得出来?别的姐妹不见得会有,即便有,也肯定不合身,像沈娡这般窈窕优美身段的还属少见。

沈令举起筷子尝了一口,随即皱皱眉,拿筷子把四碟子泡菜都赶到了粥碗里,吸溜呼噜地把一大碗粥都吃尽了,意犹未尽:“怎么只有这么点?”

此言一出,知道内情的,不知道内情的众人心中亦是百转千回,各有琢磨滋味。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呀。”贤安夫人激动不已,连连道:“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切勿让殿下感到半分不快。”

“回小姐,是王太师家的马车与咱们府的马车撞了,那些人正在闹哩,但不知内中坐着何人。”随行的家仆愤愤不平道:“本是两边都有错,我们好声好气,他们倒赶着上来了。”

白夫人和贤安夫人是手帕交,自宫内请辞后便在玲珑苑挂职,虽平日话语不多,也不经常露面,却是个真正的重量级人物。焦琳在苑内几乎算横着走,除了苑主贤安夫人,能让她收起傲气低头的便只有这个白夫人了。

常之霖没有回答。

“大姐,她好像也是你们学里的学生吧?往后见着可别忘记嘲笑一番呀。”焦琳的幼妹掩嘴笑道:“哎唷,我糊涂了,出了这种事她大约是要‘病’个几个月吧,哪能这么快回学里呢。”

一日,他自作主张地捧着茶盘来到常之霖身边,盘内是一杯热参茶和一小碟青花饼,殷殷劝道:“公子近日来都没什么胃口,好歹就着雪景随便吃一点,何其有趣味?”

他对她热情的冷却,她比谁都清楚,却无力阻止。

常之霖想了好半天,才明白他指的是兵部尚书家的二小姐裘琬茹。那位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美人儿,擅弹筝,女红也是非常优秀的,就是嫉妒心强了些,时差拈酸吃醋,好几次闹得他有点下不来台,新鲜劲一过,他哪里还能忍,就不怎么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