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进了天牢。

好歹今天也是我纳妃,为什么我会丝毫感觉不到喜悦,反而悲从中来呢?

只是,为何我见她的场合一定要是这大婚洞房?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这丰耀帝宫中有两个叫丰蔻的人,一个负责在众臣面前出现,一个负责在我面前出现,然后,两个丰蔻从来没有见过面,否则她们也一定会为对方的存在惊奇不已继而羞愤至死。

盼月瞪大了眼睛,对我说:“我今早在御花园看见丰蔻大人,她告诉我今天这个时候会来觐见皇上,还会给皇上带客人。”

这个道理,丰蔻大概也是知道的,甚至连我当庭被两派大臣围追堵截的窘态,大概也已经被小太监们传到了丰蔻的耳朵里。

我奋力往前一挣,勉强支撑起半边身体,对丰蔻说道:“明明就是你让人看不清猜不透,却……”

盯着丰蔻的背脊看得目不转睛的人,还是我。

关于这块馍的来历,我就不一一赘述了,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它的去向原本是和常在寝殿外转悠的旺财有关。

眼神下移,很自然就看到丰蔻腰间挂着一个锦囊,绣得很精致,我忽然想起来盼月所说的丰蔻为了珍珠兰香味特意寻觅最上等的丝绸做了这一个锦囊,我不禁好奇,丰蔻并不是那么有闲情逸致的贵族小姐,她为什么舍得破坏她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就为了做一个香囊呢?

我闭上眼睛,抑制住心里的忐忑,只听耳边传来一阵风声,我闭紧了眼睛,却没有等来预想中的脸颊火辣辣,没多久就听见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砸碎之后发出的清脆声响。

理所当然的,第二天早朝时我顶着乌黑的眼眶上朝了,一众朝野远远的,低低的站着向我汇报国家大事,崔德全照例接过一本又一本奏折,这些写满字的木签对我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完全没有上网点赞的愉悦感,因为它们最终要被送往丰蔻的办公室,而不是我跟前。

“对于那些不幸牺牲的侍卫我也很痛心,但是事已至此,我也无法挽回。”我看着丰蔻这样说道,现在丰蔻的情绪和状态都维持在正常水平之内,但是再过一会儿不知道是否还能如此。

“住手!住手!”我叫起来,话音一出口,才想起来,应该说,住口。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绝对不能被丰蔻现在的样子迷惑住,她一定是想诱我说出大逆不道之话,然后来个咸鱼翻身。

所以我唯一的胜算就在于使她低头,但是……

实际上这整间屋子里只有唯一一张椅子,而且就在丰蔻身下。

我抬头看她:“怎么了?”迄今为止,我分的豆子很好,长条的赤小豆在左边,浑圆的赤豆在右边,丰蔻就算想要挑我的刺,恐怕也无从入手。

自从先皇和皇子驾崩,我就成了唯一的皇室成员,丰蔻于是把所有没有用完的精力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除了那个扭曲的女人。

好你个丰蔻,看压不住我,就要爆料丰菀娆的丑事么?

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我在想像把那马蹄糕打翻喂狗,罚盼月去跟贵麼麽学习如何不吓人,再把宫里所有讨人厌的鹦鹉八哥统统捉住喂鱼。

我说:“国家大事既然有丰爱卿分忧,那我就高枕无忧了,丰爱卿这么繁忙那就退下吧。”

该去哪儿去哪儿!我不想见到你。

然而我的抵触情绪并没有传达给丰蔻,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淡淡地说道:“你们都出去。”

一众宫女太监纷纷低头俯身撤走,那长相扭曲的小太监临出门之后顺手关上了勤政殿的门。

光线立刻就暗了下来,丰蔻在我面前形成一个侧影,窗外透过的光只在她的脸庞上形成一线光斑。

她朝我走过来,看了看我,俯下身单手枕在书桌上,淡淡地问:“皇上,在看什么书?”

“《东周列国》。”我忽然觉得有点毛毛的,但是我强忍着不在丰蔻面前表现出来,如果她以为我怕她,那她不是更加嚣张得意。

“噢?”丰蔻的声音忽然有了起伏,更凑近了我一点,“讲的什么故事?”

“……”我抬眼看了丰蔻一眼,眯起眼睛问,“你是私塾老师吗?”

丰蔻微微一笑,身子放得更低,忽然伸手扣了扣帐幔之下,发出清脆的两声响之后说道:“或许皇上能为微臣讲解的是这本书。”

我心一紧,丰蔻扣的地方,正是我藏《春闺宝鉴》的地方,难道丰蔻已经发现了。

我伸手捂住丰蔻的手背,咬咬牙说:“桃花夫人的故事没有听过么?”

丰蔻摇摇头。

我继续说道:“桃华夫人名叫息妫,她是蔡国公的妻子,后来被楚王抓去做了侍妾,今天我看到就是这个故事。”

丰蔻扬了扬眉,盯着我偏了偏头,忽而笑起来:“面若桃花,一笑难求的息妫夫人,有谁不知呢?”

我一愣:“你知道干嘛还问我?”

丰蔻说:“我并不知道你知道。”

我沉住气:“因为我在你眼里是个一无所知,好无长处的笨蛋加蠢货。”

丰蔻含笑不语,在我看来却更加阴森恐怖,我宁愿她像平常那样嘲讽我贬低我轻蔑我,也不愿意她像现在这样老神在在,这一般是她在思考更坏方法的前兆。

然而丰蔻并没有出大招,她在听了我所讲的蹩脚的桃花夫人的故事之后继续留在勤政殿,既不看呈上来的折子,也不吩咐掌事太监传召议事大臣,只悠然自得的坐在离我不远的桌子边上,顺手翻看桌面上的书册子。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是一本讲地理的书。

丰蔻对丰耀国熟悉得很,还需要看这种老学究写的东西么?

其实对于丰蔻为什么要看一本无关紧要的书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在乎我什么时候能把藏在桌布下面的《春闺宝鉴》拿出来,如果被丰蔻看见了……

我就算死一百次,这命也不够她解气的。

“皇上,小心烫!”

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毛里毛躁的声音就冲来了,我刚要抬头,却见一股水蒸气从眼底冒了出来,手边蹭着一点热水,盼月慌里慌张的脸出现我面前:“皇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盼月说着就急忙把被汤羹浸透的桌布掀起来,我啊声还没有出来,《春闺宝鉴》已经从桌面上滚下来,非常潇洒地落在地面上了。

我抬头看了丰蔻一眼,她站起身,朝我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