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高兴!

小安子做的马蹄糕太甜,盼月的头花红得晃人眼睛,窗外那只鸟儿叫得让人心烦。

我伸手挑起一串葡萄,这紫红色的番邦水果在阳光下面闪烁好看的紫红色。

呼……

我喜欢这颜色,在来到这个诡异神奇的世界之前,我最爱的就是紫红颜色,只可惜,在这不知公元纪年为几何的时空里,我完全找不到这种颜色存在的可能性。

没错,我穿越了。

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翠绿冷寂的薄翠宫,而在不久之前,我还咬牙踩着高跟鞋在雪地狂奔,身后紧跟着因为出轨被我逮住装作追悔莫及的男友,他怎么也想不通从来被他视作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滴滴大小姐的我为什么跑起来比羚羊还要快。之后,大概是鞋跟断裂跌落高架车道,我昏迷了,视线所拥有的最后记忆就停留在恍若白日的光线上。

那小子大概正抱着波涛汹涌的辣妹哀叹我英年早逝吧。

人渣!

我眯起眼睛,若是能返回她自己的时空,我一定要驾着马车在他身上尽情碾上几个来回。

我承认我在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脸上表情会有一点狰狞,虽然不易察觉,但是对善于察言观色的宦官来说,已经足以拉响警报。

一阵檀香味从稍远的地方飘过来,我皱了皱鼻子,这味道是崔大总管专属,据说他每天都要像娘娘一样在紫檀木澡盆里浸上三个时辰才肯领小太监开工。

“皇上,您有什么烦心事,您尽管吩咐奴才,奴才马上给您办到。”宦官头子崔德全点头哈腰地在我面前狐颜媚骨,我厌烦地皱了皱眉,做人怎么能这么没骨气,动不动就跪,他的膝盖是棉花做的吗?

不想搭理他。

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我在想像把那马蹄糕打翻喂狗,罚盼月去跟贵麼麽学习如何不吓人,再把宫里所有讨人厌的鹦鹉八哥统统捉住喂鱼。

然而这只是想象。

有人告诉我,我就快要登基了,必须谨言慎行,否则就会被罢黜为最低等的贱民,重新回到冷冰冰的薄翠宫。

没错。

我即将成为皇帝,乃是这丰耀帝国至高无上的唯一主宰,然而我不能,不能大声呵斥太监宫女,不能随便调戏有我夫君名号的男侍,更不能随意破坏任何一棵花草树木。

你见过这么窝囊的皇帝吗?

我承认自己当上皇帝百分之九十九都靠运气,有谁能在一天之内经历老爹驾鹤西去顺带捎上大皇子,二皇子还有三皇子一块儿作伴?

我还记得我穿越来的那天,乾坤大殿外雷电大作,风雨交加,丰耀国的皇帝丰世都正召集三位皇子和众大臣商量微服出访的事,而我正抓着薄翠宫一株破烂不堪的帐幔惊恐万分地打量这个新世界,我在被自己出现在铜镜里批头散发的样子吓倒抽筋的档口就被匆匆忙忙跑过来的宫女月娥从被窝里拉起来,她尖声说话的声音好像被掐住脖子的浅水鸭:“公……公主,你……你能从冷宫出……出去了!”

我早该意识到,破烂不堪的薄翠宫并不是公主的正式居所,你见过哪位公主会用缺脚掉漆的凳子吗?

“皇上,大皇子,二皇子,还有三皇子被……被大殿上的柱子,天火下来……他们都……”月娥的表达能力实在堪忧,好在我的文化程度比她高一点,断章取义还是能明白她的意思。

总结起来就是,皇上和我所有的皇兄在大殿上被雷劈,不幸统统殁了。

国不能一日无君,何况是声名赫赫的丰耀帝国,说出去不是给邻国那几只没见识的土鳖笑话么。

在雷电事故侥幸脱身的首辅大人温尔然当机立断道:“应当即刻扶持新君,以安抚民心,稳定社稷!”

然而翻遍了整座帝宫,再也找不出除我之外的第二个皇家血脉,就连宫女的私生子,奶娘有可能抱错的小皇子,敬事房的太监们都挨个查了一遍,半点皇家血脉的影子都没有。

所以,我,废公主丰菀娆,便顺理成章走出跟随生母睦氏生活了十余年的冷宫薄翠宫,成为这乾坤大殿的新主人,丰耀帝国开国以来第一位女皇帝。

名正言顺的继位女皇。

有传国玉玺,还有龙袍衮冕,似乎比篡位的女皇武氏曌皇还要威风凛凛。

古往今来,有谁穿越得像我这么好命吗?

皇帝可是级别最高的公务员,有房有车,衣食无忧,入职顺带解决个人问题,比我在写字楼苦哈哈地每月领两千三百块卖身钱强多了。

但是有个老学究说过,福,祸之所倚,祸,福之所伏……

乌鸦嘴。

竟然被他说中。

我不是威风凌凌的女皇,更不是叱咤丰耀帝国的新主,我必须表面风光,内心苦楚。

因为有人给我立了规矩,要在这里当皇帝,便要听她的安排。

做皇帝真烦!

做个傀儡皇帝更烦!

我现在只能抓自己裙子上的缨络解气,但是那个给我立规矩的人偏偏不知好歹,三两步就从大殿外走过来。

“皇上,你今天没上朝?”那人趾高气扬地问我,她见我并不用跪拜,在不久之前的一次晚膳上她向我解释这是由我从未见过的先皇留下的圣旨。

我斜了她一眼,她讨人厌地穿了我最不喜欢的鹅黄色,她怎能穿戴和我龙袍相似的服饰?

真是大胆包天,这是蔑视君王,你知道吗,蔑视君王罪诛九族!

我翻了个身,头枕在手背上,慢慢地说:“我身体不适,所以没上朝。”我故意放慢动作,我猜这样能显得慵懒优雅,可以最大限度地表示我对这个无礼之人的不屑。

“如果身体不适可以宣召太医,但是不上朝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她不依不饶,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优雅和她的粗鲁形成鲜明对比,不仅愈发咄咄逼人,反而顺势坐在我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