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鬼不是叔叔给的。”杨林低头笑了笑,“是一个朋友。”

“直系亲属?通过面部骨骼以及遗传学判断的吗?”辛宠知道施寅在人类学方面造诣颇深,仅凭面部判断人与人之间是不是亲属十分简单,但是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十分好奇,难免多问了几句。

“我会被杀的……“他还在喃喃,眼泪也落了下来,“将军去哪了?他不愿意保护我了吗?红鬼军团会找到我,然后杀了我……他们会杀了我吃了我……”

辛格本就不太放心辛宠,本来想将她带在身边的,这样就算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出现,他也能保护得了她,见她下车跟着叶时朝跑了,有些着急,在后面叫她:“你先回来,至少要先制定了计划,没头苍蝇似的怎么查?”

两人终于谈拢了,辛宠才进入正题,“哥,你刚才说有穷凶极恶的犯人等着我,犯人呢?”

辛宠当然不信,放弃叶时朝追着刘伯问,知道他是聋哑人,就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边打字边喊:“刘伯,他说我坏话了是不是?说什么,您一定要告诉我。”

辛宠笑起来,把海豹递了过去,“要不要试试?很解压的?我刚开始当律师的时候,上庭特别紧张,全靠它缓解压力。”

紧张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辛宠笑眯眯发动车子,往“有虫声”飞驰。

这个施寅是真得很绅士体贴……如果他没有在跟费太太谈价钱的话。

“郑姐说家里一切都好,让我们不要操心。”辛宠十分想看他此时的表情,但又怕被他教训,只能偷偷瞄一眼,“你既然这么关心郑老,自己怎么不去?”

辛宠点头,又摇头,问他:“查到什么了吗?”

什么要求都能答应吗?辛宠竟然恍惚了一下,随机恢复理智,为难地皱眉,“郑老办这个案子的时候就临近退休,十五年过去了,老人家都七十了,身体不太好,一直在住院。”

是的,那天,天早早黑透了,乌云从远处密密实实压过来,遮住了太阳最后一点光辉,路灯零星的光散布在长街上,光线微弱的有些可怜,街上行人匆匆忙忙往家赶,生怕走得慢了,被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落下来的大雨,淋成落汤鸡。

辛宠一惊,心想他竟然知道自己身后有人?知道了还能这么淡定的走一路,一次头都没回过,真不知道是该说他沉稳好呢,还是太不在乎别人。

露露轩是本市最大的夜店,足足一条街,吃喝玩乐一条龙,十足的销金窟。试问,谁不想偶尔醉生梦死一回?同学们当然欢呼雀跃,连一向不爱那种喧闹场所的周玲玲都点了点头,但坚决道:“这回该我请客,就当是谢谢大家对我的这份心。”

“对。他奉昆虫为神明,为密友,所以不可能有朋友,应该独居。且有远离人群的住所供他养殖火蚁和其他昆虫。重点排查的对象应该是附近郊区的养蝎场、养虫厂等等。”辛宠说着就要给辛格打电话,边打电话边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诚挚认真地向叶时朝道谢:“谢谢您叶博士,没有您的帮助,老师的嫌疑没有那么快洗脱。”

辛宠想到之前韩梅梅清洗的死猪,又看看周围跟案发现场极为相似的环境,以及叶时朝让她三天后来,正好是法医推断,尸体在现场停留的时间。种种的吻合结合在一起,只有一个可能。

她盯着那块水果糖看了许久,才恍然大悟。

辛格不乐意了,转身问辛宠:“他什么意思?”

“真的假的?”辛宠从被拖着走,变为自己一路小跑跟着叶时朝,心中重燃希望,兴奋不已。

那起“万蚁噬尸案”实在骇人听闻,即便是警方故意封锁了消息,作为刑事律师的辛宠还是知道了一些细节。

“醒是醒了,但是还下不了床,我让大良在医院里守着呢。”辛格一脸内疚,“我带他出去,却没保护好他,是我的责任。”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打人者的错。”辛宠安慰辛格,她知道辛格是个责任心过重的人,对于警察这个职业,责任心是必须的,但是过重的责任心则是一种负担。

叶时朝拍拍辛格的肩膀,算作安慰,郑重嘱咐他,“千万别通知他的家属。”

“为什么?我担心大良粗手粗脚照顾不好他,正准备打电话通知他父母……”辛格一脸不解。

叶时朝露出一种十分微妙的表情,“上一个打伤施寅的人,家里有人去世,尸体都发臭了也找不到火化的地方,以及愿意安放尸体的殡仪馆,当然也买不到墓地,最后只能带着尸体远赴他乡火化安葬……”

辛格和辛宠惊出一身冷汗。

差点忘记了施寅家几乎垄断了整个城市的殡葬业,谁敢伤他家宝贝儿子,就真的是……不得好死。

看来以后要对他好点才行,不然后果实在太恐怖。

几个人齐齐沉默,宾馆房间里的电路年久失修,照明灯一闪一闪,配合上刚才的故事,气氛烘托的十分到位,辛宠打了个寒战,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叶时朝从床上拉下被子给她裹上,“放心,施寅一向以绅士自诩,不会跟女性记仇,你是安全的。”然后瞥了眼辛格,“你哥不太确定。”

辛格连忙辩解,“我怎么就不确定了?我可没得罪他。”

“那要看他伤口会不会留疤。”叶时朝给他出主意,“或者你看好他,在他伤口愈合之前,用尽办法阻止他回家。”

辛格挠了挠头,想着施寅那一脑门血,额头缝了好几针,不留疤的可能性实在太小,顿时决定戒烟戒酒好好活着,毕竟可能死不起了。

不管别人怎么烦恼,抛出*的叶时朝却一点都不烦恼,反倒笑了起来,“不过施寅这一受伤,尸体就能带回去解剖了,打不算白挨。”

辛格拍桌子,义愤填膺,“那是当然,我的人都受伤了,还能放过他们?全抓回局里了,一会回去找他们好好聊聊,拿不到尸体,就对不起施寅挨的那一棍子。”

叶时朝又问:“赵山川的与院长的关系查得怎么样了?”

“这点是最奇怪的。”辛格又拿起矿泉水瓶,眉头拧成川字形,“我查了杨普世祖上八百代,都找不到他家跟赵山川家有任何关系,所谓亲戚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根据手上现有的线索,我和老邱猜测,有可能是赵山川发现了杨普世和医院的勾当,以此为要挟讹诈钱财,所以赵山川才能逍遥地在这里躲两年债。”

“这是最让人信服的一种可能。而且这样一来,杨普世就有了杀人动机。”辛宠接过话来,“今天在医院呆了一天,根据医院里的护士医生对杨普世的描述,还有他办公室的陈设,总得来看,杨普世确实是个表现欲很强的人,且十分擅长伪装。他在办公室里将自己塑造成威严的领导,在病人面前的人设是仁慈的救世主,在医生们面前又是个爱鼓舞人的领路人。这些角色都能转换的游刃有余,可见此人情商十分高,且十分傲慢,在他眼里世人都愚蠢的,可以任他欺骗的。这家医院就是他的舞台。”

叶时朝沉静的俊脸上带着疑惑:“这样的人必定无法容忍别人的讹诈,怎么会忍了两年才动手?”

“杀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凶手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能迈向杀人这一步。”辛宠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也许她自己心中也有疑惑。杨普世符合她心理的杀手形象,又似乎不太符合,总有一些微妙的不协调感,但她始终想不通那是什么。

叶时朝黑眸深沉,看向辛宠,似乎识破了她的疑惑,“那魔鬼呢?”

辛宠脑子里似乎有烟花炸开了,对,就是这个,她终于看清脑子里那个凶手的模样了。

潜藏在人间的魔鬼……

一个天生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