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夏换好衣服,原本束起来的头也散在肩上,边系着扣子便走过来,隐隐约约露出坚实的胸膛。敬善不再去看,只是坐在床边低着头。

敬思拿出一个小匣子,上面雕着精致的木兰花,周边还嵌着银边,敬善接过手,打开一瞧,是一对蓝白琉璃珠镶嵌金腕轮,见敬善的表情,敬思问道“妹妹不喜欢?这是你姐夫从他父亲那里讨来的,听说是与别人做生意时互赠的礼物,后来你姐夫送了我,我见这东西好看又稀罕才拿来给你当礼物的。”

“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徐嗣安冷冷地看着二夫人,二夫人伸手拿起落在床上的账本,一瞧,脸色立即变得惨白,终于有了丝病态。

那丫鬟说不出来话,二夫人勾起嘴角“这小蹄子胡说八道还不掌嘴让她记住?!”声音尖锐且冷冰,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敬敏虽任性,可怎么不知道父亲现在对母亲越来越冷淡,连带着对自己都没有以前那么好,可是还是流了两滴眼泪,“可是…”我不喜欢别人没说出口就被二夫人打断,“可是什么?还不赶紧回屋去,老老实实的练字绣花,讨你父亲喜欢!等咱们娘三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看要怎么办?当然我也不会让死鬼元配留下的那两个孩子得的更多!”说到最后一句时嘴边露出一丝冷笑,果然是蛇蝎妇人。

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似是很疲倦,“你也回吧,别因为你是弟弟,长兄如父这些理由就任由你哥哥胡来,别忘了闺女是你的不是他的。”

在园内的秋菊终于忍不住出声“你们这帮小蹄子,不干活却在这说道主子,小心把你们交给李妈妈!”

徐嗣安看元哥儿畏畏缩缩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敬善在敬昭屋里抱了床锦被,吩咐道“那素娘就在东边的厢房里,你就在房里呆着就好了。”

☆、35三十五

政治这东西敬善虽然不懂,但也知道一些,不是所有的太子最后都能安稳坐上皇位,也不是所有谋朝篡位的人都不能使人民安乐,只不过这些政治是男人们的事,对于敬善一个女子,过好内宅的日子是最重要的。府里的气氛是随着外面的政局紧张了不少,就连敬昭都被接回府,远离书院一阵,可见徐嗣安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老夫人笑着“还不请进来。”门帘一挑,宋少清走进来,施了个礼“见过老夫人,三妹妹。”宋少清瞧了一眼敬善,一年不见,倒是更出挑了,比当年更加明艳。只可惜人家是老师的嫡女,自己根本配不上。

小厮见到徐敬善,脸色一变,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最后只好道“四少爷在屋里收拾东西,好准备搬到老夫人那里去。”

敬善看了一眼李容夏,他还是那副样子,笑着却十足的疏离,至少跟自己刚才轻松的笑不太一样,“那谢谢徐家五妹妹了。”

敬善心里大概明了,这孙氏为什么如此厌恶李容秋,真是个眼浅的,带出去十有□是丢了李家的脸,哪个嫡母会想带出门,不然以李家的情况,没有女儿,就是庶女也早就捧上了天。

敬善道“二夫人如此看不上我与昭哥儿,又记恨着父亲想着娘亲,你觉得她能对祖父家甚至舅父和表哥有什么好印象,况且她现在正值低谷期,心里烦还来不及,生得闺女还如此不懂事,竟要去拜访别人的外家,她怎么会开心?”

在第一个爆炸消息之后,出现了第二个爆炸消息,家庭战争再次开始,这一次上演的则是老套的手段的最后一幕,上吊。

敬善无奈点了点头,“也不知舅父家何时能回京。”夏竹则道“小姐若是想知道,大可问容夏少爷。”

县主点了点头,自己丈夫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很多事都比一个内宅的妇人懂得多,好歹是自己的亲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若是真娶了个门第太高的回来也是不好拿捏。

只留得白子年一人痴痴的站在那边,深深的叹气。

走到正房和流芳斋的分叉口时,徐嗣安停下的脚步,道“昭哥儿去善姐儿那里守岁吧。”

“睡吧。明个不是还要请安,去上课么?”老夫人一脸慈祥帮敬善掖好被角,敬善拉过老夫人的胳膊乖巧道“祖母也睡。”

敬善摇头叹气“孺子不可教也。”

有时候很多事都是自己无法掌握的。而敬善要的是顺天命,也随人愿。

敬蕙看着白子宁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却又不能说,只好淡淡一笑,里面说不出的无奈。

二夫人听着这话,心中很铁不成钢,斥道“你懂什么,你就知道祸害东西,哪像你三姐姐,你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走着走着敬善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走到了一品斋后的小花园,回头问道“你们俩个丫头,怎么不知道提醒我?都走到这里来了。”

敬善眼睛一转“我怎么不心疼二姐姐,二姐姐瞧着吧。”敬善站起身,对着众姑娘道“大家由妈妈和我五妹妹带着一起去戏台子那吧,我五妹妹是个戏迷,路上还能给众姐妹讲讲。”

晚上,二老爷夫妇更衣上床,徐嗣安一脸心不在焉,心里十分愧疚,敬善是个孝顺孩子,她想念亡母,自己何尝不想念亡妻,自己与亡妻也算是情投意合,伉俪情深,谁料到亡妻染上恶疾先走一步,当年两人吟诗作对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如今身边的人却已经换了。

“我本是男子汉,现在照顾不了自己的胞妹,以后一定要出息,不让你再受委屈,要护着你周全,只要我出息了,那继母无论如何也不能拿捏我们,只不过现在她看得紧,我又不想太早的露出锋芒被她所现,只好被逼的如此,可知我一品斋几乎遍布了她的人。”边说边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打在了石桌上。

敬善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出了一点声音,那少年警惕的抬起头,看见敬善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三妹?!”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

从寿安堂离开徐嗣安便去了衙门,而姑娘们就都去了家学,迟先生是有名的私塾先生,被徐嗣安请到家里教导女孩们,而迟夫人则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也就此担起姑娘们的师傅。至于刺绣师傅是从江南带回来的绣娘,每天下午都会上女红课,一时间姑娘们也不轻松了。

天色破晓,旭日临窗,雄鸡报晓,敬善早早便坐在梳妆台前妆扮,敬善穿了一件芙蓉色蜀锦绣祥云小坎,里面配了粉霞锦绣藕丝长裙,梳了元宝髻,头上戴上两朵刚摘的木兰花和银镀金镶白玉蝴蝶簪,一副白玉耳环在耳垂下摇摇晃晃徒显活泼又不失庄重,亭亭玉立,端庄柔美,一副绞丝银镯衬得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只是精致的小脸上红肿的眼睛引人注目。

“五妹就是那个脾气,在江南你又不是没听说过,连父亲的端砚都敢砸了何况是双面绣,她喜欢与否,我的心意到了就好。”敬善也明白,此刻正是徐敬敏看自己不顺的时候,送什么她都不会喜欢。

门口站着许多迎接的丫鬟婆子,而更加打眼的便是中间那迎接老夫人的几个人。

二房正房,蒋林家的半启开窗子,一精装贵妇坐在铜镜前轻描鬓眉,蒋林家的回到那贵妇身后为那贵妇插上只凤头步摇,低声道“二夫人,这老夫人带着三小姐回京,您打算怎么办?”

柱子媳妇儿胸有成竹道“少奶奶就放心吧,一定让您满意!”

“那就好,下去吧。”

敬善一早起来便没空歇着这会儿倒真是有些累了,很多事也不是一天能安排完的。

外面又传来训斥的声音,敬善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外面怎么了?”

秋菊夏竹钱妈妈一直在屋里同样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倒是玉蝉来了一句,“是侍琴姐姐又训丫头了。”

秋菊撇撇嘴,“就算是跟着少爷的大丫头也不能这么嚣张,得了空就训丫头,以为自己是主子呢?!”

敬善起身,“咱们去瞧瞧。”

敬善走出屋,只见那边地上扔着几件衣服,木盆也扔在地上,侍琴揪着小丫头的耳朵,斥道“平时脑子不好使就罢了,难不成手也不好使了?少爷的衣服也能弄掉在地上,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敬善上前几步,“这是在干什么?”眉头紧皱,看这侍琴的嚣张心里便有几分不喜欢,侍琴一见是敬善立刻松了手,“少奶奶,这丫头把少爷的衣服弄掉在了地上,奴婢身为少爷房里的大丫头在管教她。”

钱妈妈语气带着几分怒意,“少奶奶在这,难不成要你来教训丫头?!”侍琴低下头,咬紧嘴唇道“奴婢知错,请少奶奶责罚。”

“算了,衣服掉了再洗就是,何必那么大火,吵得那么大声,没了半点清净,以后收敛下脾气便是了。”敬善十分疲惫,懒得去浪费时间,来日方长,下人是可以慢慢管教的。

玉蝉点起脚尖在敬善耳边道“少奶奶,其实侍琴姐姐不仅是少爷房里的大丫头,还收了房。”

敬善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看了侍琴一眼,嚣张倒是嚣张却也算识时务。

钱妈妈只是看着那丫鬟跟侍琴道“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干活。”

☆、5o五十章

李容夏直到晚膳才从书房议事回来;即使是婚假也离不开政治的漩涡,总有人上府议事,如今炙手可热却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走到这一步;就由不得你,只能不得不走下去,还要走得稳,走得长久。

李容夏满脸疲惫,换了衣服才坐到桌边,敬善并没有与李容夏说话,只是夹自己的菜;吃自己的饭。怎么说侍琴的存在都是一个解不开的疙瘩,硬生生的印在敬善的心头;时时着烫,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奢求,但侍琴的存在让敬善的奢求变成永远都求不到了。

“怎么心情不好?还是太累了?”李容夏注意到敬善情绪不高,关切道,目光灼灼,敬善并没有打算与李容夏绕圈子,玩我不说,你来猜的无聊游戏,夫妻之间本就不该互相隐瞒,这样才不会大难临头各自飞,而是同甘苦共患难,“起初我并不知道有侍琴这样的人,本以为能简单些,想不到还是与那威远侯府的情形一般样子,”敬善微笑,心里却有几分酸楚,语气尽是无奈“忽然冒出来,实在有些措手不及,没什么心理准备。”话说得很委婉,尽量不让李容夏觉得娶了个醋坛子回家,但若是不说,总是觉得太对不起自己,虽然出嫁前早就准备会出现侍琴这样的人,只是没有想到,这份迟早来得这么早。

“侍琴是院里婆子陈妈妈的侄女,跟侍棋一样侍候我十几年了,我一直忙于科举,不近女色,怕耽误了学业,跟你订亲后,母亲担心我不懂房事,便给侍琴开了脸。”李容夏表情轻松的讲出一切,可那每一个字都像是针一般扎在敬善的欣赏,敬善胡乱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吃着,像一个木偶般掩饰自己的情绪。

“侍琴只有通房之名却没有通房之实,”李容夏眼神真诚,始终盯着敬善,敬善听到这话身子还是晃了一下,“做官前我忙于科考,不会沉迷女色,后来当了官便赶上了争位动荡,日夜留在皇上以前的府邸,很少回府,回府补充睡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力气和经历做那男女之事?娘子难道认为我是那种孟浪之人?那夜我在房里看了一夜书,她掌了一夜的灯。应付母亲而已。”

“担了你的通房名声,以后她还要怎么嫁人?”敬善听完李容夏的话,心上的乌云大多散了开来,心里的醋意渐渐消失,反而有些暖意,至少他在乎自己所以才会解释,甚至都来不及去辨别真假,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是她求我的,说是被我退了会更难堪。”李容夏夹起一块牛肉,见敬善不说话,放下筷子,往敬善的身边挪了一挪,不复往日那般正经的模样,带着几分风流的味道,李容夏将脸慢慢靠向敬善的耳边,敬善身子有些僵硬,低下眼,不去看身边的男子,男子在敬善耳边说道“娘子不相信?那我们试试看便知道你夫君我是否经验老道了。”敬善耳后传来男人呼出的热气,又听了这没羞没臊的调侃,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根子,跟上了一脸胭脂一样。

敬善一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