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里檀木香萦绕,让人有种安宁的感觉,舒适的心情。

敬善连忙上去扶敬昭“哥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荤话,你我是娘胎肚子里一同出来的兄妹,我不帮你说话哪个会帮你?何况哥哥好过了也才能照顾妹妹不是?不过哥哥可不要叫妹子失望,定要好好读书,读出出息和名堂来。”敬善一脸真诚看着敬昭的眸子,敬昭眼中透着坚定的光“妹妹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你的苦心,叫那坑害你我的恶婆娘等着!”

蒋林家的看了看二夫人又看了看徐嗣安,然后退回到二夫人身边,这几尊佛哪个都惹不起,二夫人冷笑道“难道犯了错就不该罚?莫说善姐儿是长姐,要给弟弟妹妹们做典范,就是徐家也是治家严明,老爷不罚岂不是放纵?今儿个善姐儿做了错事不罚,那么明日别人呢?老爷向来处事公道,治家严明。”尾音拖得长长的,让敬善敬昭觉得极为刺耳,敬昭紧握的关节已经白。

“三少爷每天在二更左右,趁人睡着的时候从房里溜出去,到一品斋附近的小花园里的假山后,做什么奴婢便不知晓了。大概三更后回到房间继续休息。”李福的低声在敬善耳边道,敬善挑了挑眉毛,然后道“真是麻烦妈妈了,谢谢妈妈。”

敬善继续说道“我这里的丫鬟不守规矩也好,偷懒放赖也好自是有流芳苑的管事妈妈来教导?李妈妈今天教导了我这的丫鬟,明天流芳苑的管事妈妈就会知晓,到时候怎么看妈妈,手长的已经干了别人的活?是说妈妈勤快呢?还是说妈妈管太多?更何况今日你来插一手明日她来插一手,规矩都是不同的,到时候教导的不伦不类可就让人看笑话了。”李福家的一惊,都说这三小姐自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被老夫人是千宠万宠,恨不得时时捧在手里,本以为是个娇小姐,没想到看着是个亲切和善的主儿,这里头厉害着呢,头脑通透,一下能把话说到点子上,心思灵敏又滴水不漏,真真的叫人捉摸不透。

敬善乖顺的应了句“是。”忽然敬慈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我也想来陪祖母,往日都是我和二姐姐三姐姐一起的。”敬慈是最小的孙女,老夫人自然也是疼爱,招来敬慈,捏了捏敬慈的小脸,“好的,慈姐儿也来,真是孝顺的孩子。”

“孺子不可教也。”话毕只留下一脸尴尬的徐敬昭,婆子丫鬟脸上神色各异,只有五福一脸担忧,徐敬昭不在意,收起画册,吩咐道“你们下去吧,别扰了本少爷休息。”

“那昭哥住在何处?”李福家的是老夫人的陪嫁敬善自然不怕直接把意图袒露出来。

徐嗣安扶起老夫人的另一边,“儿子扶您上轿,咱们回府,来人,扶大夫人上轿。”

再度回家,继母掌权继妹骄纵狂妄。

梦姨娘娇嗔道“三小姐可折煞奴婢了。”说完站到徐嗣安的身后,二夫人讪讪的走到座位上坐了下了,心中万般的不爽努力压制下去,“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爷是有什么喜事了吧?”这话听起来倒是有些别扭,明明自己计划落空,说出来的奉承话怎么会有好语气,但徐嗣安却没有理会语气,只是笑着道“梦姨娘有喜了。”说完话,只见梦姨娘低着头,连那白皙的脖颈也红了起来。

敬善心中感叹,自己真是好运气,幸好徐嗣安心情好,要么自己定是要受罚了。站在二夫人身后香姨娘怔了怔,低下头,二夫人则张了张嘴,立即笑道“还要恭喜老爷!”

敬敏毫不在意,似乎任何庶出对自己的地位都构不成威胁,元哥儿听到自己又有了弟弟或是妹妹开心的直拍手,敬蕙面上微笑,却看得出眼底的忧虑,敬善则暗道梦姨娘厉害,这元哥儿出生后二房便整整六年没有添丁了,这一有喜徐嗣安高兴不说对梦姨娘的喜爱也大大的翻倍,天好地好不如会生孩子的女人好,这一老来子必定是梦姨娘最大的依靠。

敬善看了看二夫人的表情,又添上了一把火“爹爹这未出世的弟弟或是妹妹定是个福星,至少是女儿的福星,这还没出世就帮女儿挡了次惩罚,女儿以后定会好好疼他。”这句玩笑话说到了徐嗣安的心坎里,说的徐嗣安大笑,梦姨娘也开心,唯独给二夫人戳了一箭,还没出生就坏了二夫人的计划。

“善姐儿这张嘴真是会说,不亏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二夫人掩面而笑,笑容却没有达到眼底。

徐嗣安很满意的看了看敬善,道“那套五彩茶杯打碎了一只杯子其他的还可以用,那套杯子就送给善姐儿吧,她在江南生活的时间长也喜欢喝茶,这要是给了敏姐儿估计就得砸一套了!”说完大笑起来,敬敏撇了撇嘴“茶有什么好品的,那茶杯也没那么稀罕。”

二夫人听着这话,心中很铁不成钢,斥道“你懂什么,你就知道祸害东西,哪像你三姐姐,你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敬敏一听,脚一跺,不再说话,只是瞪了敬善一眼,敬善心道得罪了这对母女以后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回到流芳苑敬蕙闷闷不乐的就回了自己的房,敬敏那里又传出摔打声音,敬善只好窝在房间里欣赏意外得来的五彩茶壶和茶杯。

钱妈妈倒了茶上了杏仁酥给敬善,小小的杏仁酥摆在福寿五彩瓷盘里,十分精致,敬善尝了一个就笑弯了眼角,“这是妈妈亲手做的,还是那么好吃。夏竹,拿出些给东边和西边的小姐送去,元哥儿那里也送点,我自己吃不完。”

又问道“妈妈,你说今日那梦姨娘是有心帮我么?”敬善想了这个问题很久始终没有答案,那个年轻貌美,又带着几分媚态的女子。

钱妈妈笑着道“小姐既然想知道那便自己问问,老是这么想着爷得不到答案。”

敬善直起身子,“秋菊,去把我那副小银锁给梦姨娘送去,就说多谢姨娘今日美言,也恭喜姨娘有喜。”不是敬善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些宅门里的勾心斗角,彼此猜疑,只是见得惯了,就变得也惯了,在江南她可是见识过大夫人的本领,那大老爷徐嗣宜的通房府里的歌妓,哪有一个敢使心计的,就是老老实实的最后也都被县主遣了卖了,更别说耍心机的,早被不知被扔到哪个乱坟岗了。

“梦姨娘真是好命。”敬善一边吃一边说着,钱妈妈则道“母亲好命不好命不重要,关键是孩子的命好不好。”说完叹了口气,的确孩子生不生的下来都要另一说,这宅门里,很多人的命都是不值钱的。若是孩子生不下来,恐怕这梦姨娘以后的日子多半也要废了,成败就在养胎上了。

秋菊回流芳苑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还带了梦姨娘和她的贴身丫鬟,敬善赶紧把梦姨娘请了进来,又吩咐丫鬟扶她坐下。

“姨娘怎么亲自来了,动了胎气就不好了,有了喜应该不适宜活动吧。”敬善笑着道,那弯弯的眼睛,明亮的眸子,白皙的肌肤,清雅的气质让梦姨娘一怔,自己就是当初姐妹里的佼佼者了,可是见了这十岁的敬善小姐,自己倒是不如了,以后张开了多半是个倾城的美人胚子。

梦姨娘精致的脸上挂上一丝幸福的微笑,“奴婢是来谢谢三小姐的,也替腹中的孩子谢谢小姐,以后他还要小姐你的照顾。”都是聪明人话说的也很明显,敬善虽喜欢装傻充愣却也愿意跟聪明人说聪明话,“他是我的血亲,我自然会照顾,只是姨娘怎么能确定我护得住他呢?”

这一句话问出来梦姨娘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眼光,选对了人,十岁的孩子便能这般通透实属难得。

“小姐是嫡长女,又是老爷的原配夫人所出,小姐若肯照拂,那三少爷也自然会高看他一眼。”梦姨娘自信道,敬善看了看梦姨娘也懂了她的话,无非自己是嫡出又有兄弟做靠山,又不是二夫人所生,是最好的选择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在肚子里就要为他奔波。人情不是白卖的。

敬善笑着看了看外面“很多事还是我做不到的但能做的自然不会少了,姨娘也该休息了,出来久了母亲该着急了。”

两人心照不宣,梦姨娘站起身,大声道“还是谢谢三小姐送的银锁了。”说完带着丫鬟笑盈盈地离开了。

☆、14十四

二夫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总是里外受敌就算是美人也会熬成黄脸婆,里有梦姨娘,外有老夫人大夫人,嫁进徐府以来自己还是头一次这么被动,时运不济,还是斗得功力不够深,无从得知。

二夫人挑挑拣拣的看着匣子里的饰,不耐烦道“都拿下去吧,这些怎么戴出去见人?把我那套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拿来,还有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配上暗花细丝褶缎裙。”吩咐完二夫人便对着铜镜自赏起来,想当年自己也是那水灵秀气娇羞可爱的少女,如今却被时间熬成了勾心斗角的妇人,曾经的棱角渐渐磨平,剩下的只有那越来越多的皱纹,二夫人拿起香粉在脸上拍了两下,忽然想起梦姨娘,铜镜里的自己变得面目可憎,用手一挥,打翻满地的香粉。

梦姨娘不就是仗着自己年轻么?五年后十年后不过与自己一样,人老珠黄,徐嗣安哪会再愿意多看几眼,二夫人忿忿的想着,嫉妒的表情忽然消失,转而变为幽怨,自己羡慕过徐嗣安的前妻,至少她把自己最美丽最好的样子永远留在了丈夫心里。

“夫人,衣服和饰都拿来了,奴婢帮您带上。”丫鬟小心伺候正值怒气的主子,“梳个流云髻。”

二夫人看着头上闪闪的赤金头面,和一身光鲜亮丽的自己,心里的充实感渐渐回归,至少没有白白消磨青春,自己不能忘了还有一对儿女要依靠自己,梦姨娘想生孩子,得先看看生不生得下来!

“小姐,你总是这么素气,还不容易带小姐们出去参加宴席,人家都紧着自己打扮,只有小姐你。”秋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批评”自己不争气的主子,可是人正主儿却一点也不着急,穿上一件苏绣月华紧衫便不脱下来。

“东边那位主儿就不用说了,就连西边的四小姐都打扮的光鲜亮丽,怎么小姐你就是不开窍呢?”秋菊继续表达自己的不满,却一边不满还一边帮不争气的主儿戴上珍珠头面。

夏竹笑道“不开窍的是你,这宴席谁家小姐不都红红火火精心装扮一番,就咱们小姐这般素净才更像那空谷幽兰,胜在秀而不媚,清丽脱俗。”

秋菊仔细看了看,敬善一身清淡,一脸的坦然,反倒没其他女子那般忸怩,多了一分别样的美,让人看了还想再看。

只是敬善想得却不是怎样夺人眼球,而是怎样躲避目光。

这次的宴席是威远侯的老夫人过寿,老夫人与威远侯老夫人算是旧交,徐家又正当红,因此受到了帖子,老夫人见家里的姑娘都不小了,也该见见世面,最重要的是敬思今年也有十三了,是琢磨订亲的时候自然要带出去多与京城的太太们打照面,至于其他姑娘主要是陪衬,次要是见世面。

这好事,在敬善这儿却变成了坏事,坏不在威远侯,也不在威远侯老夫人,在于威远侯的宝贝儿子,白子年。自从知道偷听的是白子年,敬善便打心眼里讨厌他排斥他,更有些怕他,几次在府里碰见徐敬礼白子年和宋少清,敬善都是绕着走。能避开绝对不碰面。

这次威远侯府的宴席但愿别出什么乱子。

威远侯府,开朝御封的四侯爵之一,这京城里能世袭罔替的恐怕只有威远侯府,定北侯府,镇南侯和平西侯,这四侯若不是犯了大奸大恶之罪,脑袋上的铁帽子怕是无人敢摘,只是这侯府还得分好坏,威远侯府与定北侯府也是有名的将门,出过很多将军,这些年的边疆安稳也全靠他们,与清流们不同,这些世袭罔替的侯爵往往走的是武将之路而不是文官,但镇南侯和平西侯就另当别论了,文不行武还不行,以至于家里的子弟都吃的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早就只是个空架子了,当得官听着不错,却还不如有些品级低的,不过是皇上给面子,养着他们罢了。

威远侯府门口放着两只硕大的石狮子,金漆的牌匾十分显眼,黄色的瓦片红色的墙壁说不出的气派,门口的丫鬟婆子小厮都穿着绸衣。

威远侯一家说不出的显贵,威远侯是从一品都督,威远侯夫人是荣昌郡主,生了嫡长子大爷白子山在朝为正六品兵马指挥年轻有为,嫡子三爷白子年,威远侯还有两个庶子和两个庶女,说起来也算有福气。

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一下马车白家二夫人马氏便迎面走来,白二夫人鸭蛋脸,一双笑眼,说不上美却看着舒服,一张嘴更是像抹了蜜一样“老夫人真是越来越年轻了,玉真县主也是,徐家的几个姑娘更是个顶个的水灵。”

老夫人笑了笑“不服老是不行。”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