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永福的心思全放在了如何杀景申韫身上,只有他死了她才能安心地离开景国。

景永福默默无语。

包延椿道:“医者,医心为上,未病先医为次,病而医则末。殿下的病其实殿下自己就能治。心病何来?无非不能外物,不能外界,不能外情。”

喜王景申韫回京后一直以伤重为由没有露面,誉帝在喜王府邸外加派了廷侍卫。但以铁剑盟的势力来论,真要动起手来,这些人还不够。景永福建议誉帝派专臣卑词谦恭联系景国几大门派,诚邀他们为朝廷献力,誉帝照做了。

马车掉转方向,百步后停下。景永福对小翠道:“现在就看你本事了!切记,对敌人不能手下留情,我方三千军士命就全在你手!”

景永福再次想到景申韫,在她所认识的景人年轻一辈中,他算一个人物,可惜是坏了的。她目光一转,看见了身后两小。阿人小胆大,才学了几天的马术,偏要骑一头高大棕马。而小翠由人牵坐在一头温驯的枣红母马上,凝眉一路看着城中情况。这两小亦身为景人,他们现在的能力,已超越了年龄。那才是她景国未来的希望。

景永福叹道:“好男儿大事为重,不该为儿女私情断送前程。何况我身份如此尴尬,配不上他啊!”

景永福请教了张祈瑞关于萨诺贝兰部族的情况,心下大约有底。萨诺贝兰部族最厉害的人是右刀麻爵鸿,率军“援助”梅岭郡的便是此人,若将他除去,大有文章可唱。但是张祈瑞质疑,契蛮驻扎的梅岭郡如何能杀得了此人?景永福道四字:“借刀杀人。”当下她将计划细细一说,张祈瑞凝视她半响,缓缓道:“可行。”

景永福的泪终究忍不住,一颗颗扑簌扑簌地落下。

景永福微微点头,张祈瑞也在动分化契蛮众部的脑筋。

“小孩没规矩,父皇别计较。”景永福打了个圆场,顺眼看到景申茂身后远远走来的不穿廷服装的三人,其中一人分外显眼,与周遭所有人都不一样。她一身单薄灰裳身形极瘦,没有绾发,灰白的长发直披身后,年纪约在五十开外,一双眼微眯,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景永福叹口气,跪道:“我跪陛下不是因为陛下是大福的父皇,而是因为陛下是景国的皇上。我来到这里,正是来担负我平大福应尽的责任。目下,契列萨正在攻打我国北部,燮国在西面虎视耽耽,而国内,除了蠹国祸虫还有乱臣贼子居心叵测,可谓危机重伏。大福愿助陛下一臂之力,返本还原,重造一个清平。”景申茂的手一直没放开她,所以她跪着,手在他手里。

段博遗憾地说:“如今令姐伤重在身,不知本将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若夫人显然也感到了司马静彦的注视,她微转脸,然后神情在一瞬间定住。所有人都觉出了其中另有隐味,言语声消失,只剩下一片疑惑的眼神。

阿拉景永福往后的时候还瞟了眼司马静松,后者冷哼一声。

两枚指甲风中飘落。景永福怔怔地看着它们飞落山崖,仿似心底深藏的宝贝忽然破碎。

水姐回礼道:“尊师谬赞。我姓刘,虚长年轮,公子不嫌可唤我水姐。”

司马秋荻羡慕的看他们打趣,问了句:“我这是在哪里?莫非在做梦?”

这时候,阿从里间出来,将一件黄灿灿的物件塞给小虾:“拿去,别说是我家的!”

“啧啧……说到他家小翠,真是个美人坯子。”

夜深人静之际,在一处僻静的宅院里,景永福见到了本不打算再见的迪王。李菲仓促而来,不及换去身上隆重张扬的廷华服。锦带牙牌,绿衣绣氅,堪称束俪,身上隐约御香徘徊,却是为了掩饰朝露台上沾染的血腥味。

鼓乐暂休,弦音舒缓,舞女翩袖。李易一去不返。

放火没烧死半个人,盗贼也不是一般贼人,所以司马静彦亲自找上门来,看看景永福究竟何方妖孽。但叫他失望了,世上没这么平凡的妖。

“我的病不是风寒,而是中毒,但太医院但医来了几拨,没有一张方子对症下药,可想而知,他们不是群庸医就是被人指使。以燮王的睿智,早该有所察觉。历来帝王对身边但医都是最谨慎的,燮王为何任由庸医徘徊廷?”景永福自嘲地一笑,“不过我的确没有证据,那些药方我都叫我家厨子用去引火了。”

杨氏族长杨寰郛出列跪下,附和道:“诚如迪王所言,事情就到此了结。请陛下息怒。”

“王爷!”景永福连忙施礼,连带厅内所有人行礼。

“舞勺之年?快活?”李菲玩味着,忽而笑道,“本王怎么就忘了,你原本就是个小快活的丫头。”

容易府没有迪王府那种心到奢华的花园,但干净整洁的庭院不少。薛桐颐遣人引迪王去的正是这样的庭院。

没有人看景永福的脸,她有点郁闷。为了配合需要,她已经连剃带拔的少了好些眉毛,脸都刷了层粉,甚至连嘴都抿过好几次红纸了……她了自己的脸蛋,也许她的容貌真的不怎么样,连契蛮的混蛋都担心她嫁不出去。

经过契列萨婆罗族少主的曲,景永福不敢继续游历烨北平原,水姐身手再好,也只有一人。所以一行人迅速赶往了烨北西南,在废亭坡守株待兔,等到了李易和轩辕不二。

果然少年自我介绍:“在下司马秋荻,不知小哥儿如何称呼?”

“什么财路能值一千两?”一旁李易却冷冷地问。

方晓春指着景永福鼻子笑道:“不要钱,估计比要钱更狠啊!”

这一天的时间飞快又格外漫长。若夫人告诉了景永福发生过的一切。

大福已经能舞“凤飞霞”,它是若夫人所有通的舞艺中难度最高的。单不说空中转身的难度,只说整支舞落脚在地上远比空中起舞的时间少得多,就可知其难度。

景永福无力地点头。

杨太妃大笑起来:“福儿,以后就这么这!我儿从小被宠坏了,就得找个能气死他的媳妇!”

景永福也傻了。耳边李菲继续数落她的丑事,杨太妃却越看她越喜欢。景永福不得已小声对杨太妃说:“娘,别叫他说了。”

杨太妃搂住景永福的肩,也小声道:“傻孩子,他喜欢得很呢!”

景永纹再忍受不住,起身道:“琼纹告退,不打搅太妃和迪王了。”

接下去景永福最担心的事发生了,李菲本来没有望她一眼,这时却看到她手中的木笛,景永福几乎能感到他眼中的火,但景永纹却不知。

“娘娘留步!”

景永纹停下脚步,半惊半喜的望他。生气的李菲嘴角似笑非笑,眼眸若秋日霞光,盯在景永纹的笛子上。

景永纹的脸色唰一下白了,她狠狠地剜了景永福一眼,握笛的手却在。景永福赶紧给杨太妃使眼色,她叹一声道:“菲儿,区区一把木笛就赠于琼纹吧!”

李菲飞快地投景永福一眼,冷冷地道:“娘娘走好,菲不远送了。”

景永纹得了赦令急转而去。杨太妃拍了拍景永福,景永福对她勉强一笑,不敢看李菲。杨太妃也不理李菲,径自与景永福拉长扯短。过了好一会儿李菲才神色逐渐缓和下来,但他又开始编排景永福,杨太妃被他逗笑出了泪。留两人用了晚膳后,杨太妃还想留景永福,其实景永福也想留下,但李菲干脆的拒绝了。

“这丫头得看紧些,不然转眼工夫就不见了。”

景永福斜他一眼,他已抓住她的手,提起她来。

“母亲告辞。”

景永福赶紧再使眼色给杨太妃,杨太妃却对她比比一手指再对李菲比比一手指。景永福只有哀叹,果然天下娘亲都是帮自己孩子的。杨太妃的意思是帮过她一次了,这次得帮李菲。

一路回王府,李菲保持他高贵的沉默。小翠和阿也知道景永福要倒霉,不时怜悯地看看她。

下了马车后,李菲一反常态的没有抱景永福下车,也没有拉她的手,径自而入。景永福默默地跟在他后面,满脑子琢磨该如何逃过一劫。

李易是她以前招惹的,笛子也是她以前送的。都以前的事了,还计较。景永福站在花园小湖旁搜刮枯肠也没想出主意,后来就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

就在景永福想得入神之时,李菲差人命她去书房,那侍从只喊了声“王妃”下文还没说,幽静夜里忽然被人喊一嗓子,景永福就“扑通”落水了。结果那侍从的下文跟着就出来了:“不好啦!王妃落水了!来人啊!王妃落水啦……”

景永福又好气又好笑从及腰的湖水里站起:“你有完没完,这水能淹死人吗?”夏季嬉水以前景永福在毓流经常干的,别说湖水就是海水都淹不死她。那侍从目瞪口呆。因他大喊许多人赶了来,李菲也来了,见此情景冷哼一声就走了。景永福心更寒,抬头望夜,天啊,她又罪加一等了!以李菲的子肯定会想,她投水来博他同情!这一夜她该怎么办啊?

当景永福转回头来,能出来的人都站在她面前,清一色同情的目光。伍厨将她拉出水来,低声道:“殿下去跟主子认个错吧!”

景永福定定神,这都什么跟什么?

深吸一口气后她道:“我没错。”也不管别人的目光,她飞奔回房,换好衣服,抱一床单薄的被子,回到以前做丫鬟睡的下人房,躺下就睡。天就算要塌下来,她也要先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