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知道!”小姐脸色一变,扇子往巧儿头上敲了一记。

苏君衡就属于这种不要命又穷的乱碰的人,更何况这一群差役个个都有家室,在衙门也就图个温饱,还没糊涂到为了几个赏银豁出命来。

卢师爷闻言倒是来了兴致,捋了捋山羊胡子,眉头却又皱了起来:“这事再说吧,吕大人差不多要回来了,先做做样子,再站一会!”

苏母身子本就十分孱弱,被吕奢这一脚正踹中胸口,整个人便如落叶飞出,随即啪的一声脆响,狠狠砸到了旁边的方桌上,额头登时就见了血!

苏君衡心头一震:“实在不行,也只能如此了!”

“罢了罢了,我苏君衡自幼饱读圣贤书,又岂是见死不救之辈!”

“苏君衡!!!奶奶的你敢耍老子!”

小男孩听见母亲取笑自己,撅起小嘴道:“才不是!我估计这还起得太早了呢,天气这么冷,那个卖糖葫芦的没准还没起床呢!”说着把双手拢在身前磋磨,哈出的气瞬间化为一股白烟,这鬼天气当真冷得渗人!

“母亲……”苏君衡意识一片模糊,睁眼的第一句话,是脑海中悠悠回响的声音,那个慈祥的身影,在他睁眼的一瞬间,消失了,远去了!

“嗯!”苏君衡怅然若失,现自己躺在稀冷的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但不敢离得太近,吕氏父子为恶乡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些人都怕受到了牵连,也怪不得他们。

苏君衡在心里叹了一句,正要站起身来,身子稍一动弹,一股锥心的疼痛感传来,痛得他直打哆嗦。

“啊!我的脚……我的脚怎么了?”

苏君衡顾不得疼痛,只往身下望去,赫然现,自己的脚腕一圈触目惊心的创口,在冰天雪地中,鲜红的血液已被冻成了冰霜,糊在伤口的边缘上,结成了血晶!

轰!!!!

苏君衡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仰头笑道:“废人~!啊哈哈哈哈,我成了一个废人!”

苏君衡心中一片悲凉,只想一死了之,但想到了寒尸在家的母亲,又不禁咬紧了牙关,双手扒在厚厚的积雪中,艰难的往城郊爬去,孱弱的身子,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苏君衡感受着背上逐渐失温的冰冷,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双眼睛望着城外的方向,口中默zhaishuyuan念道:“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不能死在这里……”

“哎……这孩子太可怜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跑去招惹那狗官作甚……”街边的酒肆,一个男子的的声音传来!

“嘘……,不要说了,让人听见,你这颗脑袋还要不要了?”似乎有人出指责的声音,但苏君衡身体实在是虚弱到了极点,已经分不清是谁了!

“母亲,等衡儿回去,衡儿来和你作伴了……!”掌心传来的冰冷,灼烧着苏君衡的体温,让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雪,纷飞如常,却又不似往常,他不知爬了多远,不知昏迷了几次,这一段路,如同横恒在两人中间的鸿渊一般,让他有些力不从心。

偿还今生最后的希望,此刻却空留一腔愤恨难消,午后的寒风扑面,打在苏君衡坚韧的脸上,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痛楚。

“妈妈,那人在干什么?”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来。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事,快进屋去!”

一声声冷漠的言语,伴着寒风,一一打在了身上,却深深刺进了心里,苏君衡疲累的身躯只剩下信念支撑,爬出的每一步,都是疼痛,却在此时,颤抖的手抓到了一只靴子,数道身影,停在了他的身前。

“师兄,这人是谁?”一个疑惑的声音传来。

“掌门师侄,灵修峰向来不插手苦境之事,还是以大事为要吧!”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苏君衡听着灵修峰三个字时,全身不由得一震,惊愕的双眼,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仰头看去!

“祁龙轩!!”

“苏大哥!!”

几乎是同时的惊呼,两人身子均是大震,对望的一眼,倒映在彼此眼中的人影,各自在心中激起万丈波涛。

祁龙轩缓缓地蹲下身子,僵直的手掌轻轻触碰到苏君衡倔强的脸庞,竟是有些颤抖:“苏大哥,你……”

“我……”

苏君衡勉强用手肘撑起身子,眼前这人仙逸俊雅,焦急的神色在冰寒的雪地中,似要冻结了一般,他抽搐的嘴角微微一动,想要说些什么,但虚弱的信念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缓缓地,闭上眼睛!

“啊!!!”祁龙轩吓了一跳,伸手往苏君衡的百汇穴探去,赫然现,苏君衡全身生机几近枯竭,但是不知为何,体内竟似有一股金刚佛力护住他的心脉,保住一线生机不灭。

“嗯~~?”祁龙轩眼中骤见疑惑,心道这苏君衡不过是苦境凡夫,体内怎么会有佛宗的梵圣之气?

一连串的疑问纷沓而来,祁龙轩一时猜不出大概,眼见苏君衡情势危急,更不容多想,指尖迅雷般点在苏君衡的咀啖穴,将一颗金丹送入苏君衡口中。

“师兄你……!!”一个背负仙剑的男子惊呼出声,但为时已晚

祁龙轩听出同修阻拦意思,和声道:“无妨,此神丹虽然贵为本门仙宝,却并非独一无二,这人命悬一线,如若没有这颗丹药,可就了无生机了!”

“可是这神丹可是日后助你渡劫的保命之物,怎可这般践踏?”负剑男子面色愤恨,显然对祁龙轩的举动薄有微词。

祁龙轩不以为意,晒然道:“赵师弟言重了!这救死扶伤的善举,怎可轻言践踏?”

见祁龙轩以天下大义搪脱,负剑男子心中不禁有气:“这太清三转神丹,乃是我派祖师许真君所炼制,耗时百年,仅得四十颗,修道者服之可贯通经脉,涤荡元府,使人修为精进,何其珍贵,岩廷念及灵修峰仙灵之物,如今竟沦为凡夫俗子口啖,心实不忍,还望师兄莫怪!”

祁龙轩本不想在此问题上多做申辩,微微一笑,说道:“赵师弟所言不无道理,但如今这神丹送也送了,难道还能收回不成?”。

“这……”赵岩廷被噎的无言以对,只得闷哼一声,不再说话,场面一时陷入尴尬。

“嗯~”正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呢喃,随即,一只无力的手掌,搭在了祁龙轩手背上。

祁龙轩心中一凛,急忙俯头看去,风雪渐大,豆大的雪花飘扬而下,落满了苏君衡染血的儒服,尤有几分凄楚。

苏君衡疲累的眼皮抖了抖,缓缓地睁开眼睛,迎面而来的碎屑,让眼前这人看起来竟似有些不真切。

“祁龙兄弟,是……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