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变脸变的快啊,倒是把冬儿几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了起来。

若说那些当面指着慧安鼻子骂她粗野的人会令她火冒三丈,那此刻关元鹤这直接又犀利的责骂简直就是对慧安的侮辱,能令她怒火冲天了!

慧安瞪大了眼,如若依着马车的速度撞上石墙,还不得撞成肉泥!她的小命就算保住也只剩半条了!

慧安低着头,正哭的起劲,听她提秦王,脑子就有点转不过劲儿来,想着李云昶那张淡漠的脸,登时泪珠儿流的更凶,还嘟囔一声:“什么狗屁秦王殿下,都是欺负人的,呜呜……”

慧安也叹了一声,吩咐方嬷嬷去打听何时大殓,何时发丧,将该准备的奠仪准备好天亮好去威远侯府祭拜。

杜美珂心里泛堵,脸上却一副着急惶恐的神情,忙红着眼围着慧安团团转。

坐下来慢慢谈?

事发突然,一众的女眷,公子们都被移到了这边茶楼,只能事急从权,在大厅中摆开了一副十八扇的花鸟鱼虫屏风勉强将男女隔开。

可还没回过神沈慧安便又扑了过来,竟是发了狠的掐她!孙心慈窝了一肚子火,可此时的她哪里敢醒,只能握紧拳头,勾起十个脚趾头拼命地忍着疼,躺在地上任由慧安折腾。

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如前世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可刚跑了两步,左手袖口却是一紧,竟是孙心慈面色惨白地死死拉住了她的手臂。

“解救陛下,杀死狗皇帝,东姜的勇士们杀啊!”

慧安望着远方寂寥的大地,想象着大军入城不知会是何种壮观的场面,心中激荡着,倒是有些焦躁了起来。

“我们家就在这隔壁的凤兰阁,才听说这观雅居是你们在这里,我便跑了过来想凑个热闹,没想到沈大小姐和二小姐也在啊。”

“娘亲真讨厌,净排揎人家……”

为了富贵人的利益,大辉的律法对偷盗、行骗者向来严厉,这人进了凤安府衙可真是要丢半条命。

“你倒想的开,却是我白操心了!”

不知不觉孙心慈的双手已紧紧攥了起来,她恨恨地盯着前方滚动的那辆马车,怨毒的眼神似要将车壁盯穿直落到慧安身上。

“好景心,我记得你家有个厨子做鱼鲙非常了得,这回你生辰,可一定要把他请出来好让我过过眼瘾,解解馋瘾。”

这么多年,好几次孙熙祥都问起这事。

尤其是京城这种多是非的地方,一件事能被人传出多个版本来,纵使你再有理,也抵不过积毁销金,众口一辞。

想着这些,慧安心里便有些烦躁,撇了孙心慈一眼便支肘拖着头闭上了眼睛,打起盹来。

孙心慈见她们走远,看向慧安,有些责怪地道:“大姐姐怎么能那么介绍我,如此会让人觉得我们姐妹有什么嫌隙,会惹人笑话的。”

很多闺阁相好的在慧安嫁入王府后反倒疏远了,只有文景心一直陪在慧安身边,时常到王府去看她,给了慧安不少安慰。

这两家的马车一到,谁人敢挡?

她本就不想真的伤了马鸣远,方才也是一时气恼,好在那人适时出现打偏了鞭子,虽则慧安无法感激那人,可还是松了一口气,又盯了眼仍在呆愣中的马鸣远,冷哼一声,慧安才一甩马鞭,身下马儿嘶鸣一声向前冲去。

“都死了吗,还不快给老子追!”说着一鞭子便抽向了其中一人。

孙熙祥笑着看向慧安,道:“安娘来了,从今儿起你二妹妹和你一道去国子监读书,你做姐姐,又入学早,可要照顾着她。姐妹俩要好好相处,互相关爱。”

杜美珂耐心地交待着,孙心慈却已一脸不耐,摆摆手道:“娘,我又不是傻子,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先去找杜嬷嬷看看明日穿什么好!”

杜美珂微微一顿,又道:“之前在浮云巷看大姑娘蛮天真可爱的,没想到她还挺伶俐的呢,姐姐可真会教养孩子,不像我,哎,小慈只比大姑娘小半岁,如今还什么都不懂,一味地良善单纯,天天就只会缠着父亲到处玩……”

杜美珂望着慧安的眼中简直都要喷出火来,孙心慈更是满面愤恨地盯着慧安,紧紧地拽着杜美珂的胳膊。

“老奴在。”

夏儿站在慧安身后听闻慧安的话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望着杜美珂那已然挂不住的面皮,僵硬的神情,夏儿忙低了头,肩膀却抖个不停。

慧安进了屋子,但见厅堂东面站着两个女子,她们各带一个七八岁的丫头。却是孙熙祥的两个通房攀枝、银莲和她们所出的两个姑娘小菲和小梅。

赵妈妈是从前在慧安母亲沈清身边服侍的老妈妈了,对慧安自是极忠心,慧安望着她面上关切的笑心里一暖,忙道:“夏儿,快给赵妈妈搬个杌子来,妈妈坐着回话。劳赵妈妈惦记了,我今日好多了。”

方嬷嬷吩咐夏儿送了孙熙祥出院,打帘一进屋便听里屋咣当一声响,快步进了屋正见慧安面色不好浑身发颤地坐在床上生气,春儿几个低头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见她进来纷纷求助般看了过来。

“老爷安,姑娘,老爷看您来了!”

这么说,她竟是回到了宏德九年?她竟回到了六年前?

慧安盯着孙心慈,一遍遍地问着。其实她将孙心慈方才的话听的很清楚,心底也已然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自己的母亲不是死于病患而是被毒害了!可慧安真的无法接受,她一直以来尊敬的继母,疼爱的妹妹,竟是害的母亲死于非命的罪魁祸首!

“主子快闪开啊!”众人尖叫惊呼,都叫慧安快躲。可慧安此刻已是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全凭本能行事,像侧倒去,可这人哪儿有马跑得快?!

主子方才那般衣衫不整地冲出院子,不久后王爷也面色不好地出了亭子,现下主子神情这般平静,脸色却苍白的吓人,着实让人心里不安。偏她们又不知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也不知从何劝起,实在是着急。

李云昶以温润儒雅闻名大辉,休说这般疾言厉色,便是沉着脸的样子也是极为少见的,何况此刻他向来温和的面上分明带着狠厉,加之呼吸越来越困难,孙心慈早已吓得泪水涟涟,只能不停地眨眼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