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屏退左右,捧出那一柄折扇来,我暗笑不语,静待他发问。

他果然异常认真地竖起了耳朵,满眼的真挚,又一次表达了我可以充分信任他的决心。

第二天清晨,我起床便去看夏雨荷,她依然还是那付半死不活的样子,手里还是紧紧地握着那把扇子。我头痛不已,加上昨晚睡的迟,连早饭都少吃了一碗,正慢慢地走回房,准备补个眠,猛然却有个家仆来回,说门外有客求见,我随口问了句是谁,那家仆答到,“他自称是福公子,说是来还小姐的东西。”

见了他傻兮兮的外表同更加傻的台词,我知道这便是幼年的尔泰了,然后,非常无奈地看着鼻孔君相当没脑地被骗得分了神,傻乎乎地将弓箭左移,一面寻找一面问道,“熊?熊?尔泰,你说的熊在哪儿?”

车夫听了这话,感动地热泪盈眶,直夸我能干,说这年头没有想到主子比丫鬟还要懂事,实在是太少见了。

她推托了下,还是接了,红着眼圈去了。

我继续麻木中,心道,是管教的很好,基本上相当于在教养扬州瘦马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继续兴高采烈地说,“紫薇,娘她还跟我说,以后不要再说自己没有姓了,我有姓了,我姓夏,哈哈,我也有生日了,我说我想做姐姐,娘她同意了,所以我的生日就是八月初一,比你大一天。”

说不了,就听见内室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拿腔作势地道,“没有瞧见,我这儿正在沐浴呢,你们去别处寻去吧,仔细些,动静别闹太大,看看惊着阿玛,额娘,还有尔泰,就不好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虚晃了一剑刺了过来,来势虽凶猛,却有点虚张声势的样子,很明显没有尽全力,似乎并把我放在眼里,我心中暗笑,这大约是这时代男江湖中人的特点吧?总觉得自己比女人们厉害,因此总是带着小瞧的意思,师父是这样,这少年也是这样。那么我就按照惯例,以我的方式,让你们统统都刮目相看好了。

若是平时我还可能会捧腹大笑,但是此刻我满脑子都是被这个无耻的讹诈党占了便宜,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的想法,本无心细看。倒是金锁心细,看他似乎是想解释什么,一面稳住了我,一面悄悄把他的哑解了。

谢天谢地,从来没有觉得夏雨荷的声音如此好听过,我感动的热泪盈眶,立刻应了,然后转身在已经僵硬了的脸上强行扯出一个笑容,“福公子,家母在唤我了,今日之事多谢了,后会有期。”

果然下一瞬,他抱过我怀里的小女孩呼天抢地地嚎哭起来,我一看这架势便知道很可能是遇到讹诈党了,说不好这三个人都是一伙儿的。

一进门,果然见她对着一个包裹默默地垂泪,见我进来又慌忙收拾了,掩饰的痕迹如此明显,我自然猜到那里面的东西便是我那乾隆老爹留下的所谓信物。按捺住心中的火气,我佯装镇定地请安。

这许久没有了走动,没有想到今天她来了,药王老头肯不记前嫌,见了她,还肯收我为徒弟,实在是让她分外感动。我看着言谈举止判若两人的夏雨荷,心道原来她也曾经少女心,有过快乐的童年,想必当年的她在琴棋书画俱是一绝,诗词歌赋无一不之外,也必然有着与众不同的天真纯朴的少女心,无怪乎见惯天下绝色的乾隆对她一见倾心,如痴如醉,这不知道是她的幸运呢,还是不幸。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谁也没有动,像真正的高手过招一样,静静伫立在月光中,气氛诡异而沉寂。

于是我的所有功课正式由顾师傅来教授,夏雨荷自顾师傅来了以后,便开始淡出江湖,我本来还有意想撮合他们两人,但相处下来之后,发现郎不怎么有情,妾也不怎么有意,原来竟是我自己想多了,或者是于男女之事上的阅历仍浅,不能理解为何好好的青梅竹马,竟成陌路这样的事情吧。

稍加推断,这几个人的身份便浮出水面,对于“蛀虫”,驱逐,是刻不容缓的。

惨不忍睹地被蹂躏了一天之后,傍晚时我竟然已经能够正确地握笔,并且能写下一两个简单的字了,除了这大半天夏雨荷亲历亲为,不遗余力的蹂躏之外,想必已经离去的那个紫薇的这个身体里,曾经磨炼的痕迹还在,所以比寻常的小朋友更容易入门吧。

不过睡了个懒觉,我竟会由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宅女,变成了还珠格格世界里的紫薇。

忍不住在心里暗笑了自己一回,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上前,就在我正准备敲响那扇半开半掩的房门的一刹那,那房门却忽然自己开了。

我一楞,就见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她华衣美服,珠光宝气,真个是恍若神仙妃子一样,见了我也是一愣,然后便了然地在脸上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来,“你就是紫薇吧?来,快进来。”她一面说,一面一把拉住我的手,回头冲着里面娇声喊道,“皇上,您快来啊,看看是谁来啦?”

未及细想,我已经被那个女人拉着奔进了房里,差点跟正从里面往外冲的人撞了个正着。

我小心地往旁边一避,堪堪避过了他来势汹汹的脚步,抬起头打量时,见那人果然正是那日在西山围场见到的中年大叔,夏紫薇的亲生老爹,老乾同志。

看到他不断打量我的目光,从探究到惊讶,从惊讶到疑惑,从疑惑到惊喜,我终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后退了几步,端端正正地给他行了个跪拜礼,“民女紫薇见过皇上。”

只听得一个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说你娘是夏雨荷?”

我老实地答道,“回皇上,夏雨荷正是民女娘亲的名字。”

那声音抖的更厉害了,“你今年多大?是哪一年生的。”

还真要查户口啊,我有点无语,还是耐着子答到,“回皇上,民女是壬戌年,八月初二日生人。”

下一秒,我已经被一只大手大力从地上拖了起来,抬头看时,面前的人已经热泪盈眶,“真的是,真的是朕的女儿!!快,快起来,让朕看看。”

跟着我的下巴被人抬起,我努力克制住想将他立马一掌拍飞的冲动,任由他近距离观看,一面拼命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坚持一下,马上就完了,权当交点借住夏紫薇身体的房租好了。

等到他终于看够了放手了,我赶紧又悄悄后退了一步,暗暗松了一口气,猛然听得他道,“真像,真的好像,你和你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说你叫紫薇是吧?真是个好名字啊,雨荷……你娘她,还好么?”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见一旁的那个女人忽然“嘭”地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喊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洪福齐天,今日失而复得了这一颗沧海遗珠。”

还真用了“沧海遗珠”啊,都不嫌麻么?我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深感无语,但显然老乾很吃这一套,他听了这话,高兴的不得了,捻须大笑道,“好个沧海遗珠!说的好啊,令妃!快帮朕磨墨,朕马上要拟旨,朕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朕要昭告天下,册封她做格格。”

原来她就是令妃啊,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我看着她兴高采烈地跑到桌案旁准备磨墨伺候着老乾拟旨,立刻上前一步跪倒在老乾面前,大声说道,“皇上,民女斗胆请您让令妃娘娘停笔,册封一事,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