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自从那次之后,我就觉得你变了。”

一个花里胡哨的影子飞了过来,将我一头撞倒在床上。

不消片刻,那一队守卫果然寻了援助,四处搜寻了起来,我躲在窗边,把窗纸捅了一个洞,警觉地向外观望,看着他们迅速靠近此处,大气都不敢出。

他双目炯炯,仗剑直立,竟凛然一派正气的模样,同里面那个女人唯一的共同点恐怕只有同样有些褴褛的衣服了。

我怒火攻心,哪里听得进去,一把甩开她,就要继续砍,被她扑上来抱住,我挣不脱,怒火更甚,“闪开,我今天一定要砍了这个贼。”

时间在我们三人之间仿佛静止,金锁定定地看着福尔康,仿佛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一切,仿佛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使命就是为了和他相遇,相知,相爱,相守一样,如果没有遇到他,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一生竟然一直都是不完整的,直到此刻此情此景,才终于知道要怎么样她才可以圆满。

然而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我整了整仪容,故作镇定地跳下马车,一面示意祥伯将马儿的缰绳接过来,一面赶紧将地上的小女孩儿抱到一旁安全的地方,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问道:“小妹妹,你没事儿吧?”

然后忽然某一日,金锁来报,说太太传我过去。我跟着她去了主屋,才发现夏雨荷找了满族师傅给我,说是要我多多涉猎,学习满文,心中便忽然一痛,比照原著来看,知道是她已经开始在准备自己的后事了。

不过他接下来便开口让我们自回去,说是春日寒冷,我年纪尚小,不宜久留,容他稍作准备,不日来夏府小住几日,我见他似乎应的有些勉强,看上去只是碍于面子才收了我,遂再三表决心,反复央求,他方才先丢了两部医书给我,让我回去慢慢读了。我还要说什么,夏雨荷已经欢喜地应了,拉着我奔了回来。

他有一瞬间的讶异,然后那一种玩味的表情又出现在他的脸上。

我就这样带着好奇期待而略有不安的心情,迎接了他的到来。

从前年开始,租子和收成开始慢慢减少,这最近的一两年减少的尤其厉害,夏雨荷先是只顾着自己悲春伤秋,后又把全副心力放在教导紫薇上,每月只是象征地看看收支,发发月钱,其他的一切都交给福伯管了。

不过是习字,却被她整的庄而重之的不得了。

我被这诡异的偏偏又莫名熟悉的场景惊呆在当场。

我被她盯的有些毛骨悚然,但同时心中也满是对她的怜悯。

这可怜的女人都已经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啊。

老乾这孽造的也太缺德了。

当下轻柔地问道,“娘,你如今怎么样了?身上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握住了我的手,如同个小孩子样的握着握着就又睡了过去。

我有些愕然,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在和我撒娇。

经过这一番折腾,夏雨荷待我,似乎比以前更加亲密了些。

她中间醒过几次,也坚持要我亲自服侍她喝水、进食,言行直接退化成三岁幼儿。

我见她还发着点低烧,有些迷迷糊糊的,也不忍心弃她一个人不顾,于是细心服侍了她一整天,到晚间才去稍事休息吃饭,之后又回到了她的床前,认真看护。

我不知道自己做到这种程度,是因为同情怜悯,还是那么多年来的相濡以沫朝夕相对真的产生了亲情。

但是此情此景,就是无法弃她而去。

当我又一次为她轻轻拭去头上的汗水之时,她又一次清醒了。

我柔声问她是否要喝水,她摇了摇头,示意我把她扶起来。

随后坚持要我扶她去书房。

我又号过她的脉象,知道没有什么大碍,便依了她,慢慢扶着她向书房走去。

没有几步路,她却走的十分艰辛。

我心中不耐,很想顺手把她打横抱起,但又害怕此举又让她联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要是再次发作起来,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只有作罢。

路过院子里那棵银杏的时候,隐约觉得上面有些动静,我看了看一边树干上攀爬的痕迹,心中已经有了底,于是不加理会,直接扶着夏雨荷拐进一旁的书房。

因了卧床几日,她身体虚耗的厉害,只走了这几步路便已经气喘吁吁。

我扶她坐在了窗前,她好一阵才喘过气来,便命我去把书架上那一部厚厚的女戒拿过来。

我依言照做。

她拿在手中,一阵激动,然后用颤抖的手撕开那本书的封皮,露出一把小巧的钥匙来。

随后,也不管我如何吃惊,便要我用这把钥匙将她平日里视作珍宝的装着外公遗作和书稿的箱子打开来。

我有些讶异她的细心,因着搬家,那口平日一直放在夏雨荷房里的箱子此时确实在书房。不怎么费力气地从书架底下将它拖出来,搬至夏雨荷面前,我拿住那把小小的钥匙,感觉心中一下子凝重起来,预感到那个箱子里,会有十分重要的东西。

啪的一声。

铜锁脱落,我轻轻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摞整整齐齐的书稿。

夏雨荷用颤抖的手将那摞书稿搬出来,露出黄樟木的箱底,她用手指轻轻扳了扳,箱底竟然向一旁移开了,里面露出一个包裹得很好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