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雅望着沉嫔深深一笑,说“可还记得几日前我与你说的那事?”

“孙公公,皇上可有说传唤在下有何要事?”简云鹤跟在孙得忠身后,微扬了眉,清声道出一句。

苏珩望了一眼,便吩咐如意回去复命了。

春分笑了一笑,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而是转了别的,“娘娘,大公子大婚在即,昨天里奴婢和如意选了几样贺礼,拟出了一个单子来,请娘娘过目。”说罢,便将方才进殿搁在桌上的小册子奉了上去。

刘贵人再次起身,感恩戴德,朝婉贵妃福了福身子,“臣妾多谢婉贵妃照拂。”

“等太后身子大好了,再去吧。”萧君雅扫了她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提及连顺仪,殿里妃嫔皆是但笑不语。皇上虽然没说为什么降了连可欣的品级,可这宫里谁人不知是因为德妃那事,谋害皇嗣,却只是降了品级,纵使让大多数心里不服,可依旧出了一口气。若连可欣就这么死了,反倒没意思了,留着看她落魄何不是一种享受?何况出了这事,连可欣的形象可谓是一跌千丈,她积年树立的美好形象一夕之间全成了笑话。

“朕与云鹤颇为投缘,说了不过几句闲话,他那一腔学识胆识便展露无遗。这样的人才,朕自是要用。”苏珩唇角微扬,接过萧君雅递过来的茶盏,“依君雅看,简云鹤此人如何?”

赵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目带沉意的暼了眼卉珍。卉珍蹙眉,想了想方说道“可赐死于良人的是太后呀。”

芷芹像是有备而来,纵使现场气氛再压抑的让几个宫女大气不敢喘一口,芷芹虽然眸里有些惧意,但面容还算从容,听及馨妃这话,不慌不忙就把衣袖里攥着的几个荷包掏了出来。

萧君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如意说的是明白话。”宫里从来不缺美人,关键还是得入得皇上的眼,否则管那女子生的多美,在这后宫里也只是副空壳子罢了。

苏珩呼吸似乎滞了一瞬,才沉沉说到:“你且说便是。”

后宫里头的女人,除了解决帝王的生理需求外,最重要的便是繁衍子嗣。没了孩子傍身的德妃,便什么也不是了,于苏珩而言,他心疼的只有孩子。

“也好,你便先回罢。”说罢,已经由王福安扶着步向了那殿门。风婕妤忙又福身行礼,垂着的眼里冷意乍现。

廊下宫灯光芒摇曳,夏风拂起她单薄的裙裾,发上步摇碎珠轻撞发出“簌簌”细响,甚是好听。

隔着池子的对面有一个露天台子,本是庆宴之时用来做戏台子使得。此时宫灯一盏盏亮了起来,不多时便曜映了整个池面,水面上粉莲朵朵,甚是宜人,台子上所搭建的高台也显了出来。

孙得忠话也不多说,“奴才谢娘娘赏赐。”他伸手接过玉镯子,小心翼翼的收到袖子里,方笑眯眯的低头说道:“若娘娘无其他吩咐,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贵妃娘娘一向有心。”春分停下手中动作,看那一头黑发长长垂下,唇角含笑回道。

馨妃这话堵得好,又把怒火引到了南充仪身上。南充仪呵呵一笑,说:“馨妃果真谦卑,妹妹自叹不如,想着妹妹何时能有馨妃此等心态,那便是好极了。”

萧君雅并没有入座,而是握着周修华的手转身去了内殿。

所以即使她后来被陷害被诬赖,太后也只是静静在一旁看着,说上一两句佛理说是她自己的因果报应。其实太后心里乐着呢,既能扳倒萧家,又能让纪诗云成为皇后,何乐而不为?有时候,萧君雅看着太后那张和蔼可亲的脸,都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信了佛?!

早一听说有人在凤池边有人放了几盏孔明灯,徐徐升空,越过宫墙里勾心斗角的层层飞檐,愈升愈高,和夜空里的星子似的挂在天幕。

雨桐是个没心眼的,也没在意内殿还有一个如意在,低声冷呵了声,凑到皇后身边说:“陪了整整一天还不够,皇上这才和娘娘吃完饭,不知有没有半个时辰呢,她就忍不住了!”

“话虽如此,可到底事关皇后名誉,岂能容她一直胡言胡语,就怕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想这姚贵姬一直与田氏关系尚好,如今却也不是落了个被她诬赖的地步。”她摇头一叹,“田氏入冷宫的那天,姚贵姬曾去看过她,听说吃了田氏一巴掌呢。”

外面雨势似乎又大了,雨桐小心翼翼的推开窗子伸手接了接从檐上落下的水滴,又连忙甩了手,雨水溅到了她脸上,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讪讪的把窗子重新关上,老老实实的站到了该站的位置上。

苏珩叹一口气,将她扶起,柔和着眉目道:“你总是这样,出了事情总往自己身上揽,来,起来。”他握住萧君雅的手让她重新做回了榻上,见她自责之色更重,便道:“一个疯妇的疯言疯语,你无需太过介怀,你瞧连朕都不曾在意,你又在意什么?”其实之前听见田嫔说皇后设计馨妃落胎时他确实心头大震,可是听及她后面又说皇后没有怀孕,他当即便没了其他想法,彼时御医院二十多位御医都诊出了喜脉,怎可能造假,何况馨妃诊出喜脉在皇后之后。

董才人听见太后喊自己,忙不迭的步出几步朝太后屈膝行礼,声音娇柔的说道:“回太后,正是臣妾。”董蕊心里着实是高兴的,这些日子皇上没来她这儿,再有旧主叶贵嫔对着她冷嘲热讽说她失宠就是眼前的事,扰的她郁郁寡欢。好在听从了婉贵妃的嘱咐,在着装打扮上多下功夫,力求能在向太后请安时博得皇上的注意。

眼睛一斜,看见迤逦而来的姚贵姬,田嫔压了压心口怒火,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姚贵姬。”于姚贵姬此等宠妃,田嫔一向是没好脸色。

馨妃似受宠若惊,却愈发低了眸子,轻声说:“姐姐有所不知,赵御医说妹妹这身子因让冷水激了,以后怕是极难生养了。”她话语平静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直听的人心里面难受,真真是让人心生怜惜。

可惜那花一般年龄的女子,为求帝王宠爱自此争斗不休,可偏偏还换不回帝王的一次回眸。

春分闻言,忙不迭的说道:“奴婢觉得娘娘太苦了,皇后这个位置已经将娘娘压的不是娘娘了。”她眼中有一丝藏不住的哀伤,沉沉的叹了口气。

“朕想着,等你身子好利索了,朕想着再给馨淑容晋一晋位份,算是对她失子的安抚。”

萧君雅暼一眼王福安,又看向容修仪,道:“妹妹先回吧。”

春分只觉自己是眼花了,便不去在意,道:“娘娘,可还凉爽?”

期间皇后只微微笑着,一句话没多说。婉贵妃这般,好像把凤栖宫当成了自己的,与底下诸妃浅谈细聊,若不是正座上还坐着一位,婉贵妃还真把自个当成了凤栖宫的主子了。

婉贵妃今天穿了身织金带红的宫裙,明艳至极,将她整个人衬得高贵不可方物。

底下有人悄悄觑皇后,瞧她全然不在意。好似完全没把婉贵妃此等挑战中宫威仪的态度放在眼里。

宫中规定,除了皇后与皇贵妃外,其余妃子一律不可着正红色。就算得宠如婉贵妃,亦是不可的。

皇后娘娘不在意,底下自然人心各异。

淑妃与婉贵妃来回打了三次交锋,底下有些资历稍浅的妃嫔听得心惊胆战。

淑妃眼下无宠,原本依附淑妃的妃嫔自然不会无脑到去帮淑妃得罪婉贵妃。淑妃只得暗自咬牙,只觉得齿冷。你好的时候,她们一窝蜂的往你身上靠;你不好的时候,各个见了你都躲得远远的。这后宫啊,哪里有什么姐妹情!都是假的!

待人都散了,唯独沉嫔留了下来,陪着皇后进了内殿,笑眯眯的说“今儿的婉贵妃风头可出足了。”

萧君雅笑,“她既想出风头,何不让她出一回。本宫就当一回绿叶衬一下她这朵红花又何妨?”

沉嫔沉吟片刻,方道“可她居然胆大到穿正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