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蒙特,那天半夜蒙特过来找他,他就现傻小孩感冒了都不知道,给蒙特喂了药,睡觉的时候又捂得严严实实的,怕蒙特半夜乱动又把被子踢下去,他还得小心的搂紧蒙特不让他乱动。结果早上某人病好了就神经了,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的,说不清道不明。蒙特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探究以及不解,硕和差点以为这人做梦梦到被他砍了还是怎么滴,不然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啊。

每天神出鬼没的硕和,真的很可疑啊。

那个名叫葛雷?伍尔夫的男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站在一群羊中间。刚下过雨的天空碧蓝如洗,地面上却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泥水把她仅剩的一件好衣服也糟蹋了。她死死的抓着一头羊的脖子,因为如果不抓紧的话,她就挤不到羊奶,就没有饭吃。刻薄的汤姆大婶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吃他们家的白饭的。

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好像是那只被他强迫摁在手里的猫挣脱着逃跑了,拖着沾满他血液的皮毛。然后,有个男孩路过,捡了他。敢在大街上随随便便捡东西,胆子真不小呢。伯兰星人冷漠的血液总是用微笑的外表掩盖着,从来没有人愿意把大街上来路不明的人随随便便的带回家,更何况他浑身是伤。

她不知道,这个独眼混蛋竟然是一艘海盗船里面的人。尚恩?沃德走向了他此后命运多舛的一生。

这孩子拥抱着他的温度,暖的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心。

硕和听着那犹如上门推销员一样的口气,在心里默默翻白眼,这就是级豪门的生活啊,完全想不到的高度,他是升斗小民,一辈子仰着脖子都不一定看得到那种人的层次。

天还没全亮,黎明前的黑暗里,月光依稀可辨。杰西卡轻手轻脚的进来,把他从睡梦中摇醒。伴读总需要比主人起早些以做准备。她想替硕和换下睡衣,硕和老脸一红,面子挂不住了,怎么也不能接受一个女人给自己换衣服。他从来自己动手,被人伺候这样的事,除了刘明,在别人面前都不好意思接受。

“这个太壮了,不要。”

抓起床单抹了抹嘴巴,硕和鄙夷的冲着兰伊斯说到:“真恶心。”

硕和没动,也动不了,浑身上下骨头内脏没那处不疼的。他缓缓瘫倒在地,两眼默默的看着天空。天亮了,而且至少是中午了,因为他的影子就在他脚下。天空还是一片蓝,云还是白的,只那太阳竟然是橙色的。终究不在地球上么?就在硕和对着天空呆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架椭圆形的飞碟从头顶上飞过。

25岁,他回来了,功成名就,却深陷险境,每日活在刀光剑影,尔虞我诈中。硕和为了他被人绑架,那些人折了他的双腿,从此他在阴雨天永远要忍受疼痛。刘明说:“等我,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然而,病房里的他,想要的不过是深夜醒来,能看到那人守在床头跟他说:“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艾梵慢悠悠的从他家里出来,慢悠悠的吹着不知名的口哨朝附近的一座小花园里走去。他双手背在身后交叠着,一脸亲切的看着巷子里的不知名花草,他熟悉的像老邻居一样的大树,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能让他自内心的想要用诗歌赞美。哦,他又开始在脑子里打草稿,像往常一样,把他写了无数遍的某个小树墩再一次编排,不要怪他,他其实不记得自己已经对这个古怪的树墩进行过深刻的思考,因为他一进家门就忘了自己的草稿。他,其实有点健忘。

经过拐角的时候,这个老人什么都没有察觉,只是有双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一把尖刀刺进了他的胸膛。呼吸间将停止,临死前他还茫然着生了什么事,那双眼睛大睁着,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一直猫从旁边窜了出去,很快也消失了。地上,只有一句逐渐冰冷的尸体。

警觉有人靠近,尚恩迅的从床上跃起,抽出了一直藏在枕头底下的匕。灯啪的一声开了,亮光有点刺眼。他看到了两张陌生又有点熟悉的面孔。人是陌生的,味道却是十分熟悉,就好像他睡了很多年的那个小窝的腐烂霉败的味。

“你们来干嘛?”他收回刀子,漫不经心的问着。

两人对视一下,其中脖子下有道刀疤的男人决定跟他谈谈。

“菲尔德罗先生很想念你,他让我们给你带这句话。”

“是吗?”他会想我,他只恨不得把我栓在柱子上狠狠的打上几百鞭子吧,尚恩的语气十分漠然,好像那人口中的菲尔罗德不过是一只路过的蚊子,“还有事吗?我的房主马上就要回来了,我想你们最好快点消失,不然会有点麻烦。“

刀疤男不在意他的威胁,某人口中的房主早就是他们的刀下鬼了不是吗。他慢慢说到:“跟我们回去,一切都好说。但是如果不回去,你知道,菲尔罗德先生喜欢玩弄一点手段,不是很过分,但是可能会让你或者那些人吃点苦头。我们不会强迫你的,菲尔罗德先生说,最好他不要回来了,这样我就有理由把他的脚筋扭断……”

“你们敢?”尚恩被彻底激怒了,同时深深的觉得悲哀,他们的确有这本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自己果然太薄弱了,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威胁到呢。

“哦,我们不敢,宝贝,”另一个男人怪声怪气的说起来,一个拳影挥过来,男人急急忙忙的闪躲,然后举着半吊子的投降手势,陪笑道,“行了行了,尚恩?沃德,不要那么小气,乖乖跟我们走吧。”

或许,也只有离开了。尚恩把看了下小屋,把一个小花盆装进了他的背包中,趁着清晨还没多少人醒来,离开了。

“哦,尚恩喜欢收集花盆啊,哥哥我那有很多漂亮的盆子,回去送你。”

尚恩狠狠剜了他一眼,这人什么都不懂,花盆是硕和送过来的,随手能带走的也只有这件东西,虽然里面的花早已经在秋天里枯萎了,但是能看看盆也好啊。一行人很快消失在深巷里。

蒙特站在飞船前,寒冬的冷气扑面而来,把他的脸冻得有点苍白。安德拉弗兰奇拥抱住自己的孩子,他的身体包裹的想一个团子,因此他把头埋进蒙特肩膀时,几乎看不出后脑勺。

孩子终于要出去单飞,他还是舍不得,每一次那些孩子过来跟他讲,爸爸,让我出去干点什么吧,他都很想摁住那个说话的脑袋,告诉他们,往外跑做什么,家里的饭不够你们吃么?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老是出门去闯要给我惹祸吗!但是,作为一个还算有点责任心的安德拉注定不会反对他的孩子们。去就去吧,等撞到头破血流,我还是可以给你们提供一点帮助的。安德拉暗自叹息着。

蒙特也回拥他的父亲,他现在已经能轻易把这个团子似的身体圈住了,不像小小的时候只能抱大腿。他一边安慰着伤心的安德拉,一边四处扫视,但是后面站了许许多多的的人,连厨房里的碧蓝大婶,连杰西卡他都看到了,唯独没有那个小男孩。

最近两个的状态就是冷战,一个人不去找,另一个人过自己的小日子完全无动于衷,于是没找的那个更加生气,最后拖到现在,他不过在家里远远看过对方几眼。蒙特你完全忘了,是你没搭理人家啊,那几次你口中“远远的”见面,人硕和可是正准备过来打招呼呢,是你扭头就奔了,看硕和的小短腿怎么追的上呀。

蒙特跟安德拉正抱的起劲,两个人个想个的心事于是抱得众人风中凌乱。对着父子情深的场景抹眼泪的弗兰奇夫人暗暗抱怨着该死的天气,看不得自个丈夫霸占着孩子不放,过去揪着团子的后领把某人拖出来,她也要跟儿子道别说点悄悄话嘛,安德拉总是浪费宝贵的时间呆,可恶。

父子情深后是母子情深,蒙特站的有点久,感觉腿脚有点麻木,脑子也不太灵光。见他眼神飘忽,众人四下打量,终于想起来有个人竟然不在送行之列。

“怎么,那个叫硕和的怎么不来?”弗兰奇夫人不悦的询问那群人。大家纷纷摇头,弗兰奇和他夫人脸色都不太好,神情更冷了几分。

蒙特搂上他妈妈的肩膀,兀自说起谎来:“妈妈,是我不让他来的,你知道,硕和是我最好的朋友,看到他我可能会伤心。你难道要让我哭吗?不行哦,你的蒙特都长这么高了,再哭就丢了弗兰奇家的脸啦。”

“好了好了,不来就算了,你赶快上飞船吧。晚了赶不上报到就糟糕了。“安德拉阻止了夫人要说的话,现在让蒙特出要紧。蒙特牵起嘴角,勉强笑了下,大步流星的走上楼梯。他最后在舱门口停住,再次回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安德拉,硕和那小东西,对蒙特影响太大了。”不同于刚刚的温情脉脉,此刻女人的目光充满了精明与冷漠。

似乎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安德拉沉默一会,静静的说到:“是啊,看着孩子不舍的表情,让我都想绑那小子过来了。可是,我们能阻止一切不是吗?不要杞人忧天了。”

硕和心事沉重的游走在弗兰奇府邸里,他路过一扇扇门,间或碰到一些人,但是都没有心情理会。这个一向充满笑容的孩子,今日格外安静。此刻大部分人都在送蒙特吧。其实,只是去军校而已,寻常人家哪里需要这么大的阵仗,但是家长担忧孩子的心是亘古不变的。

站在一扇熟悉的门前,他看见周围没有人,偷偷扭开门进去。那个人刚走,房间就显得空了,四处看着少了许多东西。当然,也有许多熟悉的物件,只是没有了主人,它们今后注定要在这里寂寞。

硕和一直知道蒙特要走,但是只有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才觉得,生活将会生巨大的变化。他知道,他在想念蒙特,并且还是在蒙特可能还没上飞船的时候。他现在躺在这个人的床上,摸着那些被盖过的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被子,淡淡的味道让他不舍得放开。

从昨天开始,他就已经对着备忘录上的日期呆了。最近他其实也是故意躲着蒙特,每次想要跟蒙特说话,就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要说出来的话会出乎他自己的意料。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敢在那人面前出现,硕和怕看到那张脸,会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变质。

变质总是带来转变,而结果,他预想好不到哪去……

这样就好,重生以来他从不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该得到的东西就不碰,这是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