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青的剑伤不轻,但所幸没有伤及要害,经由阮封屏一番施救已经渡过难关,暂无性命之忧。

此言一出,众人都心领神会地朝萧琮望去,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无来由的称赞令凤江临心中一阵不安,只能恭敬答道:“属下不敢。”

苏枕河横刀格开这一击,忽然间挑起半侧嘴角,这笑容令她本就可怖的面孔变得更加狰狞:“事隔十余年,没想到你还认得出我,真是难得。”

沉稳的语调稍稍平复了冷寂云杂乱的心绪,他双眉上结了层白霜,牙关剧烈地打颤,手指如痉挛般紧扣着萧琮的衣襟,最终无声地点了点头。

萧琮点头记下了,伸手挑起一笼纱灯,借着薄纱下透出的幽幽烛光,走向冷寂云所住的偏院。

两人对视了半晌,彼此都不肯示弱。

豫章明白她的顾虑,虽然也想大展身手一番,却还是点头应了,转头对仍想开口辩驳的柳行道:“早说了让你留在燕谷,你偏不肯,大着个肚子还东奔西跑,不顾惜自己,也不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因符青方面和药师门方面都未准备停当,两人在时间上并不十分紧迫,一路上走走停停,逢城镇便入,逢客栈便歇,等到达白露分堂附近,人马都精神奕奕,并没有赶路过后的疲态。

此时此刻,他突然间明白了萧琮长久以来近乎偏执地坚持着侠义的理由,她怕再陷进去一次,就再也爬不出来了……

符青这才注意到从进门起就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人,看长相倒是有几分眼生,可朗月楼弟子众多,有几个她不认得的也不足为奇,心里便没起疑。

萧琮瞧他刻意冷着脸,耳根却略略透出淡红,心中那一点担忧便也随风散去了,意味深长地望着他道:“你真想知道?”

萧琮突然呛了一口,手抵在嘴边接连咳嗽好几声才道:“原来如此。”

“公子,求求你饶过阿恒这次吧……我若是说了,旁人都当我是阴险自私的小人,往后……往后还怎么做人呢?求公子看在……看在阿恒伺候您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就……就……”他脸色阵红阵白,片刻后,才终于下定决心般地揪住了柳行的衣袖,低泣道,“求您把豫章小姐……让给阿恒吧,等公子的孩子出世,阿恒一定让豫章小姐收她作义女,绝不会让小小姐一出生就没有娘的……啊!”

四人骑着快马,天黑前便赶回了燕谷。

“听两位言谈,这位少侠想必就是岳阳剑曹老前辈的高徒,人称冷面书生的方笑词方小英雄吗?”

男人的声音很低,让萧琮几乎听不清。

秦不命张了张嘴,不明白她为啥在每个摊子前三摸两摸就算是解决了,却忽听有人大喊:“出……出人命了!”

一行三人很快到达了冷寂云日前埋伏的地点,一番仔细查看后,竟一无所获,而当初随他前来的几名药师门弟子也同时失去音信,极大可能是被灭口后抛下了山崖。

直到两大门派远远消失在视线尽头,萧琮才松出口气来,强撑多时的气力一卸,立刻觉得头重脚轻,眼一黑竟栽倒在地。

柳行明白了她的用意,惊得挣扎道:“不行,带着我谁也走不了,你自己走吧……”

李南山疼得大叫,捂着手背怒吼。

因谷|道狭窄,二十块盾牌已足够在两侧山崖间竖起坚固的防御。

今日因是比武对垒,院中的布置也较平时有所不同。

他忙与吕修白说了,吕修白闻言心道不妙,这分明是走火入魔之象,当即令冷寂云再点她另外两处穴道,将魔障扼杀于微时。

不待说话,却被沈乔一掌推开:“滚远点!”

“什么?!”萧琮从不知这段旧事,不禁睁大了眼。

“不必。”不待他说完,吕修白已嫌厌地侧过脸,神色不愉,“难得左使肯在人前低头,无非是有求于我。七月雪的解药你已得了半粒,性命无碍,难不成你还不知足,想要另外一半?”

这时,却有个年轻人举着火把小跑过来,向那女头领道:“赵师姐,所有屋子都搜查过了,只有最东面的那一间上了锁,不能进。”

萧琮看着他,猛然觉得眼睛酸痛起来,她用手掌紧紧包住那人冰凉的双手,重复地搓弄,却丝毫不起作用,直急得泪流满面。

此外,由于楚家一战已令赤刃分堂损失不少人手,除去留下看守分堂的五百人,此番随行的人数满打满算也只有三百。

解药入口即化,冷寂云感觉力气逐渐恢复,便低下头去整理衣襟,半晌,忽听萧琮在他头顶上方闷声道:“明知这软筋香解不开,还要逞强,怎么不等我回来?”

楚老三恍然大悟:“原来那些厚底的箱子不是用来保护珍宝,而是有存放炸药的夹层……不对,如果是那样,何总管经手时怎么没查出!”

“萧琮,你的什么疯!”

少女听了也不否认,道:“进来吧。”说罢侧身把五人让进屋内。

房门打开,楚砚之一身新郎打扮,头盖喜帕,由人搀扶着出来,另一人及时在他头顶撑开把红伞,取“开枝散叶”之意。

过了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了楚砚之的赤刃分堂变得很沉闷,原因是一向最能活跃气氛的唐大堂主一夜之间像变了个人,多数时候都在沉默或者呆。

萧琮气得,一直这样,一直脸色难看得跟白纸差不多?

萧琮恍然大悟,老老实实道:“这次确是我不好,不该那样试他。”

男人猛然定住了,背对着她站起来,慢慢回转身。

楚千不自在地动了动上半身,“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七大张着嘴,茫茫然不能回神。

屋内楚砚秋听到那声音,眼睛一亮,惊喜道:“是二姨娘来了。”

“无赖!”楚砚秋俊脸羞红,挥剑直冲过来,身后百来人马踏得大地震荡。

今日又是大雨连绵,好在五人已在一个时辰之前穿过崎岖难行的北岈山险地,再往北去便是一马平川。

她转身对众人宣布,每一个字眼都咬到最完满,刻意到像是在掩饰什么的字正腔圆。

这时却有人叫了声:“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