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七手八脚地挪到旁边,史宾塞探出脑袋:“他喝酒了!”

于是瑞丝顶着张稚气未脱的面孔,叉腰挺胸凶暴地瞪了回去。

没等她回答,接连又是两声铃响,新来的男子爽朗接口道:

好魄力,帝都自诩爽利豪放的姑娘们该退避三舍了。

瑞丝三令五申地强调又强调,莉莉莎依然走上了前人的蠢路。

雷扬泽许久没开口,浅浅的金在岩缝里蹭到些许污渍尚未得空擦擦,衣服也到处破口只草草批了件外套挡着,明明是如此狼狈的境况,他却依旧好似流落夜色的贵公子,清淡而沉静自若。

她尖啸着被拽回洞口边,黑长的指甲擦过西娜的腰腹,噗嗤给劳尔穿了个透心凉。

在两人毫不手软的防卫下,白色怪物们虽终于出现一丝松动,但却一直据守在岩壁上方,既不走开也不攻击,低声呜噜着采取围困消耗战。

她定定神,渐渐松了口,断断续续开始讲述自己堪比梦魇的遭遇。

谁能想到万年恋爱一根筋的雷扬泽终于花开二度?与此相比别的其实都不重要了。

“怎样啊,你的老师没告诉你这么便利的法子吗?”瑞丝坏心大起整个扒在桌上强迫可怜的劳尔跟她眼对眼,拨拉拨拉小袋里的瓜子龇牙磕得人嘴巴里渗得慌。

瑞丝有些遗憾地目送它挥翅没入云层,“亏我刚刚才想起包里还有一堆从折晶泉里析出的月光沙来着,亮美的咧,没办法下次再用吧。”

“好啦,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你要做的在最容易失败且最容易背离初衷的诅咒类型中排名第一哟,与其想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正经地去追。”

“你们的脑子呢嗯?那谁,虽说破落了,但到底还有些底蕴,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把女儿嫁给平民的。”瑞丝拍拍脸颊,“你当自己是故事书里身穷志高的男主人翁呐还是何处的流浪贵公子啊,哦苏珊娜,哦苏珊娜……”她泫然地往前一蹬双手托举,极之声情并茂。“我无法给你珠光宝气的大好生活,可我有一颗赤条条会喷火的心,请跳进我的怀里为明天的幸福——狂奔!”

瑞丝不坏好意地打量被她称为两栖爬行类的巨型坐骑,“我能不能给它套个辔头,保证纯金打造,镶各色夏信斯。”

哪怕是地狱来勾魂的使者,哪怕是妖魔的把戏,哪怕是意图挖掘他的秘密,他也愿付出莫大代价来享受片刻的抚慰与安宁。

雷扬泽看完那堆厚厚的资料,缓缓坐直,整理衣饰的动作优雅锋利一如往昔。

二十年前的伯罗明翰侯爵还是个翩翩佳公子,温和雅致带点小可爱,非常招女人青睐。

雷扬泽忍住想用披风把她从头绑到脚的冲动,飞瞥了眼。

“在战场上被别国的神箭手射瞎了。”

“别瞪我,”黑蔷薇悠闲地翘腿乱晃,毫不在意地在晚辈面前露点露春光。

是的,他忧急如焚。

西娜转得快,提着嗓门儿指挥剩下的几个大男人聚到自己房间,砍柴的砍柴封门窗的封门窗。

“利用费拉克”,哈,没错,她的母亲早就在研究这座始建于两千年前的古法师之城。

古博笑吟吟地抬头看看。

一瞬,陌路。

小心趴伏在阴影里透过铁丝网正可看到两名修士的后背。

劳尔讪讪地摸摸鼻子,踢踏着到雷扬泽边上去了。

雷扬泽淡淡接口:“严格遵守契约的每一句话,不要想当然。”

木头雷最最阳光灿烂的青少年时代终究是华丽丽地错过了。

心内没来由生出的危机感让雷扬泽静在原地,他觉得暂时别动比较明智。

“你知道除去个别情况神泪很少能伤到人,我没料想她反应这么大。”莉莉莎委屈地卷梢,吊着眼角四处乱瞄。

“那你们在这里干嘛?”她还想问他们有没有事嘞。

男人缓缓移开视线,唇边划过浅浅笑意。

是啊,届时就会明白,这确确既是真理又是废话。

但……也同样存在未有多少改变的东西。

没错,她知道神殿祭祀在即,明处暗处的教团骑士作为守备全部出动了;也知道对她这初出茅庐的菜鸟而言现实的确很危险。

从出门至今快两个月的时间里,老实说,只因她的装束而被神殿骑士盯上的频率相当高,成天跑跑跑早就烦了。

他安慰我,淡淡的笑容好似初见时那般干净安然。

我的秘密回忆手册

正奇怪着雷扬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便已经要走了。

劳尔觉得自己好像睡足几十年一样,所有的骨骼都在嘎吱嘎吱尖叫。

摸摸胸口,暖暖的,怦怦直跳。

伤其实早好了,他只是累,狠狠睡上几天几夜才缓过劲儿罢了。

还有在意识深处跟婓珂蒂诺聊天聊得他根本不想醒来,当然,初时精灵不过紧闭双眼,完全一副无交流的拒绝姿态。

幸亏劳尔极其擅长跟这类非暴力不合作的人打交道(雷大少:喷嚏),幼年糗事,冷热笑话,奇闻轶志轮番上阵,加各种表忠心献殷勤,以再冰冻的屁股也要用滚烫的脸熨帖齐整的决心奋勇谄媚,才换得对方偶尔的点头摇头或“唔、嗯”。

若让瑞丝来评价的话,就是这条蛇尾巴在拿捏架子。不排除他的确还没调适好情绪的可能,但最大的理由无非是要让新的契约者解明自己有多珍贵,一定得捧在手里含在嘴里捂在心里……毕竟契约什么的奸都奸了,跑也跑不了。

怕就怕劳尔根本甘之如饴。

雷扬泽进来的时候正见他眯眼旁若无人地蠕动嘴唇跟精灵絮叨,帕腓力也常如此,只不过前者神情柔和,后者总是横眉怒目。

西诺熟稔地伸手敲去却叮地声磕到一层淡蓝的光罩上,荡漾了会儿又悄悄隐没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