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大砍刀,一招力劈华山,挟着一阵劲风,猛向黑绸蒙头,手持乌剑的人狠狠劈去。黑绸蒙头人似乎根本没将持刀老者放在心上,一俟砍刀劈下,身形略微一动,双肩一晃,乌光剑趁势一招拨云见日,剑尖轻巧地一点刀面,接着又是一招怒蛇吐信,剑光疾如奔电般,已到了青衣老者的右腕。

蓦惊醒的朱彩蝶,撑臂跃起,回身一看,脱口一声娇呼。当她发现立在她身后的竟是她朝夕盼望的江天涛时,真是又惊又喜,但看到直向洞门滚去的张石头,又被江天涛的惊人神力惊呆了。江天涛也没有想到他挥臂一封,竟然如此惊人,这照他平素的功力,何止大了数倍,顿时愣了。

江天涛不敢冒然出去,他怕伤了雪姊姊的少女自尊,因而,他想先听出得罪雪姊姊的人是谁,再现身追问雪姊姊被欺侮的经过。于是,摒息静气,佑虑凝神,侧耳细听。

飞身纵出的小翠花,目光自是没有江天涛敏锐,这时见迎面突然走来一个身穿黑衣,背插长剑,双目炯炯闪光的人,顿时吓得急坠身形,脱口就要惊呼。江天涛何等聪明,一见小翠花粉面色变,娇躯疾坠,便知苗头不对,身形一闪,已至小翠花身前,就在她张口欲呼之际,已将她的樱口掩住,同时,慌急地悄声道:“小翠花,是我!”说罢放手,向后退了两步。

到达松林内沿,即是围绕堡外的人工护堡河,这时水满四溢,已分不出两岸的边际。蒙面人似是知道护堡河的宽度,到达林沿,立即腾空跃起,飞越河上,直落古堡的高大石墙前。堡墙青苍灰白,俱是八尺青石砌成,墙高七丈,蒙面人立在庞然高大的堡墙下,宛如一个小黑点。

江天涛的脑际打然一响,如遭雷击,身形一连几个摇晃,险些跌下马来。根据那阵冲霄彩声,江天涛断定招亲擂台早已开始了,而且,正有一个人败下来或则战胜了汪燕玲。当他一想到有人战胜了汪燕玲,他那颗焦急的心,立即紧张地提到了腔口,恨不得插翅飞至系舟谷中。

恰在这时,小青已奔至转向放马洞的叉路前,江天涛大喝一声,猛地一拨马头,直向系舟谷驰去。小青痛嘶一声,神情如狂,放蹄飞驰,疾如雷奔电掣。穿林、越岭、绕峰、过溪,萦舟谷外的两座纵岭,已经在望了。

江天涛凝目一看,仅能看到谷外广场上一座结满了红绿彩缓的高大擂台,附近的大树上无数黑点,似是爬满了人。擂台上静立着几个黑蓝白黄的人形小点,似是尚末开始搏斗。江天涛心急如火,希望能赶上这一场和表妹交手,他断定擂台上那点黄影,必是表妹汪燕玲,那点白影,也许是打擂招亲的少年高手。

心念间,已能看见擂台前,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尽是各地赶来看热闹或是特意来一显身手的武林人物,乍然看来,不下四五千人。打量间,脖下小青,蒸然发出一声悠长怒嘶。江天涛定神一看,面色大变,脱口一声惊啊,完全惊呆了。

只见前面山道上,三五成群的武林人物,有的佩刀背剑,年龄不一,高矮不等,正边走边谈,嘻嘻哈哈地快步走来。江天涛根据这情形分明是亲事决定,擂台已经结束了。举目再看谷口外的擂台上那点黄影,正向擂台边沿移动。

那点黄影一动,擂台下立即暴起一声震撼山野,直冲苍芎的热烈彩声。江天涛心如刀割,已猜到那点黄影,必是父亲陆地神龙而不是表妹汪燕玲。打量间,蓦闻身侧一个宏亮的声音笑着道:“汪姑娘不但生得貌若常娥,而她的剑术造谓,也算得上炉火十足了……”

江天涛闻声低头,一群劲装大汉,已经走过去了。又转左边一群人,愉快地笑着道:“那小子能娶貌若春花的汪姑娘作老婆,真是他前世烧香烧在香炉里了,老兄,人家的艳福是修来的,哈哈……”

江天涛转得心如刀绞,汗如雨下,几乎急晕过去。又转一个苍老的声音,祥和地说:“九宫堡老堡主,陆地神龙江老英雄,能招到这等武功超群,秀逸绝伦的俊品人物为婿,也该心满意足了……”

又见一个虬髯大汉,粗广的对着一群同伙,大声的道:“不是俺冲天炮的武功不高,打不过汪小姐,而是俺自惭形秽,一方面怕天下英雄为汪小姐叫屈,会说一枝鲜花插在俺这牛粪上,一方面却也真怕江老英雄不喜欢俺这样的女婿……”话末说完,一群壮汉哄然暴起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

江天涛听到的尽是些令他痛心绝望的言语,而山道的两侧,尚不时响起对他迟到的嘲笑和讽讥。江天涛万分痛苦,心如油煎,对两侧成群离去的武林人物,视如末见,对左右响起的议论言语,听如未闻。他只是绝望的低着头,任由小青狂奔如飞,蓦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如雷欢呼,就在前面不远处暴起来。

江天涛心中一惊,抬头一看,距离人群已经不远了。红光满面,身着黄袍的陆地神龙江老堡主,立在擂台上,正神情愉快,满面含笑地向着台下数千观众连连拱手,似是刚刚讲完了一番答谢各路好汉前来捧场的场面话。

一阵劈劈啦啦清脆响声,挂在擂台一角的万响鞭炮,已被燃着了,台下数千观众的欢呼,更热烈了。台上一个身穿崭新劲装的汉子,手里托着一盘鲜艳红绸,径由毒娘子和朝天鼻的身后走出来,恭谨地交给江老堡主。江老堡主含笑接过,在鞭炮和欢呼声中,径向立在台上的一个身着白绸长衫,头戴黄儒巾的俊美少年走去。

江天涛一见,神情如狂,理智顿失,暴喝一声:“且慢定彩,在下来了。”暴喝声中,腾空离马,跃过群豪头上,直向擂台扑去。

群豪一见,顿时大乱,纷纷以惊异的目光望着空而过的江天涛,一个意念,闪电掠过每个人的心头今天又有好戏看了。九宫堡老堡主陆地神龙江老堡主,正待将一匹鲜艳红棱,披在白衫少年的身上,蓦闻远处传来一声暴喝,因而停止了。

于是循声一看,虎目一亮,只见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蓝衫俊美少年,正凌空直过台下纷纷吆喝的群豪头上,直向台上飞来。江老堡主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江天涛的凌空身法一入他的眼,便知道这个蓝衫少年的武功非凡。

立在老堡主面前的白衫俊美少年,一见凌空向台上飞来的江天涛,不由面现惊喜,秀眉微轩,涂丹般的双唇,立即掠过一丝兴奋微笑。一身黑衣劲服,狐媚光艳桃花眼的毒娘子,看到又有人来争夺新郎官,不由阴蛰地笑了。油头粉面,一身粉衣的朝天鼻,一见凌空飞来的江天涛,顿时愣了。

擂台左右彩棚上,担任评判胜负的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和九宫堡的其余十数着名高手,纷纷由椅上站起来,俱都震惊地望着江天涛。江天涛神情如狂,尽展轻功,飞越台下吆喝骚动的群豪头上,凌空飞上了高约四丈的大擂台。仅这份少见的骇人轻功,便已先声夺人,台下群豪,立即暴起一声震撼山野直上苍弩的如雷彩声。

江天涛飞上六丈见方的大擂台,面对老父,而不能呼一声父亲,在惶急愤怒,和绝望的心倩下,悲痛欲绝。由于心情的激动和孺慕,令他情不由己的急上数步,深深一揖,同时强抑悲痛,恭谨颤声道:“景仰老前辈望重武林,晚辈孺慕已久,特先叩请金安。”说罢撩衣,屈膝就要下跪。

九宫堡彩棚上的高手,擂台前广场上的群豪,俱都愣了,他们闹不清这位神情慌急的俊美少年,是来打招亲擂,抑或是特来为江老堡主请安。陆地神龙江老堡主:眼明手快,末待江天涛下跪,慌得伸手将江天涛扶住,同时,哈哈一笑,祥和地道:“小侠不必多礼,老朽愧不敢当。”

江天涛的左臂,被老父宽厚有力的右手一握,立时感染到一股父子天性的亲切和温暖,将要涌出来的泪水,强自忍了回去。江老堡主见江天涛生得面如冠王,秀拔超群,较之中选的白衫少年,尤为英俊飘逸,心中便有几分欢喜。于是,霜眉一轩,面带祥笑,抚晋和声问:“小侠尊姓台甫?”

江天涛立在老父面前,悲痛难抑,几乎忍不住彬在老父面前,放声痛哭,因而一直恭立垂手,不敢抬头。这时见问,只得强抑感情,急忙恭声说:“晚辈姓卫,单字名明。”

卫明两字一出口,江老堡主听得顿时一愣,左右彩棚,立即传来轻微的啊声。江天涛听得心中一惊,但也有些迷惑,深悔没有另改一个假名。

心念未毕,蓦闻一个嗓音似极熟悉的声音,谦和地道:“普天之下芸芸众生中,同名同姓者,大有人在,实不足怪,小生姓魏,名铭,字绽时,魏是齐秦燕赵魏的魏,铭是座右铭的铭,敢问少侠的大名是哪个字?”

江天涛闻声抬头,举目一看,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只见白衫俊美少年,肤白胜雪,色似芙蓉,两道细长秀眉,一双澄澈眼睛,他万万没想到,竟是丽质倾城的雪姊姊。

江老堡主阅历广博,一看江天涛的神色,心知有异,不由迷惑地问:“怎么,你们二位早已相识?”

江天涛一定神,急忙恭声道:“不不,晚辈不认识这位魏小侠,晚辈只是觉得事情竟是如此凑巧。”

说罢,即向女扮男装的雪丹凤一拱手,谦和地道:“在下与魏大侠的大名是音同字不同,在下的卫是悍卫国家的卫,明是光明正大的明……”

话末说完,即见神色惊急,一身粉衣的朝天鼻,急步走至老堡主身侧,微一躬身,悄声道:“禀父亲,他就是本堡后花园,私自潜逃的浇花小厮卫明。”说着,以极轻蔑的目光盯了江天涛一眼。

江天涛又急又怒,也不由狠狠瞪了一眼朝天鼻,他觉得有毒娘子和朝天鼻在场,今天的事绝不会有好结局。立在一旁的雪丹凤,听了朝天鼻的话,也不禁暗暗为涛弟弟焦急。

陆地神龙江老堡主,转得面色一变,不由惊异地唤了一声,但他老经世故,知道这件事绝不可在此地追问下去。于是佯装会意地一颔首,但却以不悦地悄声道:“退下去。”

朝天鼻垂手应是,恭谨地退了回去,目光一直盯着江天涛,充满了怨毒。江老堡主略带愠色的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惶急地江天涛,霜眉一皱但仍谦和地问:“卫小侠匆匆赶来,飞临台上,可是有什么紧急大事?”

江天涛见老父明知故问,面现愠色,知道情势于己十分不利,因而慌得急忙拱手恭声道:“晚辈顷闻贵堡汪小姐在此设擂招亲,特地星夜赶来一会……”

江老堡主末待江天涛说完,突然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如虎啸,一听即知含有怒意。笑声一起,台下群豪,立即掀起一阵议论和骚动。江天涛早已吓得拱手恭身,垂首不语。

江老堡主敛笑抚胡,轩眉沉声道:“本堡事先飞马传束,各地英杰纷纷赶来,小侠未能准时到达,足证小侠与汪姑娘无缘,如今亲事已定,擂台已经结束了。”

江天涛一听,十分焦急,想到湘江叟褚一彪与九州马云山的关系,因而心中一动,立即躬身道:“晚辈因有急务,终日飞马聘驰,是以未闻此一喜事,直至昨日薄暮,路经湘阴,巧遇湘江叟褚老前辈,方始闻及,如今晚辈仅迟一步,便不能一争雌雄,晚辈心甚不服。”说话之间,觑目偷看评判席上的马云山,发现他听了湘江叟的名字,霜眉果然微微轩动。

江老堡主一听,再度哈哈一笑,立即无可奈何地摇摇皓首道:“小侠虽然不服,怎奈魏小侠已捷足先登了。”

雪丹凤一直无机插口,这时见机不可失,立即秀眉一轩,冷冷一笑,佯装忿怒地沉声道:“卫少侠既然心中不服,必是自恃武功高绝,小生自不量力,也极愿向卫少侠请教几招不传绝学。如果卫少侠果真技高一筹,小生立即下台,并虔诚地为卫少侠和玲姑娘祝福。”话声甫落,台下群豪,立即暴起一声如雷烈彩。

江老堡主自听说江天涛曾在花园中担任浇花小厮后,深怕他别具阴谋,因而霜眉紧皱,面现迟疑。同时,他觉得白杉少年,虽然自愿放弃这桩善事,但却与开擂之初,宣布的规则不符。阴狠狡桧的毒娘子,自汪燕玲公然拒绝嫁给朝天鼻后,她便恨透了汪燕玲。这次她力劝江老堡主设擂招亲的原因,目的希望汪燕玲招一个一脸横肉,生满了络腮胡子的粗扩人物为婿,没想到竟选中了一个有潘安之貌的白衫少年魏铭。这时见魏铭接受江天涛的挑战,因而心中一动,毒计立生,决心破坏老堡主宣布的擂规。她知道,只要规则一破例,各路英豪,凡是不服气的人,便可川流不息地上台一争胜负。

这时见老堡主面有难色,神色迟疑,急忙恭声道:“敢禀老堡主,以贱妾之见为了汪姑娘的终身幸福,应该选武林英杰中,武功最高者为婿,方不违汪姑娘设擂招亲的原有宗旨。”

隐身后台幕后的汪燕玲,见涛哥哥实时赶回,芳心正自暗暗高兴,这时听了毒娘子的话,立时洞烛毒娘子的阴谋,因而气得娇躯直抖。于是,走至幕后,悄悄掀开一线缝隙,觑目一看,只见台下数千英豪,个个面展欢笑,大都有上台一试之意。

再看姑父江老堡主,正为难地望着评判席上的马云山等人。镇拐震九州马云山,为主要评判人,这时见老堡主为难地望来,立即起身肃容郑重地道:“根据老堡主宣布的擂规,招亲擂已经结束,照理,老堡主应婉言请卫少侠下台……”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面色立变,手心间顿时急出一丝冷汗,但他却格外赞佩马云山的为人耿直,绝不因对方与老友湘江叟有关系而循私。心念间,又听马云山郑重地道:“但魏少侠不甘示弱,一时气忿,自愿与卫小侠较量高艺,败后而甘愿退却婚事,这事必须先征得汪姑娘的赞可,方可裁决……”说至此处,台下群豪,立即发出一阵信服赞佩之声。

马云山略微一顿,继绩说:“如果汪姑娘不同意这桩亲事,亦应被老堡主否定,因为魏铭少侠,以礼成立即而放弃,足证魏少侠原就缺乏诚意。”

女扮男装的雪丹凤,对马云山的话,虽然并不重视,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禁玉颊泛红。同时,台下群豪中,不少人为白衫少年,因一时意气而失掉既得的如花娇妻而感到惋惜。马云山依然不疾不徐地郑重道:“如果汪姑娘同意两位少侠较技,但后果如何,殊难预卜,卑职言尽于兹,恭请老堡主裁决。”

江老堡主当然听得出马云山的话中含意,如果准许两人比武,不管谁胜谁负,都无法拒绝其它有意一争的人继续上台较技。尤其担心的是武功高绝的人,台下并非没有,但如选一个丰神俊美,飘逸超群的少年人物,却不易得。

正在江老堡主迟疑难决,暗暗忧急之际,蓦见后台纬幕,人影一闪,一个俏丽侍女,手持短简急步走了出来。江天涛举目一看,正在表妹汪燕玲身边的侍女,一身绿衣的小翠花,因而断定汪燕玲正在幕后。小翠花看也不看江天涛一眼,径自走至老堡主身边,恭谨地递上那张短简。

这时台下群豪个个摒息静气,俱都睁大了眼睛,虽然知道短简是小姐写的,但都希望能知道上面写些什么言语。江老堡主霜眉一皱,立即将短简打开,低头一看,眉头立展,立即毫不迟疑地朗声道:“二位请选兵刃,立即开始!”说话之间,急步退至台后一角,台下群豪立即报以热烈而疯狂的形声,宛如平地暴起的春雷。

彩棚上和马云山坐在一起的六个老人,俱是阅历丰富的老江湖,他们为汪燕玲的不智而感到惋惜。江天涛没想到如此顺利的挽回既定之局,因而十分兴奋,但心中也有些忧急,因为他不知道在众目睽睽下,如何毫无破绽的击败雪姊姊。

心念间,也急忙走至左边的兵器架前,顺手撤出一柄精光闪闪的三尺长剑,急步走回。再看纤弱中隐丸乒文的雪姊姊,白衫轻摆飘飘,显得十分洒脱,反而衬得他神色不定,心神不安了。再看台下群豪,人面闪闪,万头卷动,俱都摒息仰首,目光炯炯地望着台上。左右彩棚上担任评判的高手,个个神色凝重,同样地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