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飞荷再一叩,生硬却不失恭敬地回答,“回王爷,奴婢不知。”

是她看错了吗?

轩辕珏眸色微闪,有些诧异于她的无动于衷,竟将事关终生的头等大事全盘交由他人处理。

“前年?你确定没看错?!”一个褐色布衣百姓不信,瞪眼道:“刚才的女人,不像是会为了盏灯笼打人的啊……”

君悦楼的厢房里,楚华容与楚华扬相对而坐,挑眉疑惑。

闻言,楚婉儿柳眉微皱,不说是也不是,仅是四两拨千斤道:“管家多虑了。”

她可没忘记,前身死的那天,楚婉儿也在场。

“越说越离谱。这赐婚,是皇帝的意思,岂是本宫能随意更改的?!”陆皇后一挥衣袖,朱红色的凤袍掀起一片红艳,那精致的面容上更是威严无比,只听她沉声警告。

“我送你。”

楚华容脸色难看,根本就没将他亲昵的语气听在耳里。

“谁在里面?!”屋外紧至的秦曦五人,一到房门口,未及敲门,便听到里方响起的不属于自家主子的声音,瞬间惊讶过后,先岐凌岐飞一步,出口冷喝。只待破门而入护主,却被一声清淡的命令打住。

楚相微微倾身,靠近孙公公,宽衣广袖交叠时,似有绿光翡翠闪过。下一刻,只见那孙公公白脸勾笑,笑容灿若菊花,他轻轻嗯了一声,说唱道:“洒家还要去将军府传旨,楚相爷就不必多送了。”

抑或说我心悦君?若真如此言明,会不会太过唐突,把人吓到?

好了,现在开始回答问题一。知晓了局势和男主的设定,这个问题就很好解释了。

陆雨笙微愣,轻轻的呜咽声跟着停顿了一下。楚婉儿安慰人的动作亦是停了下来,抬眸看向楚华扬,似乎有些诧异于他竟会如此对楚相说话。

一番话,既富有条理,又有对自家姐妹的关怀,端的是懂事无比。

心中怒意散去,楚华容摇摇头,甩开莫名的哀伤,转移话题道:“你妹妹为什么这么喜欢轩辕禛?”

“陆姐姐说哪儿去了,”听言,楚婉儿连连摆手,“陆姐姐曾指点过婉儿诗词,婉儿受益颇深。此番陆姐姐不便开口请求姐姐出手,婉儿就是大声叫唤,被人说成不知礼数,也当为陆姐姐言明来意。不过一点报恩之念,何求陆姐姐与四皇子挂念?”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见清来人面目,飞荷赶紧上前朝两人依依行礼,尔后急速说道:“陆小姐都在府里等了一天了,至今未走。说是不见到小姐,今儿就不回去了。不论奴婢怎么劝,陆小姐均是不理。”

敏锐地察觉出岐凌话语中的担忧和逃避,轩辕珏眼神微闪,紧了紧手中那幅他亲手描绘的画像,淡雅绝尘的容颜,愈发平静。

若说是报复,主子又没让他出手。

轩辕珏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转而问道:“情况如何?”

直到总管将人领了进去,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小身影,守卫才恍惚意识到什么,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呀,光顾着惊讶,忘记跟小大夫索要答案了!”

叹息一声,陆皇后挥退左右,李嬷嬷领着一群宫仆躬身退下,直到空旷的正殿之上只剩姑侄两人时,她出口提点:“本宫与楚家女的关系,亦相当于将军府与丞相府的关系。本宫问你,将军府与丞相府是何关系?”

就这一下午的时间,能出什么大事?

比不上那些平民百姓就罢了,还拐着弯儿骂二皇兄禽兽不如。这让骄傲的二皇兄怎么能忍受?

“阿容?”

咳。

众位贵女亦是茫然。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楚华容身上。

耳边嘈杂的声音不断响起,到了最后,更是将姓氏舍去,直唤姐姐了。楚华容皱眉,放缓脚步,侧头看她:“你是哪位?”

“你必须得去!”

起码不是开口闭口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只是,那两个字却像生了根一样,即使闭眼,亦能在脑海里晃荡,而他更是能想象得出,那贼人是用怎样轻蔑狂傲的表情写下这嘲弄的话!

楚华扬还想在说什么,却见楚华容转头看向人群一角,不由咽下嘴里想说的话,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看穿对方杀人灭口的反威胁,本该害怕的楚华容冷哼一声,瞥了地上四个目瞪口呆但监,声音冷若冰渣,“晚了。”

安公公砰地一声一脚踹了过去:“不该问的别问!”

见孙公公如此反应,楚华扬隐下心中的焦虑,借看病的名义留人一时。缓缓一笑,他特意放缓了语速,将病因缓缓道出,又将治理办法一一说出,将孙公公唬得一怔一愣的,只希望孙公公能晚一步进楚仪宫,只希望亥时早早到来……

轩辕帝浓眉挑起,隐有不悦。

话说到如此地步,在场的文武百官,谁敢说不?

楚华容瞥了眼楚华扬,后者无奈起身,无师自通,睁眼说瞎话:“姑姑这里的膳食精致味美,方才食用时,容儿一时贪嘴没控制住,现在……行走艰难……”

而先皇有令,昶王只能世代为王,也就意味着昶王与皇位无缘。与一个世代与皇位无缘的王爷结亲,那么丞相府……

身后一丝动静皆无,楚华容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皱眉回头,看着楚华扬犹豫踟蹰的步伐,不耐地催促:“还不走?”

也正是如此,帝王的这步棋,才更诡异。

愈来愈近。

她回来还好,那就是他一个人意识上的不满,死的最多也就他一人;她要不回来,有他的抗旨的举动再先,她的失踪就变成合谋离家出走,以实际行动反抗帝王意志,死的就是整个丞相府了。

梁萧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也不在乎对面的男子上半身不着一物,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抱臂环胸,背靠在椅上,厚重衣物下,已然,闲散的姿态里却暗藏着绝对的杀机。

沉默的三人,不曾注意到,不远处的梁萧,在听到他们提及楚华扬一事时,神色微晃。

话应刚落,梁萧心中的不悦这才消散,立即撤手,身体也随即撤开,稳稳地坐在马车一角,冰冷地扔下:“这次就算了。”

眼底寒光闪烁,梁萧的身体陡然暴起,在合围的上百人的惊骇的眸光中,在十多名黑衣人震骇的眸光中,身形迅如鬼魅,闪电般在黑衣人之间游弋,踢腿,旋身侧踢,拉臂断手,身法诡异,几乎令人看不清她何时出招,何时出手。

即使对事事无谓的她,也忍不住对这位昶王的事迹震撼了。摊丁入亩,轻徭薄赋,开设科考。这样一个人,这样具有前瞻性的眼光,当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所有?

“楚大小姐做得对。”

“哎呀,关于楚家草包的事,就不要说了,我们都知道,换一个换一个——”

梁萧勾唇,对于楚思娇最终的结局,幸灾乐祸。

小老头这才遗憾地收起卖乖的嘴脸,手一伸就是要钱,梁萧也不废话,拿出从前身积蓄里找来的银票,随手一递,钱货两讫。

房内,青色纱裙与月牙锦袍相互摩擦,不时出琐碎的,令屋外飞荷摸不着头脑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