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雇佣兵首领梁萧的本质。

“进来帝都涌入大量人群,酒楼缺房,商铺粮食几度告罄,异常现象引发朝廷关注,经查证,是皇朝一十三城城池的百姓们自发组织上帝都,恭迎主子回朝。”

马车外,一名黑衣男子听言,瞪大了眼,无视自家哥哥脸上的怒意,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间,“哥,好聪明。”

默默数着来人的脚步声计算来人的数量,梁萧浑身戒备,马车的缰绳已经慢慢松开,衡量着若是这群人是针对她而来,她奋力一搏,全身而退的几率。

梁萧嘴一扯,直接买了辆马车,直奔南门而去。期间竟是不曾回头,也不见丝毫留恋,一身轻松。

“话说这欺负人,也该适可而止吧。但是,这陆大美人偏不,竟然公然到相府去挑衅楚大小姐!”

老头的话音刚落,众人迅速七嘴八舌地饶了起来,有人猜是约定以后再来,有人猜是打算改嫁,更有人猜是要夜夜春宵,更甚者连白日宣淫也出来了。

梁萧勾唇一笑,楚思娇,你的这份大礼,原物奉还。

楚华扬眸光愈加沉了几分,随即笑言:“今日容儿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这几日君悦楼花重金请来了言百见,那人说话风趣异常,酒楼常是高朋满座。容儿若是无趣的话,哥哥带你出去解闷。”

只见梁萧话音刚落,那边还在怒火中烧的轩辕祺,瞬间眉开眼笑,嗖的一声,落到梁萧身侧,摆了摆衣袖,期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还有没有味道?”

她出手,就绝对不会失手。

笑过之后,轩辕祺同样无视陆雨笙僵硬的脸色,拍手赞道:“楚华容,做得漂亮。这次,本皇子支持你,尽管出招,出了问题,本皇子负责!”

听言,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陆雨笙。

楚华扬神色恍惚,似乎不在状态。而那轩辕祺,张扬的眉眼闪过奇异的光彩,旁观者清,他看得清楚,楚华容的眼底,分明没了之前对四皇兄的迷恋,难道是因为前几日的戏弄对四皇兄绝望了?

一行九人男女分桌而坐,泾渭分明。煮茶的期间,各人心思辗转猜测,一时无话。

七皇子轩辕祺她见过的,楚思娇和楚婉儿也算脸熟,貌似温婉贤淑的蓝衣女子应该就是陆雨笙,另外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梁萧皱眉想了下,应该就是飞荷口中久病缠身的秦卿。嗯,还有一个没见过没听过的粉衣少女。

飞荷愣了一下,忍住心中的疑惑不问,乖巧地听命行事。细心地拆掉已盘好的发髻,灵活的五指在那如墨的发间穿梭,偶尔用昂贵的象牙梳理顺一二,尽心地伺候着。

李氏别有深意地点头。转而想到什么,忧心地开口:“现在当务之急是向你爹认错。你赶紧收拾一番,明日找你爹忏悔。”

楚相黑着脸沉声质问。

至于那芝麻绿豆般的伤痕,更是差点没让她笑掉大牙。就这不仔细看都看不到的伤口,脸皮得多厚才能哭得跟死了娘一样?

说着话锋一转,声音婉转如莺啼,却是带着无尽的狠毒,“况且,况且,长兄当如父,大小姐失德失仪,做兄长的也有责任,明明是大小姐的错,大少爷不教导一番也罢了,为何反倒为难起娇儿呢?”

梁萧耸耸肩,她敢肯定,这个所谓的大商皇朝,正史野史都没记载,要么与现代是平行世界,要么是存在的时间短,名气小,早湮灭在历史洪流中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绝色的姿容不复之前卑微黯然,而是鲜活明丽,意气风发,带着一股坚韧的劲头。步履干脆沉稳,蓝色纱裙的一角随着步伐的走动,微微掀起一角,却又迅速压下。

笑意浅浅,令人不能拒绝。四皇子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是真的想饶人之后,终于开口,“我们也出来的久了,回吧。”

小菜鸟伤不起。

封建王朝的背景,违抗圣令无异于藐视帝王尊严,他这样做,纯粹是找死。

她回来还好,那就是他一个人意识上的不满,死的最多也就他一人;她要不回来,有他的抗旨的举动再先,她的失踪就变成合谋离家出走,以实际行动反抗帝王意志,死的就是整个丞相府了。

楚华容勾唇,“我很好奇,若是我没回来,你最后打算怎么收场?”

“你一定会回来。”楚华扬牵起唇角,笃定道。浅浅的微笑,却毫无往日春光般的暖意:“从那日校场回来开始,你的所作所为,都在针对楚思娇,陆雨笙,以及四皇子轩辕禛。若说这些人中有人曾得罪过以前的你,我相信。但是若说全部得罪过,我是不信的。”

“那么,你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

清润的声音,带着了然通透的色彩,“那就是,你是为了我的容儿。你在为我的容儿报仇!”

楚华容神色微顿,随即,楚华扬笃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会想到先报仇再逍遥的人,必然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是以,你不会对我见死不救,也不会因为中计而恼羞成怒离开,更不会明知容儿是枉死还再一次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话到最后,楚华扬满脸笃定地下了结论:“你一定会回来。而且,你一定会留下!”

铿锵有力的声音,简直比她自己更相信她。

楚华容扯唇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心思被一个陌生人看穿的感觉,不怎么好。

冷哼一声,她退回椅上,“小看你了。既然彼此心里有数,为防露出马脚,在人前,我们还是以兄妹相称,其他时候,记住,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彼此的关系更是泾渭分明,往后,他们只会是合作关系,楚华扬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只能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从容起身,步步走远。

走到房门口的楚华容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停了下来,转身挑眉问道:“对了,你请旨拒婚,是一石二鸟,真的不想我嫁给昶王,还是只是单纯地借机引我回来?”

这个时代,命运天家定。更何况是婚姻。既然赐婚了,若没有重大的意外状况,那她作为楚华容的时候,丈夫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昶王无疑。

“是真的。你嫁给昶王,不适合。”

楚华扬坦诚相告。这件事,他倒是真的是为她着想。

楚华容挑眉,抱臂环胸,直接倚靠在门板上,不合时代礼数的动作,由她做来,却自有一番潇洒如风的味道,她猜测道:“他有隐疾?”

话音刚落,就见楚华扬眼眸微睁,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楚华容不解,却也没多虑,理所当然地继续问道:“是什么隐疾?”

一路听来的言语,多是对昶王的歌功颂德,对于他生活上的细节,倒是鲜少有人谈论。她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仔仔细细探究过。但是现在——

赐婚?

结婚?

和一个古人?

楚华容眼底闪过匪夷所思,忽然觉得世界好奇妙。

楚华扬整理了下表情,尽量让自己淡定下来,只是再淡定的表情,也掩盖不了他声音里的不可思议和诡异:“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说的不合适,是因为昶王的缘故?”

楚华容一怔。眼眸频闪,快速辨析了楚华扬的潜台词后,嘴一抽,“你别告诉我,是因为我不配?!”

不是昶王的缘故,难不成还是她的?!

“自然是你不配!”

楚华扬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就被一道愤怒的声音接了过去。

屋里的两人纷纷挑眉,随即望向那紧闭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