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夹杂着绝对的冷酷,寒意慑人。

十五,十八,二十九,四十三……

而那即便丑化也依旧清丽脱俗的脸庞,配上她沉稳有劲的步伐,浑身散发出一种怡然通透的气息。即使穿着简陋,也像个翩翩浊世的贵公子,引得路过的女子频频回首,暗送秋波。

言百见这才开始说话。

老头贼溜溜地绿豆小眼一眯,上身前倾,故意卖关子,贼兮兮地拉长了声音:“你——猜——”

到嘴的惊呼卡在了喉咙里,男子张着嘴,毫无意识地点头,待耳旁的声音停止后,才呆呆地转身,照着植入脑海中的命令行事。只那嘴巴还是维持着张开的状态,不曾合拢,时间长了,有口水顺着嘴角滑落,顺着脖颈流入衣襟内,恶心渗人。

这是——

楚华扬听得莫名其妙,更令他瞠目结舌的是,七皇子听完这句话后,那诡异的雀跃反应。

梁萧勾唇,冷哼了一声,“废话。”

现在,陆雨笙不知羞耻以子之长攻子之短,冷不防被楚华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跟头,栽得够狠!

梁萧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被无视良久的陆雨笙,察觉到她眉眼中的躁动后,微微一笑,大方道:“让陆小姐决定好了。”

第一次,轩辕禛正视这个缠了自己近十年的女人,明明白白地显示自己的厌恶,“楚华容,欲擒故纵对本皇子无用,本皇子劝你别白费心思。”

亭中石桌原本只有四个位置,楚思娇对此事看重,之前特意命人添了一桌,以免座位不够的尴尬。

梁萧状似无意地扫过每张她能正面看到的脸,一一记下后,暗暗跟几日来偷溜出去得来的街边访谈对号入座。

“是,小姐。”

楚思娇眼前一亮,“娘是说——”

“娇儿,你如何说?”

一番哭功,看的梁萧啧啧惊奇,这演技,不去角逐奥斯卡亏大了。

李氏却仗着自己得宠敢于帮腔,顺便添油加醋,“是啊大少爷,这后院本是女子的事,大少爷又何苦纡尊降贵横插一脚,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呢?”

大商皇朝,尚武国度,经济发达,民风开放。

梁萧目不斜视地从面色各异的众人眼前走过。

听有人点名,一旁静立的陆雨笙也不好装路人,温软地接下话茬:“四皇子爱护之情,雨笙心受了。只是华容姐姐也是个闺中女子,定是不曾受过这样的惊吓,还请四皇子高抬贵手,且饶她一回,如何?”

……

岐飞听令收口,心里却依旧暗恨。要拒婚,也是主子提,哪里有楚华扬说话的地方?

岐凌嘴角微抽搐,他想得比岐飞远得多。看了眼沉浸在思考中的主子,岐凌忍了几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主子,这帝王是什么意思?”

楚相位列百官之首,三千门生遍布朝野,是所有皇子必须拉拢的对象。楚家大小姐身为是楚府嫡女,更是将来所有皇子拉拢楚相的重要棋子。而如今,这颗棋子却用在与皇位无缘的主子身上,这……

男子负手望着深邃灿烂的夜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说话,那如宇宙黑洞般深不可测的凤眸,冷凝如霜。

沉默的三人,不曾注意到,不远处的梁萧,在听到他们提及楚华扬一事时,神色微晃。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月牙伤疤,暗自皱眉。楚华扬对上轩辕禛,如无意外,应该是要替前身出气,而那所谓的为前身抗旨拒婚,依照楚华扬那护妹的样子,其目的也必然是为了保护前身。

只是前身楚华容已死,他做再多,楚华容也感受不到,更受领不能。

而今活着的,是她梁萧。对于楚华扬近乎舍身的维护……梁萧放下帷赏,背靠着墙壁,抬头望着马车上方构造精密的车顶悬梁,眸色黑沉,她的耳旁,岐凌的话回绕盘旋。

“……不顾身体的伤,顽固地跪在上书房门口,请求帝王收回口谕。”

食指扣动着黑檀木制成的小桌,须臾,马车内响起轻微的咚咚响声,杂乱无章。如同手主人纷乱的心绪。

夜色沉沉,火舌飞舞。近百名的暗卫死士完成任务后,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下,隐身潜伏周围五里之内,随时待命。

思虑良久,男子复又低头,看着眼前跳跃的火光,薄唇轻启,即使是血腥的命令,由他说来,亦是带着异样的美好。

“礼尚往来。”

“是。”

岐飞抱拳领命,笑嘻嘻的五官里,俱是血腥嗜杀的笑意。三方人马是吗?刺杀是吗?他们可不是好欺负的,礼尚往来,一一回敬,不折磨死你们老子就不是笑面罗刹岐飞!

空气传来细微的波动。

火光中,交谈的几人神色一顿。为首的男子乍然回首,看着那纹丝不动的马车,眼底闪过惊叹。

岐飞眼皮一跳,转身大步上前,一把掀开卷帘。

空无一人的马车内部,立时呈现在几人眼底。马车的一角,一方沾血的白色锦帕,被置弃一旁,孤零零的。

看着空荡荡的马车,几人生生愣了半晌。

“高手。”岐凌的夸赞,一贯的真心和简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