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如玉的面庞顿时一沉,“将小姐今日所遇到的事情如实说来。”

这一番逆转,直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惊叹、疑惑、震撼的情绪连番上演,连楚华容之前的几个婢子也不例外。

又是一声尖锐的惊呼,蓝衣女子抱着脑袋,身子巴掌大的圈禁之地左闪右躲,只为避开眼前从栅栏缝中伸进的狼爪,却不防身后一声狼吼,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脸,更是惨白如纸,要继续闪躲,却不料一个腿软踉跄,竟直直栽了下去。

三、我看过纨绔。

楚相颇显富态的脸一皱,一旁柔情万种的妾氏李氏虽奇怪“生产”一词,倒也不妨碍她添油加醋,趁机责骂:“好厉害的一张嘴,楚家乃礼仪大家,早逝多年的主母大人更是出了名的温婉贤惠。如今你却是这般不敬长辈,如此,怎么配当楚府的嫡女?”

“身为长姐,竟不友爱弟妹,任自己的妹妹被狼群围攻,被人耻笑,不知出头维护,真是太令人寒心了。”

李氏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说完这一番话后,转头向楚相哭诉:“老爷,你要为我们的娇儿做主啊,你看看,娇儿的手臂都毁了。如果大小姐不给娇儿一个交代,那妾身,那妾身……”

“放肆,”本已离开的楚华扬,不知何时返回,看着李氏的眼神一片冷锐,“容儿嫡女身份早上了玉蝶,入了族谱,岂容你一个妾氏指手画脚,品头论足!”

正经的楚府嫡长子出现,李氏的风头顿时矮了一截,哭诉的话戛然而止,不甘不愿地施了一礼,才貌似委屈地朝楚相解释,“妾身的性子,老爷定是知晓的。妾身刚才的话,并非存心贬低大小姐,只是大小姐的行为实在是……”

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说辞,话到一半李氏便止住了,只是这未出口的话语,却更是令人浮想联翩,楚相的脸色愈发暗沉。

李氏暗喜,偷偷给一边的楚思娇使了个眼色,楚思娇收住眼泪,抽抽噎噎地添了把火,“大哥是姐姐的嫡亲哥哥,自然站在姐姐这一边,娇儿不怨大哥,真的。”

“好个不怨,你倒说说,我是做什么合该让你怨恨的事了?”楚华扬不怒反笑,咄咄逼人。

楚思娇脸色一僵,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这,这……”

“扬儿,身为兄长,就是这般为难自己的妹妹的?”眼见着楚思娇被逼得无话可说,一直沉默的楚相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时机,“身为男子,理应志在家国天下,而你竟如三岁小儿一样,躲在后院跟妹妹吵嘴,如此不思进取,枉为男子。你这么多年苦读,到底都学了什么?!”

楚相一怒,众人不由一惊,纷纷低头,不敢瞧楚华扬愈发铁青的脸色。

李氏却仗着自己得宠敢于帮腔,顺便添油加醋,“是啊大少爷,这后院本是女子的事,大少爷又何苦纡尊降贵横插一脚,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呢?”

说着话锋一转,声音婉转如莺啼,却是带着无尽的狠毒,“况且,况且,长兄当如父,大小姐失德失仪,做兄长的也有责任,明明是大小姐的错,大少爷不教导一番也罢了,为何反倒为难起娇儿呢?”

这番话,倒算是连楚华扬这个嫡长子的身份也质疑了。

“你……”

“都给我住口!”

楚相迅速截住楚华扬后面的话,怒喝道:“亏你游历四方多年,学了那一身救死扶伤的本事,就是让你站在这里如泼妇一般,对长辈大声说话的?!向你的姨娘认错道歉!”

“休想!”

楚华扬脸色不逊。

房间内的气压骤降,压抑窒息,让人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看着楚相的黑色脸庞,梁萧隐约知道前身能飞扬跋扈的原因了。有这样一个甘愿陷入女人堆里,不分青红皂白,为她争吵,为她转移众人炮火的妹控兄长,这楚华容,确实有任性骄傲的资本。

心里陡然升起一丝艳羡的情绪,想她梁萧在佣兵界翻云覆雨十余年,唯一没法用计得到的,便是这种不掺杂质的亲情。

梁萧勾唇,“古来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一说,皆用在父亡母殇之后,现在我楚华容母亲虽亡,但父亲楚相尚在,这长兄如父的说辞,是不是为之过早了?还是说,李夫人本就是这样希望的?”

一番知乎者也的话说得梁萧反胃,却不得入乡随俗,更何况,楚华扬在这里,她就更不能随心所欲了,言语动作都需要斟酌,自称更是不能出错。

至于其他几人的身份,结合他们的言辞以及她下午浏览的书册,很容易判断出来。娇儿,楚思娇,楚府庶出女,也是之前飞荷口中的二小姐,间接促进了前身死亡的女人。

至于另一个聒噪的女人,楚思娇妾娘李氏,三十出头,书册中,她所在院子内奴才丫鬟的人数众多,由此可见,她在当楚府中颇有地位。

听得楚相为自己说话,李氏本还在得意,忽然听到梁萧开口,思及她话里的涵义,心一惊,迅速看了眼黑了脸的楚相,心又是一凉,立时楚楚可怜道:“老爷明鉴,妾身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老爷万不可被有心人蒙蔽,污蔑了妾身啊……”

见鬼的知乎者也。

梁萧忍不住心里一阵国骂,深吸了气,无中生有的话信手拈来,“既然敢说,李夫人又何必遮遮掩掩地不敢认?难道昨日你跟我说话时,口中的老不死,不是指楚相?”

李氏嘴唇蠕动,着想辩驳,梁萧却不给她机会开口,继续抢白,“哦,我明白了,李夫人既然如此深爱楚相,必然不会背后骂他。那么,老不死说的又是那个男人?”

当今楚府,楚相当家,楚相之上,父母皆亡。这么一句“老不死”,楚相长辈是无福消受了,要么非楚相莫属,要么……

红杏出墙的罪名猝不及防的落下,李氏气得胸口起伏,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梁萧,“你,你,满口胡言,血口喷人……”

楚相的脸色隐隐变动,看着李氏的眼神,多了丝质疑,甚至忘记了逼迫楚华扬向她道歉。

“老爷,老爷,您别相信她的话……”

“爹爹,妾娘不会说这样的话……”

李氏和楚思娇脸色皆变,顿时忘了来意,一番哀求,惟愿楚相消了那番怀疑的心思。

梁萧心笑,果然,古往今来,绿帽子都是男人最的大忌。毁了李氏,接下来,就是楚思娇了……

察觉到一道意味不明的眼神锁定了自己,梁萧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探究锐利地眼,心思一顿——

楚华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