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吩咐下面的小厮,将宴饮的酒菜食材运来,陆雪弃笑道,“说汝阳王爷吝啬,汝阳王爷还不愿听,要饮我美酒,却只准备这一夕食材,只供自己享用,如此也称豪爽,我还是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吝啬的。”

她的姿仪正是贵女无可挑剔的端庄矜持,连微笑,也完美淡定得仿佛是画上画的一般。可偏偏齐恒并不欣赏,说出来的话也肆无忌惮,恶口伤人,他说,“我爱的是她,她便是打我骂我,我也乐,而你,便是夸我捧我,我也觉得面目可憎!再说我大周的贵女何时也这般不要脸了,人家退婚不要你,你还这般拦着路与我纠缠!”

柔情蜜意,两情相依,齐恒将陆雪弃放在怀里,坐在秋千上,两个人悠悠晃着。

陆雪弃环视四周,侧对霞光站定,眸若点漆,小笑嫣然。她对齐恒道,“相公,如今敌人围攻于我,硬闯迎战,怕是寡不敌众,身挡不过弓箭。”

陆雪弃得到夸奖,侧首对齐恒扬眉一笑,眼睛弯弯的,蕴着上午的柔光,整个人如林下芳华般,光彩动人赏心悦目。她甩了前的头发,快行几步翻身上马,纵马在士族车骑前跑了个来回,然后飒爽英姿坐于马上,目光深冷,猛地一吹哨子!

两个人在桃花林里追逐打闹,倩影翩跹,笑语连连。最后陆雪弃被齐恒捆在怀里,齐恒伸手拧她的鼻子,她嬉笑着往他怀里埋头,齐恒往外揪她,然后亲吻上去。

她的新婚夜。那个俊伟的男子,俯□,浓重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吻着,啄着,磨蹭着。

陆雪弃于是也笑,坐在石头上,伸了腿,一脚踢出去,溅起高高的水花,她却犹不尽兴,复又踢水。

“雪奴儿,”他的目光痴了,手一下子抓住陆雪弃腰背的衣服。他的声音有些低,陆雪弃附耳过去,听见他说,“不准再离开我!”

如孤狼独对强敌,即便身形败落,但凶狠凶悍。

大周的除夕是要守夜的,围着火炉,吃各种点心,干果,水果。思观和思行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偎依着临安王,亲昵地缠着临安王讲故事。

开始近乎吼,最后翻成哀求,歇斯底里,悲怆绝望。

陆雪弃抬起头时,眼角有浅浅的泪痕。她跪坐垂首,对齐恒道,“我不是有意欺瞒王爷。只是我从东夏逃出,九死一生,将来想要活命,也只有隐姓埋名。”

陆雪弃道,“那王爷是何时存疑的?”

侍卫过来抓齐恒,齐恒大声道,“三哥!不会的!我下手虽狠,可也有分寸,不至于死人啊!”

谢止胥又惊又怒,指着陆雪弃面红耳赤地嘶声道,“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

他想起三哥牵着他的手,将他领进房,教他读写字。他非常非常卖力地学,就是为了要得到三哥的夸奖,讨三哥的好。

众士族骇得齐齐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着殷红的血,从雪亮的刀锋处,缓缓地流了下来。

庾熹大声道,“我等求陛下为我死去的士族子报仇做主!”

“临安王走开!齐恒出来!”

临安王道,“庾世伯,伤亡虽重,自有因果,也不该全算到阿恒头上!”

齐恒这话悲凉慷慨,却只惹得陆雪弃无声地惨然一笑。

可他绝不能容忍雪奴儿被人轻薄玩弄,恣意侮辱。雪奴儿曾不堪其辱,杀人逃亡,如今跟着他回来,他若护不住,再让她成为男人眼中罕见的玩物,如飘蓬般于男人身下辗转,那不若杀了他,他一息尚存,便绝不允许!

“东夏的婢子,谁?”话音一落,齐恒马上了然道,“雪奴儿啊,诸位世伯勿听流言,她是周人,温柔娴淑。”

齐恒不甘心,却也无奈何,只得低着头站起来,揉了揉膝盖,一瘸一拐,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至房门口,齐恒抱着最后的希望朝临安王望,临安王正翻了一页,旁若无人。

安兴帝道,“他若是宠爱婢子耽于声色倒也好了,他这不近女色的人,爱慕个婢子,不是明显挑衅谢家吗!”

齐恒的护卫持刀按剑上前几步,那些肥胖丑陋的婢子忙吓得作鸟兽散,一个呆笨反应慢的,顿时做了刀下之鬼。

陆雪弃聆听教诲,不言不语。永哥儿道,“我说的都是好话,姑娘你别听不进去!想咱们是什么交情,这一路行来,最是熟悉,更别说你还救过我们大家的命,我们这些个弟兄们全为姑娘担心着呢!眼看这京城日近了,您再与王爷别别扭扭,不讨得他欢喜,到时候岂不要被谢家女欺负死?”

陆雪弃歪头躲了一下,问道,“那京城里怎么说?”

陆雪弃应是,捧了茶壶出去,不一会儿换了茶回来,斟在杯子里,热气氤氲茶香四溢。

那三人有几分诧异,彼此望了望。

他当时心便有点软了,是,他当着别人的面训她,让谁都认为她是个下等的婢女,垂涎她的美色,便可以开口买她。

大夫来的时候,陆雪弃疼得在床上打滚,齐恒拄着拐,在床前急得要跳脚!

她的脸对着月光,白衣半敛,长发飘飘,怎么看,怎么清逸柔美,乃至有一种离绝尘外却从骨子里沉淀散发出来的雍容高贵。

齐恒听着那话很刺耳,但想想自己当时和那形容也差不多,便也没好意思计较,嘿嘿一笑道,“那你功夫那么好,醒了逃走了便是了,怎么就那么听话留下来归李管事使唤?”

诚如她所说的,他临危忘义,不管她死活,她凭什么不能动杀机?

陆雪弃的眼睛,顿时笑得亮亮弯弯的。

一护卫忙应和,“对,若是抓到正消除标记的人,我们也有救了。”

可该是什么女子的气质呢?他却说不出来。

突想起她仗剑杀贼,御狼而骑的英姿,齐恒不由莞尔笑了。

齐恒的血热了!如置身千军万马,他们孤军奋战,但是血热了!

似乎是想请他吃药,又怕他抗拒。齐恒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便软了,这丫头不敢近前,是怕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