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半个字,但他知道,宫中的流言已传开。

“这玉石,是先天形成,不经一雕一琢,全属天然,历经千载,原是禁坛上所供的神石,如今经龙祭司设坛取下,你常年佩于身上,可固元神平安终老一生。”沈修容饮了一口茶,笑道:“此事总算功德圆满,总算不负陛下所托。”

“停!该我先审你,你说,那晚是不是你抱了我回原水居,是不是?”她瞬时被她戏弄,怕摔了下来还有七分惊心,但马上就有持无恐,邵景弘怎舍得摔了她?她索性脱了双手,左右手开弓扯着他的脸,一脸严刑逼供的神色道:“快快招来,时隔六年的无头公案终于要结案了。快招快招。否则我可要大刑侍候了。”她当时为此莫名从画舫回到原水居,整整提心吊胆了一个来月,总怕自已夜里睡着睡着,便被鬼神搬到另一个地方。

而她何以凭借?是修了几世的情缘?或是千年宿命?竟让一个帝王生死相依。

邵景弘知道元嗔并无妄言,因为龙祭司也对他说过,水灵儿再次施行灵魂换回时,元神损伤,福份耗尽,不能善终。所以,留下的时间不多,只有三年。

掉落这个时空后,救她的是祁太妃,她受了很重的伤,肺部里的积液让她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她的记忆更加混乱,是祁王叔废尽心思将她救回,但她并非外间所传的祈王妃,她并未真正嫁于祈王。

甚至她记忆中那被囚禁的五年,被强行催眠产生的不同的虚幻岁月,包括她在国外酒吧学艳舞以及为了比赛摘除了两根肋骨的记忆。

那边厢,苏苋儿细细地从小竹篮里挑着色泽鲜艳的干花瓣。有重绛,石榴、山花,这些花瓣是她向尚宫局要的,是在春季采摘,泡了特制的药水后,再晒成干,到冬季无花可采时,用冰水慢慢泡开,花瓣依然鲜艳如刚刚采摘。

若你珍惜这个福份,就好好养好身子,把孩子好好生下来。至于他宠了谁,夜里宿在哪,全不过是个表象。

贺丹宁看看自已微微鼓起的小腹,若说以前胎息不稳当的,太医也一再吩咐多躺少动,但如今也有三个月,胎儿稳定多了,偶尔走动些。应当是无妨的。如此转念一想,心里还是决定出去走走,但不去御花园,倒是这里距御书房很近,且一路都是亭栏小径,边走边休息。他向来下了朝就去御书房,不若在那等候他,给他一个意外惊喜。

邵景弘突然道:“苏小姐,借你的氅子一用。”

最后,那本手记在皇帝的手中化为灰烬。

今日带她进圣塔观摩几代圣僧留下的舍利子,水灵儿身体无丝毫异状,既便是一直相陪的悟先大师也未瞄出一丝的蛛丝蚂迹。

残书对于仆修元的生世不过是一笔代过,只道他是母亲怀胎一年三个月方出生,自幼被乡邻视为异类,到六岁时被一个游方和尚带走。

他低低一叹道:“苋儿,我知道你的心事,若我猜得没错,连皇上也看出你的心思了。若你没说出一个面圣的理由,皇上是不可能见你的。这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样帮反倒害了你。”

他若不信,反而疑心自已存了别的心思,事关他最宠的妃子,那她有九个脑袋也不够他砍。

但她所有的习惯几乎没有改变。

只是一时高兴,忘了这具身体是水灵儿的,未必能承受这种烈性酒。

但经过昨夜,她恨意难平,不若是同归于尽,她贺丹宁也无所畏惧。

昏睡中的水灵儿身子直直一挺,痛苦地出了不成音的嘶叫。

想起彼时,父皇尸骨未寒,用春药欲与自已苟合,这让他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当那黑衣人如破布娃娃般地将她从石床上拖起,不废余力地扯到背上时,灰败绝望已不足以形容,她一直以为,之前她的生死劫难是他面对过最大的难题,原来不是。

桑榕月母女三人退出后,邵景弘道:“已经接到消息了,子夏最迟在明早会到。祁王卫队已经被引向北走,今夜可睡个安稳觉。”

云二庄主知道后,虽然也阻止了几次,但这庄里主事的大庄主和云大小姐默认,那些下人根本就是阴奉阴违。如今她也不愿再拿此事到她夫君跟前诉苦,只是徒增他的烦恼罢了。

“那你还能找到我?”她反抱住他,想起那段时间的彷徨,忍不住又哭:“我真以为这辈子和你完了。”

他抚了抚前额,垂下头,仿若又是很轻地笑了笑,却黯然而惨淡,几缕柔软的黑在风前荡漾着。

接下来,连着三日,水灵儿不曾再见到祁帝,她昏昏沉沉地,吃吃睡睡全在马车上,途中也未曾经过驿站。有时车队停下略做休整,不过是临时搭建几个帐子,让贵妇们行个方便。一时间,众人叫苦不迭。这哪是皇帝西巡,分明是行军打战。

水灵儿很安静地由着她们安排,她知道,既使自已问了也问不出什么答案,而抗拒自会给她们和自已徒增麻烦却改变不了任何的现状。

“妩儿,朕怎么会把你给丢了?朕算尽天下,偏偏把你这颗心算漏了,你真的不乖总是不肯乖乖地呆在朕的身边。”他的手异于常人的偏冷,抚过她的脸盘时,带给她一丝丝的颤粟,“你瞧,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明明醒了这么久,却不愿睁开眼看看朕。”

水灵儿忙撑着床塌,欲起身开窗看看外面的情形。那叶芸枫反应很快,一闪声便到她的身边,扣住了她的脉门,道:“好好呆着,小心流矢。”

千年醉,元嗔的术法之一,可让入梦的人缠绵于梦中,所见所看皆是由心想所生,一切都是心之所向,梦中一一成全,所以,入了梦,如入幻境,梦想一一成真,沉迷其中,不会醒来。

但要解破也易,只需施术人心甘情愿地施一滴血,便可解禁。

千年醉,原是得道高僧施术于病入绝境,元神微弱,生命走到绝望之人,让他们在死前在梦中一圆一生心头夙愿。

千年醉若百日不醒,将长梦不醒,直至身体随自然破败而腐朽。

水灵儿身上有龙祭司的桃木符,元嗔之术法无法催其入梦,她等了近半年,才有机会让乔榕偷偷地,将水灵儿身上的桃木符的法术破解。

她许诺,一旦她夺回属于自已的一切,乔榕将在后宫永远有一席之位。

她给了乔榕一小包香粉,只需闻入少许,那便有瞬间失神,只需在那短短的时间,将备好的元嗔之血滴在桃木符上。

那般短的时间,而乔榕又是郡主,暗卫也一时难以察觉。大文学

昭清别院是最好的动手之地。

果然,从宫外回来,她就没睁过眼。

她早料到邵景弘很聪明,他会马上求助于龙祭司,所以,沿途上,她让她的兄长买下一批江湖高手设伏。不求杀人,只求他们能拖延。她不知道邵景弘的暗卫是如何带着龙祭司避开她的天罗地网。她只知道,没有必胜,邵景弘是不会轻易走进她的栖凤宫与她撕破脸面。

她原本只是想好好等待,等到那女子灯枯油尽时,回她原本的世界时,她顺其自然地拿回属于自已的命运。

但师付元嗔自灵贵妃灵魂换回后,一直千方百计要她离深宫。

她不愿。直到师付无可耐何告诉她,邵景弘已派人遍寻黑龙令及穿越时空之门。

只要寻到黑龙令,她将面临两种命运。

一是同时寻到时空之门,那她将被送至另一个时空,接续水灵儿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