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

忽然一个尖锐的喊叫声响起,男人带着颤抖的哭叫在山谷中凄惨地回荡。

老四拿着刀犹豫了一下,毕竟先前那些是皮肉伤,这刀下去,就是要伤筋骨了。老四走到那男人面前,那人黑湿柔软的头遮住了脸,梢擦过血肉模糊的伤口,黑黑红红的一片片,看着有些反胃。

男人呆了一会儿,犹豫着又往前踏出一步,“我……”

话未说完,阿凛忽然转过身,盯着男人的眸子依旧冰冷,语调戏谑,“真不抓我?”

男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僵着脖子点头,“知道你是叛徒的人,除了我……都死了。”

“所以你打算做共犯?”阿凛忽然冷笑道,“凌亦风,你以为我会感激你?”

凌亦风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低笑了笑,自嘲道,“感激?呵呵……果然我以前说过的话,你根本没有当真过。”男人又苦笑着摇头,然后慢慢转过身,声音低低传过来,“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感激,以后自己一个人……小心一些。”说着,男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了声气,迈着步子走远了。

阿凛站在冷风里,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那人的背影再也消失不见,才收回眼,朝着反方向离开。

莫北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手臂酸痛麻,几乎快要僵直了,可他不敢停下来,更不能把小懿放下,怀里的孩子乖乖抱紧他的脖子,像是怕加重他的负担,一动不动地大气也不出,只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咬着嘴唇,小脑袋伏在莫北颈窝里。

一路不辨方向地飞跑,直到两个人彻底逃出了山谷,莫北才终于停下脚步。全身的疼痛一下子反涌上来,这会儿让他再跑是怎么也办不到了。他支撑不住地趴伏在地上,全身像是被火烧着,又热又痛。隐约听到身边的孩子在呼唤自己,莫北却再没心思看他,脑子已经痛得混沌了,他只能急促呼吸着,拳头止不住握紧。

头晕目眩,后脑的伤痛更是变本加厉。晕晕沉沉间,他好像看到一个男人模糊的轮廓,高大健-硕的身形,看不清脸孔,那个男人伏在自己身上,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嘲弄和讽刺。

喜欢我这么对你吗?”身体忽然痛得抽搐起来,男人灼-热难-耐的呼吸吹拂在耳边,带着滚烫的温度,“这样呢?嗯?喜不喜欢?’

痛……’

痛?哈,这不是你要的吗?你不是迫不及待等着我这样吗!”男人冷笑着,语调冰冷残酷,“贱人,你该感谢我才对啊……’

“别……别这样……”莫北闭紧眼睛,冷汗顺着他惨白的面孔蜿蜒而下,“别这样……”

身体在冰冷和灼-热中翻滚,他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抖。

“哥哥?”耳边响起一个细弱急切的声音,“莫北哥哥,你怎么了?”

一只手附在他脸上,恍惚间,莫北像是感到那只手渐渐变大,像是一只有力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掐弄着他身上的每寸肌肤。

疼痛,除了这两个字,他几乎感觉不到别的了。

你怎么不去死!’

心口抽痛得让他承受不住,他蜷缩着,紧咬着嘴唇,眼眶忽然忍不住滴下泪来。

“懿……”喃喃的低唤从唇齿间流出,带着颤抖和乞求,“不要……”

身边的小孩子急得都快哭了,他不知道莫北是怎么了,只是依稀间感到他好像是在叫自己,小孩儿趴在莫北身边,两只手贴在他冰冷的脸上,试图让他暖和一点。

“懿、项懿……”

“小懿在,”小孩儿咬着嘴唇,声音急得都哽咽了,“莫北哥哥,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可呼唤了半天没有一点用处,莫北明显陷入一种极度痛苦的状态,一张脸几乎都扭曲了,身上的伤口像是又裂开了,一丝丝流着血,小懿看着那些红色的液体从眼前少年身上渗出来,竟让他也觉得疼得忍受不住。

小孩儿努力让自己镇定,抖着手脱下自己的衣服,他见过那些叔叔们怎么处理伤口的,只是自己笨手笨脚,绑伤口时好像又触痛了莫北,眼前人抽痛的身体映在眼睛里,他咬着牙努力让自己小心些,一双眼睛急得通红。

“莫北哥哥,你醒醒,你怎么了……”小孩儿急促地喊着,好不容易用撕成一片片的衣服裹紧了莫北流血的伤处,少年还是疼得紧闭着眼睛,小懿抽了抽鼻子,躺在他身边钻进他怀里,小手努力抱着莫北,脸贴在他胸膛上,“哥哥,你醒醒,不要吓我……”

胸口的温度像是一点火光,慢慢熨帖在心口,一点点扩散到全身,莫北抬起手,像是想要抓住眼前那个男人离去的背影,手臂无力地抬起,似乎真的抓住了什么,他紧紧抱着,喃喃低语,“别走……”

“什、什么?”小孩儿凑过去,耳朵靠近那人苍白的唇边。

“不要走……”

“我、我当然不走,”小懿抓住莫北紧握成拳的手,用力握在自己的两只手里,“哥哥,你醒一醒,我不会走的,你醒醒啊……”

耳边嘲弄的笑声渐渐消失了,冰冷的手掌像是被人珍惜地紧握着,不知道为什么,竟让他觉得全身的疼痛不再那么难以忍受,紧攥的拳头一点点松开,疯狂跳动的心脏慢慢平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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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那个高大的身影渐渐淡化,周身的窒息感一点点消散,莫北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紧贴着自己的胸膛,让全身冰冻的感觉渐渐融化开。

耳边像是有人在哭,带着急切的呼唤,一遍遍喊着一个名字。

莫北哥哥……

莫北……

是我吗?不……不对,我是……

我是……

“莫北哥哥!你醒啦!”一个孩子惊喜的声音传来,莫北迷茫地睁着眼睛,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的人。

小孩子开心地抱住他的脖子,眼角的泪还没干,“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莫北撑起身子,忍不住咳了一会儿,胸腔中憋闷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只是那种压抑实在强烈,让他单单想一想都觉得难受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周围,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们已经出了山谷,四周都是森林,见不到半个人影。他定了定神,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我……刚才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叫都不醒……”小懿又想到刚才莫北的模样,心里一疼,手上抱得更紧,“还疼吗?身体还有哪里疼吗?”

莫北呆了一会儿,慢慢摇摇头,身上的伤像是被人包扎好了,不流血了,也不像刚才那样刺痛,他看着那些包扎用的布条,忽然回过神来,“小懿,你的衣服?”

小孩儿身上只有一件单衣了,天已经黑下来,气温低得很,孩子明显冻得抖,脸上却扬着笑,“小懿不冷,哥哥醒了就好。”

莫北心里一疼,立刻撑起身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怀里的身体冰凉,他感到心口颤了颤。小懿在他怀里蹭了蹭,像是安慰他,“我真的不冷……”

莫北闻言僵了一会儿,过了半天才慢慢站起身来,把孩子抱起来锁在怀里,眼神有些复杂。虽然自己没什么记忆,但依稀感觉这个孩子和自己有很深的感情,小孩儿看着他时的心疼和依赖太明显,黑亮的瞳孔里没有一点杂质。这种眼神让他有种被珍视被重视的感觉,很陌生的感觉,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小懿见他愣,心里又有些慌张,忙松开他的脖子,担心地问,“伤口又疼了?”

莫北静默着看着孩子好一会儿,终于像是叹了声气,摇头微微笑了笑,“不痛了。”

小懿放心地呼了口气,然后高兴似的在他脖颈处蹭了蹭,“那就好。”

莫北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敞开自己的衣服,把小孩儿裹进自己的大衣里,紧紧贴着胸膛的温度,“还冷吗?”

“不冷,真的不冷,”小懿见他抱着自己走路,慌道,“莫北哥哥,我自己走,你放下我吧,你的伤口会疼……”

莫北闻言反倒收紧了怀抱,“小懿轻得很,哥哥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