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说的乱了些,你们随便聊聊,我去倒水。”舒文轩在屋子里陷入沉默的时候才猛然现,事情的展好像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于是急忙借口离开,也好给自己留点时间,想一想接下来会生什么,又该如何挽回。

韩音鼓着腮帮子低下头,满肚子委屈,自己是担了恶名没错,可那真的只是青葱的印记,划时代的虚名,自己这段时间有规划有理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颜心琪是绝对可以作证的。

颜心琪低眸看一眼韩音,韩音伸手扒到自己面前,看看就看看吧。屋子里陷入了沉默,颜心琪和舒文轩的目光,都落在韩音托着下巴的纤细的手指上,随着他的睫毛一下一下眨巴。韩音翻了翻,点点头说:“嗯,挺有感觉的,哪个老师写的?”

“坚决不要出去吃,你喝醉了跟死猪似的,那天背你回来,到现在还腰疼呢。”颜心琪的菜板上就像刚被屠城后的战场,满目的废墟残垣,他抬起胳膊蹭蹭额角的汗水,嘴里却不肯做一点忍让。出去吃?当我傻啊!就你那个样子,丢死人了,坚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看到。

秋色寄人,晚霞如虹,无边苍茫外,是淡去的离人倩影……

母亲虽是个粗人,也不识几个字,只会干些体力活,厂子里的效益并不好,不能给自己光鲜亮丽的生活,更不用说让自己跟颜心琪似的像个少爷一样了。但是,自己的母亲并不短浅,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给自己规划最好的未来,自己的母亲,的确是个值得骄傲的母亲啊。

韩雪莲可不纠结是儿子还是猪的理论,这个喜讯简直是百兽齐贺天降祥瑞,好像明天有科举自己儿子就能摘个状元一样。从小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到最后嘴皮子都懒得磨了,感觉指那小子混个名堂就是眼巴巴的等着石头开花一样渺茫。所以上初中以来她就看开了,当儿子养个子呢,反正又瘦又小,除了害人不利己也没别的能耐。于是忽然告诉自己金榜题名了,韩雪莲美的无可无不可的,在厂子里晃了好几圈,逢人就说自己儿子有出息,大家这才知道,原来韩雪莲有个儿子。

所以说这个世道根本没有天理,天王老子似的小少爷颜心琪,形象竟然如此冠冕堂皇,韩音作为给他增添光彩的反面教材,郁闷的想吐血。颜心琪从外面鬼混回家,韩音正趴在桌子上挑灯夜读,他便很真诚的凑过去:“韩音,学什么呢?”

可惜下午真点名,韩音果然迟到了,竟然真把自己的好心不当回事,颜心琪冷冰冰的仗势欺人:“点名迟到的今天留下来值日,同桌负责告诉他。”

韩音顿了顿却没有表示什么,蹬着轴的自行车上路:“你喜欢我?”

“一年一度的歌咏比赛就要开始了,希望大家踊跃报名,每个班有两个晋升名额,谁想报名可以现在就填表,或者课下来找我,截止到明天下午自习课。”王丽丽说话很干脆,的确有点领导风范,说完以后双手往讲桌上一撑,很范儿的等待大家做出反应。

颜心远皱了皱眉,低低笑了一声:“心琪说,你不是个好学生,我还不相信,你这张脸真具有欺骗性,抽烟老师打屁股。”

“啊?”另一侧睡得迷迷糊糊的一个男生站了起来。

这个孩子缺营养吧,一定是的,不然能这么苍白,这么清瘦?颜心远把身上水淋淋的衣服一件一件剥下来拧干,晾在旁边半人高的石墙上。他盯着自己的内裤看了会儿,又瞥了一眼昏迷的少年,终于脱下来拧了拧水再重新穿上,然后才蹲下身拍了拍少年的脸:“哎,活了没?”

因为同样听一歌,韩音听完之后掌握的程度,让他们错觉这歌就像是他自己的演绎。

不过,通过这些日子的磨合,颜心琪和舒文轩都现了自己迅到令人讶异的成长。舒文轩是艺术班的学生,专业系统的必修都是他学习的重点,但是,老师们讲课都是基础知识的灌输,而且不会有针对性的单个学生的培训。有些类似开小灶的单独指导舒文轩也接受过,毕竟他也算是老师眼里的佼佼者,但是跟韩音让人透不过气的严谨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可是打韩音内心来说,他已经觉得这是最低限了。两个人的底子都不差,他并没有刻意的拿出自己的专业水平来给他们提高层次,只是在三人配合上,和一些明显的不足或者简单的技巧处理上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不过他的态度,却真的不是看法的意思,那是不容置疑的无条件服从,只是他自己没有感觉到罢了。

虽然过程有些无奈,颜心琪和舒文轩甚至觉得折磨,可当他们听到三人合录的成品时,还是心满意足的笑了。这种蜕变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而对于韩音这些日子的摧残也选择性忘记了,这种效果,怕是在临城随便什么地方都能笑傲江湖呢。而且,三个人唱歌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特别的表现方式,契合的搭配,流畅的和音,无不彰显着独特的魅力。

舒文轩这些日子特别的忙,因为元旦联欢会早就被指定由学生会来负责了,而作为文艺部长,他自然是最高策划者。节目的筛选必须是提前进行的,通知各班准备更是很早就安排了下去,而硬件、场地和效果方面,他也都必须亲力亲为的和部门的其他成员一起安排。

自从成立了艺术班,临城一中的各种艺术联欢会,在黄清市都是有相当影响的,各界的关注早从前几年就开始了。开始的时候是学校外邀请函,而在暑假开学时的迎新生联欢会上,省师大艺术系出的拜访帖,更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前不久,就连歌咏比赛那种极小规模且目的性极强的小联欢,都请到了市电视台的人做评委,可见其受重视程度。

舒文轩也有自己的打算,颜心远寄来的几家娱乐城,他都有所了解,毕竟太出名了,可以说是各种势力汇聚的地方,如果能被看上,随便谁给推荐下,他们都能名正言顺的挤上市里各大电台。而这次联欢会,如果做得好铺垫一下,那必然是双保险,所以在学校正式把组合推上前台预热一下,然后乘热打铁出去赶两场,正常情况下事情就成了,所以他一点不敢大意。颜心琪看他忙的焦头烂额,组合这边的事情便全部揽下来,还不忘挤兑一句:“文艺部长,不过如此嘛。”

联欢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舒文轩着手选拔节目,而最后的一场筛选,他还特意让韩音和颜心琪坐到了评委席上。这两人是歌咏比赛的冠亚军,又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校园偶像,他们的出现可以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韩音从来没有以这种身份在众人面前出现过,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大适应。哪怕是当年,在他粉丝众揽、舞台称王的时候,郑烨都没有给过他一个机会。就连那一次,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他的,那个人却只是眯着狭长蛊惑的眸子吐了口烟,手指在韩音修展粘腻的大腿内侧摩挲着,慵懒的对着冰冷的手机说:“让周佩去。”

甚至,在韩音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浴室里一瘸一拐的挨出来,郑烨都没有跟他解释一句。或者,根本没必要说什么吧,因为那个人从没有觉得自己适合那个位置。郑烨永远都不会知道,韩音在浴室里自我调节的样子有多么狼狈,只是在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眸子冰晶闪闪时,再次拖到了床上……

“韩音?”颜心琪并不是很细心的人,甚至不如舒文轩,可是韩音周身酝酿的悲伤,却总能在第一时间冲击到他心底,“怎么了?”

韩音回过神,细细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就像整个身体都卷在汹涌的漩涡里,连呼吸都觉得艰难。桌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下意识的握住了紧紧挨着的颜心琪的指尖,那个温度很浑厚,一滞之后坚定的回握,让他渐渐的从记忆里拔出了心伤。

为什么时至今日,那个人留在心底的创伤依然如此清晰?韩音以为自己放得下,此刻却可笑的现,无论时空如何转换,矫情的,永远都是自己。

颜心琪这一刻却是彻底的傻掉了,当他看到韩音眼底的伤怀时,只是觉得揪心,才低低的叫了一声。而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毫不犹豫的抓住了自己,那种像抓着救命草一般的迫切,甚至那冰凉的、微微颤抖的指尖,都在他心底炸出了绚烂的烟火。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只是觉得那个人脆弱的连施舍的怜悯都需要,所以心疼的同时便坚定的回握住他,告诉他自己就在身边,然后等着他一点点恢复正常……

韩音扭过头,见颜心琪茫然中夹杂着一抹惊恐的望着自己,这才触电般缩回手指,语无伦次的说:“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

颜心琪讪讪的点点头别过脸去,神色间有种莫名的失落,然后慢慢转换成释然,微微舒口气说:“哦。”

他们很快恢复了常态,而接下来,谁都再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似乎根本没有生过一般被刻意的回避了。颜心琪还像往常一样,偶尔觉得韩音很白痴,便毫不掩饰的欺负他,而在舒文轩故作亲昵的时候,只冷哼着在脸上挂上冰霜。韩音也一如从前不跟他计较,积累久了爆一次,把个小少爷耍的团团转,以杀他威风,舒文轩就看表演一样高姿态的看两人闹。

韩音的成绩几起几落,终于稳定下来,不论怎样排名,都能占得一席之地了,就接到了远在京都的颜心远的明信片。他和颜心琪一人一张,不过是些祝福的话,还说自己很好,让他们不用惦记。被人牵挂的感觉忽然让韩音很兴奋,他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拿着明信片在舒文轩和颜心琪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晃:“这混蛋,让我给他寄红塔山,自己买不就是了,谁给我出邮费!”

舒文轩脸上依然挂着笑,轻轻摇头:“笨蛋,不是哪里都有红塔山的。”

“屁,那是帝都!”韩音说。

颜心琪凉凉的,连阴郁的褐色眸子里都闪着幽光:“混蛋?叫哥。”

韩音白白眼刚想顶回去,看他神色不太对忙收起嚣张:“他是你哥又不是我哥,叫颜心远算了。”

颜心琪哼一声,自己跑去练歌了。三人在联欢会上要唱的歌曲已经定了下来,被舒文轩刻意安排在高潮部分,颜心琪练得非常刻苦。韩音觉得颜心琪有些孩子心性,有点跟舒文轩叫板的意思,尤其是三人合练时,就是自己多说他一句,他都能端着好几天。不过一起练歌而已,一定比舒文轩强又怎样?三个人的优势,更多的在于团体的默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