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意味深长的定定望了妻子一眼,沉声道:“等。”

石桌前是一盘已然下完的棋局,绿柳枝仍在风中飘来荡去,范蠡却已然没了踪影,只余下牙赐和黄金贵一脸慌张的迎向了苏澈。

范蠡摇头轻笑,“苏夫人好似对西施姑娘很有兴趣,就像苏大人对范蠡也这般有兴趣一样。”

原本雕梁玉柱的景象在她面前变得那样苍白单薄,淡黄色的天丝雪纱幽幽荡开,她的出现便赋予了这世间一切斑斓颜色,绘不出的风情万钟皆在她举手抬足间被宣泄的淋漓尽致。

伍子胥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眼看吴王一脸洋洋自得的模样,他终究重重甩下衣袖衣袖,不甘心的别过了头去。

“哦。”苏澈漫不经心的端起了茶盅,“那这是好消息。”

却是范蠡微笑着走上前,“太仆寺大人息怒,都是我们做的太慢了劳您操心,我这便和主子一起做。”说罢他转身从旁拿起马刷,奋力的刷起了马毛。

他走的很快,曲徽羽只来得及回眸望了眼石桌旁的孙嫦婕,便不得不扭头跟上苏澈的脚步。

突然,水声停滞了,她警惕的抬起眼,缓缓放下茶壶,仰起细长的脖颈向头顶望去。

瑶玥的脸色已经有些白,可她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遥遥的探过头去。

孙嫦婕无可奈何的舔舔嘴,随即一本正经的抬头望向曲四万,“其实——你比瑶玥坏多了。”

他拂袖落座,笔直的脊梁仿若一柄利剑,“去账房提点银子给宫里的人疏通下,以后夫人少不了要出入宫廷。”

她的剑术虽不怎么样,运笔的功夫却可冠绝吴国。就连殷武也微微抬向这边望来。

他这不笑还好,当瑶玥看到那云淡风轻的笑,顿时觉得心中刮起了三月的清风,燥热的天气也陡然凉爽惬意了下来,她眼波流动,声音也比刚刚糯软了几分,“这位大人以前不曾见过,不知是……”

殷武只若一座巍峨的泰山,不摇不晃的淡淡注视着她,“孙姑娘请。”他的声音冰冷而低沉,让人心里止不住的惧怕。

苏澈眼中却自动略去了众人,他只微微一笑,彬彬有礼的颔对夫差淡淡道:“微臣走得慢了,还请王上见谅。”

曲姑娘嘴角挂着微笑安静的蜷缩在她怀里,这一夜再也没有生什么变动,他们只静静的拥着对方,沉沉的睡去,在梦中也不曾松开。

苏澈还从没见过凶悍的妻子这副乖巧样,他紧绷的嘴角再度浮现了温润的笑容,“都怪为夫……不好……害的夫人……又一夜没睡……”这抹笑质朴的如同古玉,竟让她有一种泌入心肺的暖意。

答案很快便已揭晓,因为这群不知从何处杀来的黑衣人,已经将手中的刀高高悬在了吴兵的脑袋上。

倒霉的伯嚭成为了她的泄品,顿时惊慌失措的胡乱抬手挥挡。

苏澈的动作行云流水,只在一瞬间便已完成。

两人在帐子中略微休整了几个时辰,曲徽羽窝在苏澈的怀里竟是睡得天昏地暗再也不想醒来。

那接应之人转身掀了帐帘离去,篷内再度恢复了平静。

曲徽羽在孙军师的指导下孜孜不倦的编排出了一出出反扑的戏码,苏澈倒也乐得和两个小姑娘斗智斗勇。

“不能吧,有咱夫人那样厉害的正主,那个孙姑娘才不会想不开硬要往火坑里跳!”

果不其然,那姑娘径直走到了苏府面前,温婉的颔对他致礼,“小女子孙嫦婕,有事拜见苏大人,劳烦守卫大哥通传。”

“恩。”苏澈淡淡抿了口茶,“提起这个名字,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他的资料也是寥寥无几,只从极其隐秘的途径打听到,这个人似是平日很少出场,只暗暗跟在伯嚭身边保护。想必,要查出他的底细,还要多费些功夫。”

如今他已经完成了巨大的任务,现在又有“伤”在身,每日无非也就是上上朝、议议政,回到家中和曲姑娘斗斗嘴、聊聊天,偶尔二人还穿着便衣易容去赌坊一起赌上两把,小日子过的比在阖闾城时还要惬意。

“江之头为‘氵’;‘宫’之殿指‘口’;‘锁千门’是指‘千门’两字将‘氵、口’关锁而成为‘阔’字。”苏澈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他凝眸望向台上的妻子淡淡道:“夫人是觉得答案过于简单,所以便交由我来解释了吧。”

“重点就在这里啊!”牙赐深知曲徽羽肚子里七拐八绕的小算盘,忙上前俯在她耳边嘀咕道:“那装白蓉糕的盘子可是一并送出的奖品,这可是宫中的巧匠打造出来的纯金托盘,且不说那沉甸甸的金子值了多少钱,光是那雕工也是价值不菲啊。”

夫差却无暇注意这些,他此时连看美人儿的心思都没有了,只站起身挥手道:“快呈上来!”

那张精致而干净的脸,轻轻靠近喘着粗气的康五。

难道,是我想多了?曲姑娘再度陷入了迷茫。

眼看苏澈仍旧一脸淡定的摇着头,曲徽羽更加心急了,她凑到对方耳边压低声音急道:“不拿令牌还有什么办法啊?!”

苏澈悠哉的靠向身后的大石,望着暴走的妻子安抚道:“刚才是在逃命,哪有时间和夫人说这些,何况这样不是挺好,省着带面罩了,在黑夜里也好隐藏。”

老虎没想到这女娃娃竟会反抗,一时躲闪不及被柴刀当头砸中了脑袋,身子也在半空中掉了下去。

曲墨把着酒壶,漫不经心的望着窗外,“那就等能抬起来的时候再画呗。”

两个人屏息等待着时间的到来,也不知是地下空气太过湿热,还是她第一次执行任务过于紧张,汗水渐渐的从额间滴了下来,她捏着石黛默念:赤炎箭快些飞吧!这强大的心里压力姑娘我还真受不了。

曲姑娘抬手垫着下巴乖巧的趴在他的臂弯中嘟囔,“好好地为什么要大白天洗澡?”

“身在俗世,自然无法凡脱俗。”苏澈双手端起酒樽,恭敬的望向眼前的人,“今日有幸遇见大人,苏某便敬您一杯。”

柔软的床榻上,曲徽羽在睡梦中努了努嘴,随即慵懒的翻了个身向旁滚去,不料这一扑却撞在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东西上。

牙赐和金贵见对方去意已决,只得抱头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有了他的消息,曲徽羽心底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当下便猛地丢开了架在伯嚭脖子上的长刀,拍了拍手上的灰,扬起下巴对那侍卫道:“正巧我也想去呢!那有劳侍卫大人带路啦!”不知吴王夫差那货到底葫芦里埋得什么药,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自幼闯荡江湖,还真没闯荡过皇宫啊!这事还真是新鲜而刺激啊!

“苏澈?”伯嚭脸上顿时浮现出满面的不屑,“就是苏仲那不知死活的儿子吧!”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这话放在哪个朝代都是真理。

苏澈贴着对方被汗水打湿的青丝,轻声道:“小羽,我只要你。”激烈的冲撞几乎将她整个灵魂都拨散了开。这数月来的思念几乎要将他熬干,他不能忍受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苏澈苦笑一声,揽住了她,“估计从今往后,我都没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