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人的嘴角边微微一笑,双手捧着那小小的令牌抱在怀里,竟是对千秋断云的呼喊恍若未闻。

“冤枉啊,冤枉!”原本死气沉沉的牢房之中,因为士兵的进入而纷闹起来,新进的囚犯隔着栅栏不停的哭喊着,而在后面的草席上,躺着的是已经绝望的老囚犯,这里是丰都县的死牢,进了这里,除非是秋决问斩否则还从来也没有见过什么人可以完整的走出去。

过不多时,那些饥民也都觉了身后的不对劲,纷纷一声喊都要散开。接着,只听一个带队的统领一声令下,丰都县城一票全副武装的士兵也都跟着散开,出现在了粮队的前面。

手中隐现的利刃蕴含着强大的杀机,短短的不知道是有什么金属打造的匕在这些黑影人的手中带出了呼啸的破风之音,向着那些疯狂争抢的饥民身上捅了过去。

他从袖子中掏出一块身份令牌,正是圣朝制式的官差身份牌子,眯着眼睛悄声道:“小的恩人正是丰都县城前任县尉,是小的同梯得了确切的消息,县令已经张了榜文,要押解天牢一众人犯明日午时问斩,听说要斩的那批犯人中除了一批胡乱抓来的贩粮米商以外便就是小的恩公了。”

他哼哼了几声,也不去叫醒堂下昏沉欲睡的掌灯家仆,自己整了整衣服就要站起身来亲自去把门关上。

落玉儿听他语气惊叹,误以为是对龙瞿学宫现在强盛的气势所摄,不由浅浅笑道:“我的名字叫做落玉儿,是龙瞿学宫当今大祭酒公良神魄大人的嫡传弟子,至于为什么要来这丰都县城,却要恕我不能直言了。”

门外的千秋久鼎见小王爷久久不给答话,又不敢擅闯客房,只得提高了声音再次问道:“公子爷?”

“嘿嘿嘿嘿”千秋久鼎一阵怪笑,促狭地看着小王爷道:“我道公子爷怎么进了这屋子就不出来了,原来是在玩金屋藏娇的把戏哈。”

年老儒生反手重重的锤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似乎抓住了什么关要的地方,但苦思冥想了一阵却又想不出来,只急的脸色通红不知该从何下手。

年老儒生说了这许多话,口舌也渐渐流利起来,他指了指自己道:“和教派之争无关,只是天心最仁指点我,今天终于有人可以帮我打破心中的关隘。”

桌子上面中央摆放着一个精心雕琢的墨金砚台,下面一张上好的宣纸垫着,似乎是感觉到了不之客的光临。

突然的顿了一下,眉头紧锁的星河波澜叹了一声,道:“另外,这些苦命的娃儿,好歹也是跟了我太史令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要亏待他们,今晚泄露了太多的天机那存在是不会放过我的。我是要去逃命了,顺便在造访几个远古时代的好友,假若我命好不被那个存在打入轮回封禁记忆的话,总还有机会再见面的,期望,到那个时候,我们不会是敌对的双方吧。”

毕竟,说到底占据了前朝江山的还是圣朝兵马呀。

“你们此次前来丰都县,是口衔天命?”儒生第二句问话方才出口,就已是令千秋断云一行齐齐变了脸色。千秋断云见他已经料到,也多做掩瞒,又点头道了一声:“是。”

一行三人笑笑闹闹,也不觉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一座城镇便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骑着异兽的那公子终于睁开了双眼,一双眸子里有黑白阴阳鱼不停转动,一道尺许长短的精光从他的眼缝里迸了出来,牢牢的照在那“丰都县”城门上。

灵力耗尽,落玉儿蛮横的鼓起脑海中修行儒道所伴生的精神力,猛地往外推出。眉心银丸砰的飞出,彷佛一柄巨大的神剑,轰鸣着,不断的吸引着附近的灵气,散着万丈剑光向着前方激射而去。

“龙瞿学宫!”四字传来,落玉儿不由得身子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羞怒交加地光芒。

鬓雪候冷声问道:“不知太傅的意思是”

千秋断云听了这话,才抬头去看,正见到崇道宫内正中龙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穿龙袍的天子,身材雄伟高大,面庞俊削,眼如星河鼻如隆山,正望着千秋断云微笑不语。

千秋守鹿却不同意:“做个梦罢了,怎能当真?即便是有天大的冤情,与小王爷又有何干?”见千秋久鼎脸色不好,他又跟着解释道:“不是我教小王爷行那不忠不义,只不过龙瞿学宫权势庞大,是天下万千儒生心中所向,自由大气运镇压。我千秋王府虽不怕他,但也没有必要去与他为难。”

廌百法苦道:“小王爷是天家贵胄,怎知我等苦楚?不是我疏于权责,只不防那龙瞿学宫如斯势大,夜半造访,竟是使人屠了我满门老幼。”

心里也知道事情严重,女人含着眼角的泪光,决绝的转过身子。身形一翻,却是看不出这清秀的江南妇女还有着一身不弱的武功,竟是一下便从丈高的廌府围墙跳了出去。

蓝衣剑客停下了手上的活计,随手把银两仍会那一堆已经有小山般高低的桌子上:“好吧,我觉得我们可以谈一谈。”

这股力量来的极其诡异,宏大苍茫,实力稍差的凡人乃至于修行者根本就不可抵抗,阴阳判可以坚持到现在,实在已经是他的极限所在了。想不到,前一秒还是自己在威慑别人,下一刻,却被别人逼到如此绝路。

此刻别说是想要继续考验千秋断云,就算是要保住自身不被千秋断云散的气息所伤,也已经是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

“至道不烦决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神苍华字太元,脑神精根字泥丸,眼神明上字英玄,鼻神玉垄字灵坚,耳神空闲字幽田,舌神通命字正伦,齿神峭锋字罗千”

整齐而蕴含着某种特定规律的念诵声再度响起,千秋断云的脑海立刻轻快了很多。虽然他的身体依旧疲惫,但是他的灵魂似乎已经脱离了躯壳的桎梏。

在冥冥之中,三个同样苍茫古老的身影同时现了出来,他们的嘴角不停的开阖,饱含大道至理的经文缓缓流动:

“心神丹元字守灵,肺神皓华字虚成。肝神龙烟字含明,翳郁导烟主浊清。肾神玄冥字育婴,脾神常在字魂停。胆神龙字威明。六腑五藏神体精,皆在心内运天经。昼夜存之目长生”

这种状态,比起刚刚那种刺痛异常令人晕厥实在是好上太多了。在这三道身影的帮助下,千秋断云顺利的挺过了那苍色的侵蚀,灵魂重新回归,真灵真性不灭,一点灵光重又照耀紫府之内。

在他的眼睛肿,原本已经开始有些涣散的眼神再度聚焦,里面所透露出来的求生令人骇然。

死牢之内,阴阳判目瞪口呆的看着千秋断云身上不断出现的异象,他本以为自己十拿九稳便是观天台一脉下任的继承者,在看到了代表在观天台门派之内无上权力的阴阳令时也曾经怀疑过师尊的眼光,甚至于,产生了嫉妒。

但是此刻,当他看到了千秋断云的表现之后,就再也无法保持心中潜藏的优越感了。想不到,这个出生于圣朝王府,锦衣玉食的小王爷,竟然也可以有着这么强大的信念,而且,在他的身体之内,还有另外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恢宏意志存在。

这样的信念人品,这样的过人天赋,还有,这样的为民精神阴阳判忽然明白了星河波澜为什么会把阴阳令传给千秋断云的原因了,观天台一脉的宗旨便是教化世人使民向善,没有人可以比千秋断云更加纯粹的了。

大量的真元力从神目和识海两处神秘所在释放了出来,就像是大水所冲垮了河提之后的奔腾,千秋断云原本在修炼中所遭遇的瓶颈根本不堪一击。四股仿佛从远古开天辟地前就存在的庞大力量在一瞬间就充满了他的体内。

波涛怒涌,乾坤颠倒

阴阳判所出的重力场不知何时,已经被这庞然巨力给破的一干二净,几乎没有什么阻拦的就被千秋断云走到了阴阳判的身前。

但是此刻的千秋断云已经失去了清醒,倔强的身体在下意识的支配下坚定的向前走着,走过阴阳判的身体也不停留,一直一直的继续走着。

在识海深处那三个身影的经文念诵中,一种强烈至不可思议的通明充斥着他的慧根。每一个修炼途中的难点关卡在这三个身影所讲解的大道经文中都可以找到验证。

更为神奇的是那经文中包含的竟都是些佛、道、儒三教中最为玄妙的功法,每一个符文、每一句经意,都可以令千秋断云醍醐灌顶般的领悟许多,一理通百理通,他的意识龟缩于识海,哪里还能够管的了外界的事情?

只知道在这修行的快感中一遍又一遍的运行,将本身千秋王府的《烈阳真经》推至极高境界。

似是经过千万年的时间,识海中的三道身影微微一笑逐渐淡去,千秋断云这才从这玄之又玄的境界中醒来。深深的倒吸一口凉气,的疲倦与疼痛瞬间涌上心头,冰冷腐朽的空气通过气道进入肺里,慢慢的才镇住躯壳的伤痛。

三道身影带给千秋断云的是任何人也绝对无法想象的巨大好处。为了驱逐那来自的伤痛与疲惫,本已消耗殆尽的真元力再次重新从丹田处运转起来,沸腾热烈的烈阳灵力在千秋断云的体内飞快的转动了无数圈之后,慢慢的,又开始压缩了。

不过,这一次压缩的烈阳灵力少了大约六成之多,这些散去的灵力已经转化成了一丝丝微弱的气息,不经意间竟是已经开始了炼精化气的功夫。当这一缕真气可以把千秋断云全身的灵力给同化以后,就可以真正的称得上是一个以武入道的修真者了。

朦胧中,他的心中喜不自胜,虽然他连眼皮也再没有力气睁开,但是他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边的一切事物。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灵气就是最好的眼睛,他是在用一种难以解释的力量从另一个高度来观察世界,一目了然。

虽然千秋断云也是第一次亲身体验这种神奇的境界,但是他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王府中所记载的修真境界。道家称之为内视,佛家称之为天眼通,儒家称之为心眼。

以天地间恒存的灵力作为自身的延伸,可以取代肉眼的感应能力,这就是修真者的灵识。不是意识的进化,是独立于意识、身识的第三大识别系统,无论是以何种功法作为根基,一旦突破了人类自身的极限以后,就可以借助天地间的灵气来洗涤自身的筋骨。

到了这个时候,人也就不再是人了,如果愿意的话,便可以称呼他们为地仙或者半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