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坡,顾名思义,此地离宣明府有十里地,也是沈薇等人商定汇合之处。

张雄一拍大腿,哀声说道:找是找到了,可只找到了尸身,我们表姑爷被歹人给害了,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我们表姑奶奶都哭晕过去好几回了。他说着扯起袖子擦擦眼角。

是,是,多谢官爷,多谢官爷。一直把官兵送出门外,等他们走远了才小心地关上院门。

官兵在门外大喊着:人呢?搜查凶犯,快点开门。把院门捶得震天响。

本官早就说过这帮江湖人背景复杂,还是少招揽为妙,这胡家到底是没落了。大人摇头,脸上全是可惜了,怎么说也是积年世家,传承了上百年,居然和江湖人搅合到一块去了。

董氏一听和自家闺女有关一下子就清醒了,迅速坐了起来,啥事?是不是大中家愿意提亲了?她的声音里透着欢喜,阿弥陀佛,我就说大中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

这样无力的感觉湘眉嫂子也有,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让她清楚地明白救她的这帮人是些什么人,看到才十几岁的小姐要操心那么多事,她都觉得心疼。她帮不上什么忙就尽量不给小姐添乱,小姐喜欢穿男装,她就给小姐多做几件好看的衣裳。

张雄几人都面面相觑,均摇了摇头。他们才把目标锁在胡府的二管家身上,还没来及去调查呢。

小姐放心,属下还死不了。许是死里逃生,严肃冷硬的欧阳奈居然也会说笑。

三个人碰了头,吴二低声禀报,小姐,属下一直在这看着,人没有出来,后门那有栓子守着,也没见人出来,人肯定都在里面。

吴二一愣,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在这地方蹲守了十天了,只要有人走近,十丈之内他都能察觉,可眼前这小姑娘他却没有察觉,就好像她是一下子就出现的。

沈薇弄这口棺材回来纯粹是顺势而为,她也是谨慎,她拖着棺材从棺材铺前经过,蹲在墙根的那两个人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弄都弄回来了,先搁吧,那不还有间闲屋吗?

这么说你们刚到宣明府就找上门去了?也没查探查探打听打听?欧阳奈居然也同意你们这么干?他就那么蠢?沈薇都要被这群人给蠢哭了,难道是她错看了欧阳奈?那就是个勇武的莽夫?

张雄赶忙上去搭话,两位差爷好,草民等是宁平县人士,这是我家少爷,车里坐着的是我们家表姑奶奶,来宣明府是为寻人,我们家表姑爷两年前来南方做买卖,一去便杳无音信,三月的时候有乡人回去说在宣明府见着了我们表姑爷,我们表姑奶奶非要带着孩子来寻人,我们老爷太太不放心就让少爷陪着过来了,还望差爷能行了方便,等找到了我们表姑爷定会重谢。

若是他们大张旗鼓地搜人被钦差大人撞个正着,那不是往刀口上碰吗?

糟糕!沈薇暗骂一声,几个提着大刀的衙役已经吆喝着围过来了,哪里的小贼竟敢私闯县衙大牢,不要命了,快,快,快把他们拿下!

沈薇凑过去一看还真是,洗干净脸的小妞妞十分白皙,嘴巴小小地翘着,鼻子很秀气,就是睡得不怎么安稳,估计是被吓着了。

奴婢倒是还不饿,小姐都两天没吃点热的了,奴婢就是想着怎么给小姐弄口热汤喝。月季非常后悔没带一口锅来,若是有锅,马车上有小炉子,倒是能给小姐烧碗热汤。

沈薇看着爸爸渐生的白发,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她也想原谅,也想像以前一样对着爸爸撒娇,父女亲密无间。可她做不到,她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她忘不了爸爸对妈妈的无情,心里也亦有一些不甘,凭什么你不要我了,我还得原谅你?那我这十年的艰辛算什么?

沈薇特别高兴,手一挥十分大方的说:赏!顾嬷嬷大声应着,一人给了个金戒指。能让老抠大出血,不难看出顾嬷嬷今儿的高兴。

昨天绍武大哥和拄着拐杖的忠大叔已经来谢过她了,还给她带了一篮子咸鸭蛋。今儿绍俊大哥就上门了。其实沈薇真没觉得这是大事,实在是现代各类复习卷满天飞,十几块钱一大本,便宜的很。

沈薇循循善诱,你读书是为了什么?考功名吧?考功名是为了什么?做官吧?只要你考取了功名做了高官站到一定的高度上,比你爹比你家任何人都要高的位置,那时你想报仇还不是轻而易举?而且你爹他们还会都站在你这边,你不开口他们就会主动调查事情真相,惩处你二娘。在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沈薇也不在意,有些小算计没什么,只要不给她添乱,她还是很愿意傻大方出银子的。

虽然在沈薇看来十六七岁确实不大,在现代还是个高中生,但在这个普遍十五岁嫁人十六岁当娘的古代,十八岁的未婚少女都被称为老姑娘了。沈薇是不介意,但梨花是本土的姑娘,她不想让她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

小普看得越加心酸,他摸着妹妹凹下去的小脸,说:曼曼很喜欢小姐吗?以前妹妹可胖了,圆嘟嘟的,小胳膊藕节似的,现在却瘦得没有几两肉。

回到书房沈薇不由沉思,先生,这些东西?之前光顾着高兴了,现在一查看发现了问题。运回来的这些赃物很杂,除了金银珠宝粮食之外,还有布匹药材毛皮等物。金银粮食好说,放着就是,其他的东西怎么处理?药材布匹都不能久放,换成银子攥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沈薇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我睡了多会?

这回不用张雄再点拨了,咳,能得什么东西呀,这飞鸾岭跟咱们鸡头山一样穷,啥啥都没有。这一个个的说起谎来眼都不眨,其实当时进库房的也只是一部分人,而且抬出来的是一口口锁着的箱子,大家对粮食的兴趣都比对箱子的大。

难处理的是那些被抢上山的女人,她们个个眼神或惊恐或呆滞,站在那里浑身抖得如暴风雨中的芦苇。沈薇耐着性子询问,表示可以送她们归家,她们先是眼睛一亮,随即整张脸黯淡下来,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家。她们被土匪抢上山,早就失去了清白,怎么有脸去见家人?去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她们哪里还有家呀!

你先找个地方躲着,我进去摸摸情况,只要有人往外跑你就使劲砸,专往腿上砸。沈薇对着桃花交代着,桃花握紧手中的铁棒听话地点头。

欧阳奈飞快回答,加上我们七人是二十四。

沈老大夫妇和儿媳李氏也是惊喜万分,在看到老太爷点头时王氏和李氏都忍不住落下了泪。

说两天就两天。两天后的早晨欧阳奈被告知去演武场,他带着几个兄弟淡定地去了。一走进去就见许多人整齐地列队站在那里,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热切和崇拜,自己要保护的那位小姐坐在正中的椅子上。

沈侯爷猛然听到孙女问自己要银子,不由错愕了,而庞先生则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了,侯爷啊,薇小姐问您要银子卖花戴呢,您是不是表示表示?他对着沈侯爷挤挤眼睛,跟在这老友身边几十年了,鲜少见他这副吃瘪的样子,又是一阵大笑。

赵知府眼一厉,怎么做还需要大人我教你吗?背着手回马车了。

回答他的是沉默和武器抽出,那个中年儒生朗声说道:请知府大人说话。

卢氏虽不明白和沈家联姻怎么就是结仇了,但对夫君的话还是很信服的,加之夫君又提到了蕊儿,自己最疼爱这个大女儿了,可不能给她招祸。

这些天杀的土匪怎么这么猖獗,吴县令是干什么吃的?抓到人没有?卢氏一改刚才的柔弱,变得咄咄逼人。

不大会张雄急匆匆的赶来了,许是桃花说了什么,他的神色有些慌张,直到看到沈薇好好的才放下心来,小姐有何吩咐?大哥可是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听小姐的话。

最后一句带着浓浓的威胁,雨杏丫鬟只觉得心头发寒,挽着主子的胳膊低声劝,小姐,我们回去找姑太太做主。先把这小祖宗劝走了再说,再闹下去辰少爷一定会拿她开刀,辰少爷可不是好性子的主儿。

交了钱进了城,沈薇先去了一家叫落霞坊的胭脂铺子,小伙计极有眼色,很热情地迎上来招呼,小姐好,几位姐姐好,我们铺子是百年老店了,胭脂水粉都是上好的。

屋内江辰哼了一声,烦躁地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落,声音之大让外头的小武不由心中一凛。咳,少爷又发脾气了,都怪那么该死的翠绿,明知道三少爷心情不好还非送什么补汤。

主仆两人兴致勃勃地在桃林中走着,突然沈薇神情一凛,一把拉住了桃花,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桃花立刻安静下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警惕。

沈杏哪会同意,你自己坐去吧,我要陪着薇姐姐说话呢。那么寒酸的牛车谁爱坐谁坐,沈杏很是嫌弃,却忘了自己平时连这寒酸的牛车都很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