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爹的是,谁能告诉她后山这四五十口子老弱病残是什么鬼?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在寒风中抖得如深秋最后一片树叶。那个头发乱如稻草的男孩子甚至满脸激动地问跟着她是不是真的能吃上肉。

其实来时李大勇考虑了许多,为奴虽失了良民的身份,可他们家只剩下个空铺子了,没钱进货,又没有地,他又伤了无法做工,大妹是个姑娘家,指着二弟一人是养活不了兄妹五个的,何况他们还身负巨债。索性一咬牙投了那侯府小姐,她小小年纪就能帮助素不相识的他们,一定是个心肠好的,跟着这样的主子未尝不是条明路。

常俊喜被沈薇驳了面子也不恼,小美人这是要蹚浑水喽?你不是临安镇的吧?要知道我常家——

爱练就练吧,至少小姐的身体健康了,以往在府里小姐冬天都是小病不断,成天咳嗽,现在别说生病,就是咳嗽也没听到一声。

李氏捏了捏手里的荷包,眼睛一亮,脸上也带上了笑容,这是薇妹妹吧,长得可真俊俏,都是自家人见什么外?快进来!眼睛瞄到桃花手上的礼品,笑容又深了几分。

这么多年来沈家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远在京城,极少有人回来,即便回来祭祖也是来去匆匆住不上几天,所以福伯一直是一个人守着宅子,冷清是冷清了些,日子倒也过得自在。

沈薇的祖父沈平渊幼年颇为艰难,三岁上没了爹,日子渐渐难过起来,守寡的老娘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到七岁,几年中十亩地缩水了一大半,老娘实在受不住族人的欺凌改嫁走了,家里的四亩地被族里收回,独余两间破草房,连两把好点的椅子也不知被谁顺手牵羊了,小小的沈平渊,哦不,那时候沈祖父还没有这么高大上的名字,他乳名很有乡土气息,叫狗子,沈狗子自此就过上了吃百家饭的日子,今天这家吃一顿,明天那家吃一口,更多的时候是饿肚子,受尽欺凌。

沈薇现在身处的是一个叫大雍的朝代,这个也叫沈薇的小姑娘简直就是一杯具,短短十二年的人生就是一妥妥的小白菜。生母早逝,继母不良,渣爹不管,庶姐庶妹往死里欺负。虽然老爹不大不小也是个京城四品高官,但这姑娘的日子过得连奴仆都不如,被继母磋磨得胆小怯懦。

钱豹一拍脑袋,是呀,咱们是陪着小姐去玩的,小姐玩了三天,还买了好多东西。到了晚上小姐带我们出了客栈就换上了男人衣裳,你是没看见咱小姐扮少爷可像了,比县太爷家的公子还气派。说着说着他就眉飞色舞起来。

我来说我来说。一旁的姚通不甘寂寞抢过了话头,我还以为小姐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办,没想到小姐带着我和大哥进了四海赌坊,我和大哥都惊呆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姐已经赌上了,小姐的运气可好了,每次都赢钱,赢得庄家脑门子直冒汗,我和大哥数银子都数到手软。他的声音里满是亢奋。

真的赢了一万两?没跟去的张雄非常后悔,咱们小姐不会是天上的财神女吧?不然咋那么会赚银子呢,完全忽略了深闺贵女身怀高超赌术这一不正常现象。

钱豹三人想不到这么多,苏远之却不能不怀疑,你们确定小姐每次都赢钱?

那是当然,我和大哥亲眼看着呢。姚通说得斩钉截铁。

苏远之眉头皱了起来,若是赢多输少还可以说是运气好,若是每次都赢那就关乎赌术了。虽然觉得诡异,但苏远之不得不承认这位来乡下养病的沈小姐不仅会赌,而且还有一身精湛的赌术。

这怎么可能呢?还是他离开京城太久如今的官家贵女都精习赌术?不能吧?

你们赢了人家这么多银子,赌庄就这么让你们走了?苏远之继续问。

哪能啊!一提起这个钱豹就来了气,谁知道那帮龟孙子那么龌龊,不就赢了点银子吗?居然还派人跟踪,幸亏我老钱机灵,寻了个间隙就把那几个孙子全敲了闷棍仍巷子里去。全然忘记了他和二弟光顾着高兴了,哪里还能注意到周边的情况,还是小姐提醒他才发现被跟踪了。

其实这也不怪钱豹,他和姚通虽然在镖局混了十多年,也算半个江湖人了,偶尔也会进赌坊耍上两把,手气好时赢个三五两银子就是大喜事了,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反倒是在现代见惯了的沈薇门儿清的很。

苏远之沉思起来,这些日子他就在观察这位沈小姐,却发现越来越看不透她了,说她善良吧,她都能做出打劫土匪的事儿来,说她凶残吧,她偏又能接收鸡头山好几十口子的累赘,还都好好的给安置了,也没见她抱怨一句。小小年纪就十分有主见,一双眸子深不可测,也许这个小姑娘是个不错的主家,他忽然生出留下来看看的想法,他想看看这个不简单的小姑娘能走到何种程度。

老钱啊,小姐年岁虽小,却是个胸有沟壑的人,你们可得用心当差。苏远之点了他们三人一句,这年头能遇上一个靠得住又体恤下头人的主家多不容易。

这还用你说!他们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上了一百倍,吃上了肉,穿上了新衣裳,每个月还给发工钱。他老钱虽是个粗人,但不傻,主子对他们好,他们自然用心当差,好好保护小姐,护好沈宅。

托这一万两银子的福,沈薇终于睡了个好觉,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去,把苏先生请来,梨花你亲自去。

苏远之在观察沈薇,沈薇又何尝不是在观察他。因为苏远之念过书,沈薇便把沈宅对外的事情交给了他,每件事情他都办得很好,尤其是和西头族里的关系,拿捏地十分到位。沈薇觉得此人绝不仅是个秀才这么简单,不由起了爱才的心思。这么一段时间他该看得也都看了,相信他已经有了决断,沈薇觉得是谈话的时候了。

小姐找在下可有吩咐?苏远之来的很快。

沈薇眼睛一扫,梨花便很有眼色的带着大家退了出去。请坐,先生无需客气。沈薇说了这一句便不再理睬苏远之,她专注地盯着眼前的茶具,素白的手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着,只见水柱临空而降,泻入茶碗,翻腾有声,须臾之间,嘎然而止,茶水恰与碗口齐平,碗外无一滴水珠。请先生尝尝小女的手艺。

苏远之毫不掩饰的一脸赞赏,他端起茶杯轻轻用盖子撇了撇,慢慢啜了一口,点头,好茶,是顾渚紫笋吧!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茶了,苏远之又轻啜了一口,慢慢品味唇齿间的芳香,小姐寻在下所谓何事。茶虽然好喝,苏远之却没有忘记正事。

沈薇轻点螓首,越发肯定苏远之此人身份定不简单,便逗弄的心思,先生不妨猜上一猜。眼睛眨呀眨,像个顽皮的孩子。

苏远之却不接招,在下驽钝,还望小姐明示。

真是狡猾啊!沈薇心中低哼一声,戏谑地说:先生给小女出了这么大一难题,难道要袖手旁观吗?别以为她看不出来,鸡头山上钱豹虽是大当家的,但很多事他都问计苏远之,说白了,那就是苏远之能当钱豹的大半个家。像这回把几十口老弱病残赖上她的主意哪里是钱豹那个粗人想出来的,分明出自眼前的这人。

看着沈薇脸上明显地不满,苏远之面皮抽了抽,呃,他承认把这么重的胆子压在一个小姑娘的肩上是做得是有些不太地道,但他也是为了给大家伙儿找条活路啊!就凭钱豹几人的软心肠哪是做土匪的料,这几年若不是有他跟在后头支应着,后山的老小早就饿死。

小姐不是才得了一万两银子吗?苏远之才不上当呢。

沈薇心中暗骂老狐狸,一万两很多吗?这只够她买件首饰的好不好。

苏远之想了想也觉得理亏,曾经他给妻子买根簪子都花了八千两,于是他诚恳地说:小姐所需的无非是多多的钱财,这点在下倒是可以效劳。都已经决定要留下来了,苏远之也就没有再拿乔。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沈薇满意地笑了笑,从袖子抽出早就写好的计划书递了过去,这是我的一些想法,先生拿回去看着参考。

她早就烦了这一个个在她眼皮子底下跑来跑去,赶紧的全部给她出去挣钱去。那个什么李大勇,这马上就要开春了,还不赶紧收拾收拾铺子准备进货开张?

钱豹呀,咱这宅子太小,也用不了三十几个护院,你不是干过镖师吗?咱商量一下分一半人去开个镖局,好歹能挣几两银子补贴家用。

哎呦黎伯哎,您老可是种地的老把式了,明儿我买个大庄子,您带上些后生去种地吧,这样咱们吃的就不用费银子买了,能省点是点。

荷花你过来,听说你花儿打理的不错,小姐我让黎伯给你划二亩地试试?到时咱看看能不能再开间胭脂水粉铺子,女人的钱可是最好挣的了。等挣了大钱,小姐奖励你一个俊俏郎君。

至于这几个小萝卜头,得得得,先跟着福伯练练筋骨吧。

快快快,都动起来,给本小姐挣钱去,告诉你们啊,本小姐可不养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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