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需要帮忙吗?”奥比旺身后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转过身,看到努杰卡斯特夫人站在自己身旁,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她那绝地武士长袍的皱褶几乎将她的双手盖住了。她看上去弱不禁风,一把年纪。奥比旺看着她,脸上露出了笑容。有多少不谙世事的年轻的绝地武士看到努杰卡斯特那满脸的皱纹、瘦弱的脖颈和杭得紧绷绷的白发,都以为这个老太婆一推就倒,可以任由他们摆布?

尽管如此,当她暂时卸下责任时,不能否认她还是觉得非常愉快的。

“请稍候。”屏幕上展现出更多的表格和数据流,之后屏幕静止下来,出现了一个有些相似的飞镖图案,但还不匹配,屏幕又滚动起来。奥比旺面前出现了一枚又一枚飞镖的图案,以及相应的数据,但还是没有匹配的。

“我很荣…”恰恰冰克斯严肃地站在那,不假思索地说,只是他的头还是摆来摆去,耳朵呼扇着。你可以把一个冈加人打扮得颇有威严,但这种生物的本性你很难改变。

“阿纳金,你护送参议员回她的纳布星球,”梅斯补充道“在那里她会更安全。不要乘坐注册的交通工具,你们需要像难民一样偷偷回去。”

“你好像有点失望。”

“这次不能再有失误!”他说。

奥比旺的这一小小的插曲似乎取得了预期的效果。两人都笑了起来。这时的笑对缓解紧张情绪非常的必要,虽说笑过后,阿纳金显然还紧张。

“安静!请大家安静!”总管喊道。他很激动,那淡蓝色的皮肤不停地闪闪发亮。他的触角长在头盖骨后面,向下包裹着颈部。他的脑袋如一个斗篷帽,不安地抽搐着,褐色的锋利触角在胸前来回摆动。触角根部的直立部分有半米长,每当身体左右转动时,这段触角都会随着旋转,像天线一样从人群中搜集信息信号。在参议院中,马斯·阿米达是一个重要人物;然而,会场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安静下来,上千人仍在窃窃私语。

“我们成功了,”泰弗上尉说。这时,他的战船飞行员从一个机翼里跳了下来,站到他身旁。“我想我把情况估计错了。这里什么危险也没有。”

他看到一只塔斯肯人裹着兽皮的脚,看到沙土颜色的长袍。尽管摔得晕头转向,他还是压不住怒火,等飞跑的塔斯肯人从眼前一过,猛地抓住他的腿。

“请原谅,克里格主人,”c—3po说道“我刚才那话的意思只是…”

当然,西米明知自己是在开玩笑,但又觉得对阿纳金的推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儿道理。这孩子与众不同,有些超乎寻常——她深信,即使在绝地武士眼里,自己的孩子也不同寻常。阿纳金总要比旁人高出一头,倒不是说他个子高——在西米印象中,他只是个面带微笑的小个子男孩,长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浅黄的头发。可安尼手巧,而且巧得出奇。当时,尽管还是个孩子,他硬是参加了波兹车赛,而且战胜了几名塔土尼星球上最出色的赛车选手,那是人类在波兹赛车史上的第一次胜利,要知道他当年仅仅九岁!西米还记得,他驾驶的是辆旧赛车,是用从瓦托废品旧货堆里捡到的破烂零件组装的,一想到这里,西米笑得更加得意了。

她的脸更加扭曲,眼睛在淌血,皮肤开始结晶,身体几乎透明,仿佛变成了玻璃人。

帕德梅笑容绽开,和阿纳金从前看到的情形一样。她朝前跑去,弯下腰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孩子看上去不过几岁,其中一个比另一个稍高一点。一个长着卷曲的金发,短短的。另一个年龄大一点,头发和帕德梅的倒很像。

“莱鸥!普嘉!”帕德梅叫着,紧紧拥抱着她们一圈一圈地转起来。“见到你们真高兴!”她吻过两个孩子,把他们放下,然后牵着他们的手朝阿纳金走来。

“这是阿纳金。阿纳金,这是莱鸥和普嘉!”孩子们有点腼腆,问候时脸都红了。这引来帕德梅一阵大笑,也使得阿纳金脸上泛起一丝微笑,可他和孩子们一样感到有点拘谨。

不过,当他们注意到,那个不想落在后边的小机器人在阿纳金身后移动时,立刻就不再腼腆了。“r2!”他们齐声喊道。挣脱了帕德梅,她们朝机器人蹦蹦跳跳地奔去,也不管是脸还是头的,只顾使劲地拥抱着他。

r2—d2好像也那么兴奋,嘟—一嘟——,呜—一呜——,欢快地叫着,跟阿纳金从前听到的一样。阿纳金被眼前的一幕情景感动了。这是一幕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情景。

唉!他不得不承认,从来都没见过这般情景。从前在塔土尼星球,他过着奴隶生活。在艰苦的劳作中,有时西米想着法儿制造一点欢乐的气氛。在那个尘土飞扬、肮脏不堪、炎热难耐、臭气熏天的地方,阿纳金和母亲用自己的方式,营造出片刻纯真美丽的时光。

可是,在这里,这样的时光似乎是很平常的事儿,不像在那里,这样的时刻简直是值得纪念的稀罕事儿。

阿纳金回过身来,朝向帕德梅,发现她这会儿没有朝这边看,而是转向房子,那儿有另一个女人,长得很像帕德梅,正走向近前。

阿纳金注意到,她和帕德梅并不完全一样,因为年纪稍大一些,稍胖一些,样子还稍微…疲惫一些。他也只能想到用这个词来形容了。但并没有恶意。是的,他认为对这一点,他现在就能看得很清楚。他一边看着她和帕德梅紧紧拥抱,一边这样想着。这就是帕德梅将会变成的样子,更满足一些,也许,会更坚定一些。由于她们长得很像,当帕德梅介绍那女人,说是她姐姐索拉时,阿纳金几乎没有感到意外。

“妈和爸见到你会很高兴的,”索拉对帕德梅说。“这几个星期真是叫人难熬啊。”

帕德梅皱起眉头。她知道有人企图杀死她的音信已经传到她父母耳中。这可能是最令她不安的事了。

从她脸上,他能察觉到这一切。他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他爱上她正是因为她那高洁的情操。帕德梅实际上对什么都无所畏惧——她能坚定、勇敢地处置目前的情况,也就是有人想要暗杀她的情况。对这件事,叫她不安的因素有两个方面:首先,是这种涣散人心的事造成的政治后果,这会削弱她在参议院的地位。再有,就是这种危险给她心爱的人带来的影响。她知道她不想给家人带来痛苦。

阿纳金能理解这一点,因为他自己的母亲就滞留在塔土尼星球当奴隶。

“妈在做饭,”索拉说。她注意到帕德梅感到不舒服,就很体谅地岔开了话题。

“和往常一样,你时间安排得十分恰当。”说着她就朝房子走去。帕德梅等阿纳金来到她身旁,就拉起他的手,抬起头,向他微笑着,带他朝门口走去。r2—d2跟在后边滚动着,莱鸥和普嘉也蹦蹦跳跳围着他转。

屋子里和院落里一样淳朴美妙,充满了生机和柔和的色彩。没有耀眼的灯光,没有嘟嘟作响的操控台和闪烁的电脑屏幕。家具豪华而舒适,地上铺的是凉爽的石板或柔软的地毯。

没有一幢建筑物是阿纳金在考路斯坎星球见过的那样。没有一座他在塔土尼星球十分熟悉的那种肮脏杂乱的住所。不,看到这个地方,这条街道,这个院落,这户人家,使这个年轻人更加确信他不久前曾向帕德梅宣布的一番话:假如他在纳布星球长大,他绝不会离开的。

接下来帕德梅把阿纳金介绍给她父亲鲁威。他感到有点不太自然。但这不过是一小会儿。她父亲长着一副结实的肩膀,脸庞看上去很平常,很健壮,也很富有同情心,三个特点集于一身。他一头棕发理得很短,可有点不合时宜,有点…舒服。

帕德梅接下来介绍约芭尔,但不用人说,阿纳金就知道那女人是她母亲。他一见到她,立刻就明白了帕德梅纯真、诚挚的微笑从何而来了。她的眼神能使一伙杀人不眨眼的加摩里亚强盗缴械停火。约芭尔的脸上现出同样安详,同样鲜明的高洁气质。

之后不久,阿纳金、帕德梅、鲁威就都围着餐桌坐好了,舒适、安静地听着隔壁的喧闹声。可以听出其中有石制杯盘发出的叮当声,还可以听见索拉不停地在说:

“太多了,妈。”每当她说这句话时,鲁威和帕德梅就会心地报以微笑。“我不信他们从考路斯坎星球回来,一路上会饿成那样。”她走出厨房时,说着这句话,语气中带着火气。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回头瞟着。她端过来满满一盆吃的东西。

当她姐姐把盆放在餐桌上时,帕德梅平静地问索拉:“足够让全城的人精餐一顿吧?”

姐姐回答:“你是知道妈这个人的。”听这语气,阿纳金明白了,这种情况不是偶尔才有的。约芭尔真是个热心肠的的女主人。虽然离上顿饭时间不算很长,这盆吃的东西,看上去,闻起来都挺诱人的。索拉解释说:“没有谁从这个家走出去是饿着肚子的。”帕德梅纠正说:“有一回,一个人没吃精。不过又让妈给追上拽了回来。”

“是给他吃了,还是把他给吃了?”机智的准绝地武士回了一句。其他三个人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明白过味来,哄堂大笑起来。

他们还在咯咯地笑着,这时约芭尔走进屋来,端着更大一盆热气腾腾的饭菜。

当然这使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可是,她随后威风凛凛地瞪了全家人一眼,笑声才止住了。

约芭尔说:“他们正赶上吃饭时到家的,我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把盘子放在阿纳金跟前,用手拍了他肩膀一下。“但愿你饿了,阿纳金。”

“有一点儿。”他抬起头来,朝她热情地微笑一下。

帕德梅脸上还带着感激的表情。他回过头看她时,她往他的方向眨了一下眼,说道:“妈,他是在客气。我们都饿坏了。”

约芭尔咧开嘴,开心地笑着点点头,盛气凌人地瞥了索拉和鲁威几眼。刚才,他们又笑了。这里的一切都使阿纳金感到那么舒服,那么自然,那么…那么像他一生中一直都在渴求的目标。但这一切,他从前是浑然不知的。这简直是完美无缺了。绝对是完美无缺了。只可惜他母亲没在这里。

当想起还留在塔土尼星球的母亲,想起最近睡眠中一直挥之不去的梦,一丝愁云倏然掠过他的脸上。他很快克制住这些思绪,环顾了一下周围。还好,没有人注意到他。

鲁威说:“要是你们饿坏了,那你们算来对了地方,也算来的正是时候。”说完看了阿纳金一眼,说道:“全都吃掉,孩子!”

约芭尔和索拉坐下来,开始四下里传递饭盆。阿纳金接过递来的好几样菜肴。

这些饭菜他都不熟悉,可是,凭味道他就知道不会令他失望的。他静静地坐在那儿吃着,不经意地听着周围的闲谈。他又想到他妈妈了,他多么希望能把她带到这里,成为自由的女人,过上她应该过的生活。

过了好一会儿,阿纳金的思绪才又收回来。原来,约芭尔突然发出严肃的声音惊动了他。她对帕德梅说:“亲爱的,看到你很安全真是太好了。我们原来都很替你担心。”

阿纳金抬起头来,恰好看见帕德梅眼中射出的炽烈、不满的目光。鲁威显然不等紧张气氛出现,就设法把它驱散了。他用手扶着约芭尔的胳臂,轻轻地说:“亲爱的…”

“我明白,我明白,”突然间活跃起来的约芭尔说道。“可我刚才必须要说出来。现在都说完了。”

索拉清了一下嗓子说:“嘿!这真叫人兴奋。”大家都瞧着她。“你知道吗,阿纳金,你可是第一位我妹妹带回家的男朋友?”

“索拉!”帕德梅喊起来。她转动着眼睛说:“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参议院派来保护我的绝地武士。”

“保镖?”约芭尔关切地问道。“啊,帕德梅,他们没有告诉我问题有那么严重。”

帕德梅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不是那么回事,妈妈。”接着她又说:“我保证。不管怎样,阿纳金是个朋友。我认识他有好些年了。还记得封锁危机期间和绝地武士待在一块儿的那个小男孩吗?”

她妈妈接连回答了两三个“啊”字,表示想起来了,同时不住地点头。然后,帕德梅朝着阿纳金微笑着说:“他长大了。”她话中的分量足以能使他听得出来,她原先说的有关他在这里的地位那些话,并不完全是真的。

阿纳金瞥了索拉一眼,发现她在盯着他,仔细地端详着他。他坐在那里,动作很不自然。

约芭尔接着说:“亲爱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安顿下来?那样的生活你还没过够?

我可是过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