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妳也注意到了?

早就跟你说过了,年轻人本来就该及时行乐,把黄金岁月都花在办公桌前简直是浪费生命。风韵犹存的老妇人在餐桌旁坐下。

“老板真英俊啊…”新来的职员林小姐望着颀长挺拔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轻轻叹息。

隐形得真彻底……他扫了眼空无一人的房间,正打算到别处寻人时,目光却被梳妆台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小小的桌面上没有任何女孩子用的瓶瓶罐罐,只有成堆的书本。

难怪她的行李箱重得跟什么似的。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

只是好奇,绝对、绝对不是想探人隐私。

维若妮卡决定要死……他逐字翻译出这本英文小说的书名。虽然没看过这位巴西作家的作品,但听过他的大名。

『鲜血中的永恒』、『死亡的』、『甜美的自我了结』……这几个作家他则连听都没听过,不过书名可真令人毛骨悚然。

剩下的几本是法文小说,他看不懂书名,但从阴森森的封面看来,八成也不是什么颂扬世界光明灿烂的作品。

突然,一股不安从脚底升起。她读的都是这种书吗?

放下书本,他急急再度寻人。

她在阳台上。

原来妳在这里……花拓面露微笑,心底偷偷松了口气。

黎宇净没回头,只是在艳阳下眺望着远方。简单的白色无袖上衣和卡其短裤使她的背影看来格外荏弱,也格外惹人怜惜,不过那双腿倒挺白嫩、漂亮的……

花拓惊恐地甩甩头,用力甩去心中突然萌生的淫邪念头。

想到哪里去了?!无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她都像个小妹妹,他可没有恋童癖!

他清了清嗓子。在看什么?

那些大楼。她据实回答,晶莹的目光仍停留在远处的高楼大厦。

花拓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忽然灵机一动。

对啊!猪脑袋!他怎么没想到101大楼?

她这么久没回台湾,一定没逛过这栋号称世界最高的大楼。

一个人要是从十三楼的高度掉下来,坠地前会是什么感觉?透着些微稚气的嗓音又响起。

黎宇净随即一怔,对自己的话感到讶异。她并不习惯说出脑中的想法,但此时表达心思却显得再自然也不过。

她似乎被身后的男人传染到多话的毛病了。

啊?花拓一时又跟丢了她的思路,只傻傻地说:那个人八成也没机会说出他的感──他赫然住嘴,眼睛瞪得老大,颈背上的寒毛登时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

这……绝对不是正常人会有蹈话内容!

看着那颗小小的黑色头颅像是正认真思考般地歪向一边,先前瞧见的那些书名在剎那间重回他的脑海。

她、她、她……该不会有那种倾向吧?

彷佛察觉出异样,黎宇净转过身子面对他,如画的柳眉困惑地拧了拧。

你的脸好白。

是……是吗?他胡乱地抹去额上的冷汗。大概是天气太热了。

好吧!101大楼就此出局。

他发誓他不是个神经质的人,可是这个女孩的逻辑非常人能理解,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幸好、幸好他家只有两层楼高。

天气这么好,我们出门走走吧!他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就算使强,他也得把她拖离那些书本!

你刚刚才说太热了。

现在不会了。不给她反对的机会,他接着信口开河。而且我请了人今天来家里大扫除,妳也无法在房子里看书。

我可以在院子里看。

还有工人要来整理院子……前院后院都有。

『船长』也得出门吗?

花拓愣了几秒。她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多话?

那个……牠留在家里监督工人……对!监督工人。

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花拓很聪明地转身回到屋里。

那种孩子似倒然目光,很容易让人心虚。

就这样,黎宇净懵懵懂懂地跟着花拓来到市里的一处闹区。大街上的人群熙来攘往,这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则缓缓地走着。

宇净,日内瓦有像台北市这样的人潮吗?

她自习惯性的冥思中回过神来,侧着头想了片刻。

不清楚。

呃?妳不是住在日内瓦吗?桃花脸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我跟爷爷住郊区。

原来如此。理工科出身的花拓自行演绎了被省略的那句很少去市中心。

交谈到此中止。

除了街头的喧嚣和往来的汽车之外,一片冷场。

过了一会儿,某人又开始没话找话说。

幸亏现在多了捷运系统,对这里的交通多少有点改善,不过空气污染还是满严重的,尤其台北又是个盆地……

一个行色匆匆、走路不看路的西装男人迎面而来,花拓敏捷地闪了闪身子,又继续说道:我没去过瑞士,可是看过不少照片,去过的朋友也都说那里环境很优美……

天地良心,他平时真的不是个聒噪的男人,可是身旁的女孩实在太过被动,他要是不主动说点什么,迟早会被闷死。

否则十万八千里以外的瑞士到底是山明水秀还是鸟语花香又关他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