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屈吞没在另一记铁拳下,何聪看着那颗拳头,对那里有些同情,也不为难:“嗯,正需要有人为我讲解学院的事,如果你愿意。”

“何聪阁下,要不……与我一起走?这时候族长在联合政府,阁下可以参观政府大楼。”

“何聪阁下。”

作为席助理,碧翠自然行动十足,立即安排下一对考试,即使他刚刚也是痴呆的一份子。不能责怪他,毕竟族长竟然那么轻易地把身体交出去,惊悚度比河外星系来袭更高几分。

的确,主神的回答冷静且理智,可居士却现今天的自己充满挑战真理的:“或许我会有,我已经越人类。”

被铁丝网围起的一片空地上似乎正在练习格斗技,两名军校生裸着健硕上身,在阳光下挥晒汗水。金的男人徒手抓起对手举高至脑顶,太阳神般俊美的脸上泛起顽皮奸笑,下一刻便将手中灰的对手掷向铁丝网。只听一阵刺耳电流声响,灰人高高飞起又狠狠地摔下来,撞击的声十分骇人,但是在经历这种伤害以后,他地立即爬起来向金男人送上飞踢,身上还冒着黑烟。

“碧翠,这是什么?”

何聪没辄,他总不能掰开洋娃娃的嘴巴,何况洋娃娃的身份是主神。寂静再次降临,有一刻何聪甚至认为居士那话痨更加可爱一些,意识到自己竟然有这种错位的想法,何聪不禁皱了皱眉,问:“居士去哪了?”

“我们交朋友,怎么样?让我养你,会比奉天更合适呢。”

该看的都看过了,该想的也想够了,与其呆在这屋子里,何聪倒更想到温室里散散步,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找到一根粗枝丫,供他一宿。

碧翠有一对淡粉色眼珠,脸容清丽,气质文雅,若不是骨架子带有男性的硬朗使得身形修长挺拔,何聪真怀疑这就是一只大形芭比娃娃,而这只娃娃正给风吹得凌乱,银丝扬舞。何聪的好奇心又给生生地勾起,他盯着碧翠银白的丝问:“它们也是枝条吗?会自动编辫子?”

“……”博士惊呼:“快,准备智商测试。”

男人很不耐烦,却不能强行抢走纯种:“那就告诉我要怎么做。”

甚好,当时年幼的何聪也很满意,相较于老是饮恨为何小明不是一块叉烧的小明父母,小何聪感到十分庆幸,因为爸爸妈妈不会笨得连人类不可能生下叉烧这种常识都没有。

无知,是一种幸福,后来随着年纪增长,何聪也逐渐了解到人情世故,也终于明白经常受到同情是为何,更明白父母‘失踪’其实不是寻常事,可惜为时已晚……何聪在父母的熏陶之下练就一身堪比金钟罩、铁布衫的‘high?1eve1’防御术,那些同情、那些不寻常,还有林林总总能带来哀伤的事件远不能触及他的要害。

不必着急,放轻松,随遇而安……尽管眼前又出现一件让他不知从何吐糟起的囧事,他仍然没有力气激动。

“惊喜吗?!”

何聪的目光从万年不衰的齐眉V字手势上移开,刷过齐刘海,打量那头剪出无数‘阶级’的乌丝……天知道要花多少心思才能把这么一头丰盈垂顺的长弄出此般强烈的层次感,每一撮丝都那么均匀,各自都那么整齐,长短却又那么不规则地分明着,这应该是当代‘非主流’打扮吧?比奉天的枝条还要神奇。漂亮脸蛋已经不稀奇了,稀奇的是那一身透出儒雅气息的时装,竟然还戴着古典味道十足的单片眼镜,各细小饰物件应该是从神殿那些金灿灿杂物中挑出来的,搭配意外地和谐……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但是何聪对居士的第一印象仍在,那温室中白衣美人此刻受到破灭性冲击,感觉就像聂小倩变成了树妖姥姥,小龙女变成了李莫愁,东邪变成了西毒……极端不靠谱。

“这身打扮是为什么?”何聪轻声问。

居士微愕,自个左扭扭右扭扭,上看看下看看,理所当然地说:“隐藏身份呀。”

“哦,隐藏得真巧妙。”何聪扯着唇角抽搐似地皮笑肉不笑,不愿意再损害神经,便撇开了脸。这么一看,原来在自己恍神的那会儿,纯种班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他和居士。

“聪,你怎么老是扫兴呢?”居士沮丧地支着脸:“来嘛,说两句哄人的话。”

何聪想也不想,伸出手狠狠揉乱男人的头,温和地笑语:“乖,哥哥正忙,你一边凉快去。”

居士噗嗤地失笑,双手交叠,脑袋枕上去,眯着眼睛:“真舒服,来吧,再摸摸。”

人至贱则无敌,何聪服了,懒得理会他,径自寻思着找个人问问情况,据说纯种都有特别安排的启蒙导师,可惜至今没有见着人影。

“找什么?”

“我的导师。”何聪答着,开始鼓捣戒指,试图连接学院网络,联系工作人员。

居士美滋滋地指着自己:“我呀,就是我呀。”

“……”何聪手一抖,立体形象化的文字也跟着一扭,他满带怀疑的目光落在这张笑眯眯的脸上,不禁闭起眼睛深呼吸:“骗我的?”

“不骗你。”居士一脸忧伤,捧着纯种继承自母亲的清秀脸蛋,试图揉开那眉间的皱褶:“你讨厌我吗?”

讨厌?何聪绞尽脑汁做出结论:“不会,你只是令我眼睛痛。”

“……”

此话一出,居士沉默,何聪以为是惹他生气了,毕竟不是碧翠也不是自家父母,哪受得了这任性?或许该适可而止了。

“我要换别的导师。”

“等等。”居士抬手阻止何聪往下说,接着将丝梳向后脑,十指灵活交替动作,不消片刻就将头扎成麻花辫,然后扯掉身上多余的饰品,外套也脱掉,整个人清新起来了。居士摸摸鬓角,顺顺尾,整整衣衫,笑问:“这样眼睛不痛了?”

又一次目睹冲击性的变装,何聪有些懵,有些不知所措:“你没有必要……特意这么做。”

虽然何聪不见得喜欢那‘非主流’打扮,却也没有硬要居士迎合自己的意思,他从不曾想过要规范谁。

“有必要,我还有很长时间留在你的身边,怎么忍心叫你难受呢?”

“……居士,以后不要对我用牛郎腔。”

“……聪聪,你严重需要培养情趣,来,蜀黍教你。”

这人该怎么说呢?疯。计较么?赢面极小,而且他疯归疯,却并无恶意,那还是省省吧。接受现实以后,何聪决定继续:“你说,你是我的导师?”

“是呀。”居士笑盈盈的。

“那就开始上课吧。”

“聪,你讨厌我吗?”

不料又是这问题,何聪并不上心,随口就要答,却意外地碰上那双满含执拗的黑眼睛,到嘴的话也就噎回去了。何聪明白这次忽悠不过去,挺无奈地叹息,靠着椅背开始认真思考。居士很安静,老实地等待答案。空旷的教室内倾刻间犹如深海般宁静,何聪把居士仔细端详了一番,想了许久。

其实自苏醒以后,何聪除了特别感激碧翠,却不可能特别对谁反感,一是对谁都接触不深,二是没有遭受不好的事情。对于居士,讨厌吗?不可能,虽然居士的热情奔放有时候很让他头痛,却其实不惹人嫌,毕竟在冷漠的方舟,这个人多次纵容和靠近,还不错。但喜欢吗?实在也没有太深感受,大概因为每次相见都让他有无尽的吐糟感,压抑了其他感情的成长。只是硬要他在喜欢和讨厌双方做选择,拔河的绳子还是悄悄拉近了喜欢。

注意力从思考中抽离,目光缓缓挪移,直至与期待的目光对上,何聪轻勾唇角:“不讨厌。”

居士微愕,眼珠子一转,语中盈满期望:“那么,今后我就是你的导师了?”

还能怎么样?何聪轻叹:“如果你称职。”

居士双目锃亮,掂起何聪的手,动作麻利地一下轻啄。待何聪反应过来,偷腥的猫都已经在舔爪子洗胡子,他只是轻扬眉毛,把某颗机械心给扬得轻飘飘。

“你要怎样教我,是常识和语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