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弟的身子微微一颤,而后我便感到有一股液体喷到我的手上。

好不容易找到了长阳城外的一条小河,二师弟便迫不及待地要下来,我想要扶他过去,却被一把推开。他自己踉踉跄跄地向着那边走,结果到了河边一个猛子直直地扎进河里。

“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那边二师弟一点也不客气地说,“你那张假脸太恐怖了,花……大姐。”

我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我无语地看着他。我们又不是和尚,什么戒规森严啊,不过师父在世的时候,的确严禁这些东西的,因为会干扰剑道的修行。不过如果老实说没去过的话,又似乎很伤面子……其实我现在心情真有点复杂,看着谢将陵那副严肃的样子,本来以为他家教会很严的,没想到谢云轩却貌似经常出入烟花之地,世家子弟还真是复杂……现在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说不去。再说,这样一起喝酒还能再拉近点儿交情,也许把他灌醉了能套出来些情况呢。

另一个蛋说道:“你把我们生下来的,不是你是谁啊……”

一边走,我一边伸手捂住一个哈欠,旁边那少女轻轻捂嘴笑了:“公子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我心道折腾了大半夜,压根就没睡多久,谈何休息得好不好。昨天晚上,我们两个人在陵墓门外吹着冷风守了半天,谢将陵也没有出来。我看天色已经快要亮了,只好催促二师弟和我一起回去。二师弟当时还不大愿意离开,还好被我硬是拉走了,因为我们又在谢家庄里转悠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色微亮才找到自己的房间。

那时候就开始了,那岂不是他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我心里立刻生出一股歉疚,一边系好腰带一边道:“唉,你干嘛要站着傻等,把我叫醒不就行了?”

好吧好吧,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咳嗽了一声,将手搭在他的胳臂上,慢慢从车里爬出来,直到站在地上,而后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袍子,架势十足地做出一个睥睨四方的动作。

结果就是因为这么一走神,对面那人趁机向我撒了一把钢钉,我一时不察,被其中一个正打中了肩头的穴道,握着剑的那只手立刻一片酥麻。我见他面露喜色,从袖中抽出一柄峨眉刺便飞身扑过来,心里暗叫不好,连忙将剑换到另一只手上,不过……我、我真的使不惯左手剑啊!

二师弟点点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我乍一说完,他就立刻又往边上凑了凑。一副不想和我离得太近的样子。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抽了几抽,嗯,没错,这山上人人都很宠小师弟,即使是这个一天到晚只会冷着脸拿剑挥来挥去的二师弟也一样。于是乎……一股好似是嫉妒一般的烈火开始在我心中熊熊燃烧。

再说,再说武林大会马上就来了,在此之前起码先让小师弟稍微了解一下掌门的艰辛好提高对魔教教主的警觉心……尽管我会努力让他们不会见面。

我却没想到从前武林中还有这桩公案,这样一来……苍灵教先拿我们派祭旗,难道有这么一层仇恨的原因在?这么一想,我看向师叔的心情立刻不同了。

二师弟嘴角浮起一抹轻忽的微笑,然而这微笑立刻消失了,让我不禁疑心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原来,刚才他一直盯着别人的腰看,是因为自己的剑断了,想要物色一把新的罢了。我摸摸腰间挂着的那柄师父传给我的剑,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却见谢云轩手指微微颤抖,脸上表情比我还难看:“我……诗倩尚未定亲……”

原来这人是个年纪轻轻的青年男人,长相倒是平平,只是皮肤白皙,面目谦和,眼神中还带有些许不谙世事的清澈。衣饰看似平常,我却能看出来那衣服面料带着暗色织锦般的光泽,绝对价值不菲,腰上挂着一柄剑,鞘上镶着闪闪亮的宝石,将自己的有钱人身份显露无遗。他向着我拱手为礼,动作落落大方,确实是一派世家弟子的风范,令人见之心喜、为之心折……

师父病倒之后,师叔便下山四处奔波,到江湖上寻找能够延续性命的奇珍灵药,等到他回来时,只来得及见师父最后一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上。我知道,这是他的心病。

“我们中间有多少人知道密道在哪儿?”我忍不住问。。⑧ooxiaosHuo。

在师父不知道第多少次抽出剑对我挥舞了一阵在那时的我看来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之后,我觉阻止他已经没有用了,于是我学会了假装专注地观看,实质是看着师父身后呆,想点小孩该想的东西,比如中午吃什么,书上趴着的那只虫子长得挺好看之类的。

我一直觉得,他能这样保持自己的天真,只一心钻研武道的巅峰,也是很好的。

我再凝神细看,果然桥上站了很多神情痴痴呆呆,样子凄凄婉婉的男男女女,任凭周围带着红|袖章的人推挤咒骂,仍旧顽强地扒着桥栏杆,坚决不肯挪动一步。

月黑风高,荒山孤坟,时不时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声——这场景能令人想起许多鬼故事,荒山老妖啊……血衣女鬼之类的。要是先前,我的心里可能还抽抽两下,不过现在,怎么说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在地府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所以已经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正低着头凭记忆找那一片土地……脖子后面突然吹起一阵凉风,寒毛立刻不受控制的竖起来。

我捂着脖子往后一看,二师弟站在我身后看着我。脸色苍白,神情淡漠,衬着四周黑暗一片。……那样子可比什么女鬼都可怕多了。

我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我才不会害怕这个呢。”哈哈,可惜可惜,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啦。

二师弟没说话,只是低头也帮我找起来,害我立刻以为刚才是我误会了,不过他眼里闪过的一丝失望被我捕获到了,果然还是这家伙故意吓唬我么,他到底是在干嘛啊……我又好笑又头疼地想。

那块土地被伪装的和旁边一样,害我找了半天才找出来。我用手指插了插,嗯,土质松松的,确实是新被翻过。于是拍拍手对二师弟说:“就是这里,我们来挖吧。”

结果说完之后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们没有带铁锹。难道要用手挖么?

我懊恼地想揪自己头,明明知道可能来挖坟,我怎么那么笨连工具都忘了呢?

二师弟也站在原地没动,这不怪他,我都没具体说清楚要来干什么,他也两手空空……唉,也不是,我们不是都带了佩剑么?

我双眼亮地看着二师弟的剑:“不如我们就……用这个来吧?”

二师弟用手护住剑表情坚决:“不可能。”

被他一瞪我就蔫了,二师弟是爱剑成痴的人,确实不大可能说服他啊……于是我一咬牙把“青山”递出去:“喏,要是不用你的,那就只能用师父留给我的镇派宝剑了,你、你舍得么?”

二师弟很干脆地接过“青山”,立刻开始刨土。

你不能这样!你不是很爱惜剑的吗?!我内心流着泪,看那削金断玉的宝剑被一下下地□土里,不多时便挖出一个小坑来。师父,我、我又对不起你了……您老人家如果看到这一幕,说不定能气活过来。

二师弟的动作的确很快,不多时便看到了一小块白色,再将土慢慢扫去,那被白布包裹着的身体便整个都露出来了。我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几句勿怪,鼓起勇气掀开那块布。

果然是绿珠,看来是刚死没有多久,尸体还没怎么腐烂。可我几乎认不出她的脸,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前美艳的样子。眼球突出,嘴巴大张,表情骇人之极。

这样子哪里是生病,分明就是……我把布往下拉一拉,果然看到她的脖子上有一道青色的淤痕。

她是被人勒死的,看起来,还是有人用手把她扼死……我仔细查看,这人力气真大,绿珠的脖子直接被扭断了。

突然觉得有点恶心,我跑到一旁去干呕起来。

背后有一只手轻轻拍着我,似乎是想要安慰我,动作不够温柔,却足以让我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