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八,展昭算是闲了下来,得了几天假。他想着收了苏琳的盆栽和压岁钱还未好好谢过她,他猜不透姑娘家的心思,不知要回什么礼才适宜。而且,苏姑娘不比普通的姑娘,她是万分难缠的主,为免弄巧成拙,他索性请她吃顿饭。临中午时分他去找了她,在围墙外,他便见着她爬上了院中的那棵大树,手中还拿着菜刀。这是做什么?

“姑娘家的年龄是秘密!”苏琳朝他挤眉弄眼:“你若是要娶我,我便告诉你。你可想清楚了?”展昭笑而不语,随她闹去。大年初一处处洋溢着喜气,时辰虽早,可鞭炮声不绝于耳,沿途都是拜年道喜的笑声。展昭人缘好,这一路跟他拜年的百姓络绎不绝,苏琳不禁感叹他不愧是全民偶像。好不容易告别热情的百姓,苏琳感慨道:“展昭,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武艺高强也就罢了,偏又长得玉树临风,还热心肠。你这样十全十美还让不让人活?完美是种罪!知道不?”

包大人停住脚步,目光落在那一盘点心上半响,缓缓道来:“确实匪夷所思,然而,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本府瞧她虽性子跳脱,毛病颇多,却也不像是大恶之人。且不论真假,防人之心不可无,展护卫,还需你暗中留意。”展昭领命,心里也清楚虽然苏琳没有异动,可她终究来历不明,多留个心眼是应该的嘀嗒小说网推荐小说。

苏琳却坚持要替他包扎,她还记得当初卖药给他时候他对创可贴很是瞧不上眼,今天她非得给他贴一个,叫他心服口服!卓无冬瞥一眼那口子,在心里呲笑,这也叫伤?还要包扎?只怕苏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瞧展昭被苏琳缠得无奈,他幸灾乐祸地笑道:“展大人还是让苏姑娘好好给你包扎包扎为好,卓某先告辞。”

黑衣人略略松了些力道:“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勾搭男人。”

公孙晓云笑道:“苏姑娘只是嘴上不饶人罢了,哪是真想赖上展大哥?她在开封府也有些时日了,我瞧她几乎不曾找过展大哥,想来是不上心。哪里是你说的那般?你多心了。”贾如玉不乐意了,狠狠剥开栗子壳,道:“晓云姐,怎么你也替她说话?前些天她还围着展大哥转呢,你没见着罢了。她那张嘴最会哄人,当初就把我骗得团团转!你千万要提防点!”

展昭面无表情低着头,苏姑娘这张嘴最是不可信,面对卓无冬的冷脸都能面不改色地随口胡诌,可见她惯会逢场作戏且深谙此道。觉察到卓无冬的目光看向自己,他抬头道:“凶手被你所伤,暂时失了踪迹,各方打探也都无甚收获,案情陷入胶着,颇为棘手。”

苏琳见他又再次向她确认问题,也倍感困惑,遂又在纸上写道:你不识字?

现在回想起来,苏琳觉得自己鲁莽了,非常时期她竟然还孤身一到花街闲逛。且不说近来命案不断,就是那混混伺机报复也是有可能的。知道自己莽撞,回答起来也底气不足:“我走着走着就到了花街,也没多逗留,很快便回去了。”

话毕,不再看他,扭过头,冷冷道:“我累了,咳咳咳……咳咳咳……展大人请回吧!咳……”展昭抿唇凝视她半响,道了一句姑娘好好休息,便大步离去。贾如玉朝苏琳哼了一声,追了出去。

公孙晓云轻声回道:“并无大碍,我瞧着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整个人呆呆的,已经歇下了。展大哥若是要了解情况也且等明日吧。”

傍晚时分开封府衙役来请她去开封府做口供,冬天日短,她便让翠鸣先收摊回去,自己则往开封府去了。忙完正事之后又去了公孙晓云那里,这么一耽搁,她出开封府时天已经黑透。瞧着满街的灯火影影绰绰,颇有几分韵味,便随心信步,竟不知不觉来到花街。原是想再逛逛,转念想到今天已经招惹麻烦,还是不去这烟花之地找是非了。往回走了几步,路过一家酒馆时无意中听到一段对话——

公孙晓云一脸惊诧,难道苏姑娘对展大哥……贾如玉嫌弃地瞄一样,哼道:“展大哥才不稀罕!你少自作多情!”翠鸣见贾如玉又要跟苏琳吵起来,有些着急,解释道:“展大人对我们姐妹俩很是照顾,我们只是想送平安符报答他的恩情。”

转个弯,拐到一条安静的小道,这是回开封府的必经之路。小道上的行人稀稀拉拉,多是逛灯会归来。小道即将到头,嘈杂声才渐弱,路上也几乎不见行人,只余他和影子相伴。忽然,他放缓脚步,前面依墙而立的女子似是——苏姑娘?想到可能是她,他见四下无人,便悄然跃上屋顶施展轻功往开封府去。掠过女子时他留意了一眼,是她!

任凭展昭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哭,还哭得这么……楚楚动人。想他展昭何曾把姑娘家惹哭过?她说的倒也有几分在理,确实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也被他及时制止了,影响不算大。苏琳低头擦擦泪,哽咽道:“画像已被你收走,可送出去的字怕是收不回了,还请展大人见谅。我保证不再犯!”再抬头,眼泪更凶了,声泪俱下道:“展大人,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可好?”

贾如玉一向敬重展昭,自是觉得展昭样样好,见苏琳这么文,立即答道:“自然是好嘀嗒小说网推荐小说!展大哥不但人好,武功好,字也是顶好!”展昭目光扫过一脸得意的贾如玉,落在苏琳身上,短短几日功夫,她就把贾如玉的性子摸清了,这女子不得不防。苏琳不惧他探究的目光,笑得无比纯良,道:“展大人谦虚了,今日前来,是想请展大人帮我写几个字。”

见她一幅红娘模样,他不由失笑,道:“想到哪去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目的自然是有,不过,不是她想的那样。

“没银子怎么在东京落脚?”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几口,突然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欢喜。展昭低头喝茶,不理睬。怎奈,即便是这样也不能阻止她自说自话——“展大人,昨晚我帮你包扎伤口,我们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要不,你以身相许吧!这样,我也不必为日后的生计发愁了。”

展昭有些为难,伤口最好是能重新包扎一下,只是对方是女子,总归不妥,婉拒道:“多谢姑娘好意,只是……”

上元节当日展昭进宫当值,宫中灯火通明,各色花灯晃眼,虽也热闹却少了份随和。官家威严,虽繁华似锦,却始终如花隔云端,仅能瞻仰。展昭穿行在灯海中,默默履行职责,心想自己怕是要失信于苏琳了。

而苏琳这头则忙得不可开交,早把展昭丢到脑后去了。因是上元节,苏琳特意把摊子装扮了一番,显得喜气洋洋。最显眼的还属她的那盆树枝,她称之为祈愿树。祈愿树种在陶盆中,经过她的精心打扮显得亭亭玉立。那树枝通体洁白,枝头挂着铃铛和若干写着吉祥话的小红纸袋;旁边的几案上摆在一沓分别写着“平安”“如意”“顺”“福”“财”等吉祥话的红色小纸袋,还准备了纸墨给文人雅士抒写心愿,写好可装入红纸袋,挂在枝头祈愿最新章节。

苏琳的祈愿树新鲜,全北宋独独她一家有。虽然祈个愿要收八个铜板,但为讨个吉利,还是有不少人愿意花钱往树上挂个红袋子。苏琳巧舌如簧,逢人都能夸出花来,还绝不重样。又胡诌节后要将祈愿树送到大相国寺请高僧做法事,请菩萨保佑大家心想事成。几番鼓动,她的摊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忙活了好一阵,这一波的人潮才稍稍退了些。苏琳抽空喘了口气,擦了擦额间的薄汗,忽然注意伫立在祈愿树前的两个姑娘有点眼熟,仔细打量了一番,才认出她是李长忆的未婚妻张云萱,旁边的是她的贴身丫鬟秋碧。据她所知李长忆和张小姐的婚期在即,按理说张小姐此时应该欢喜无限才是,怎么瞧着面色憔悴,目光呆滞?那李长忆一表人才,人品家世都顶好,这样的未婚夫婿她还不满意?

别的她不管,这张小姐是肥羊,她定要好好宰一刀才行。她堆起笑,上前招呼道:“张小姐,上元佳节怎么孤身一人?可是和李公子走散了?不如在这喝杯奶茶歇歇脚,顺便祈个愿应个景。说不准李公子后脚就找来了。”说着招呼两位姑娘在小桌前坐下,翠鸣手脚麻利地端上两碗奶茶。

张云萱勉强的涩涩一笑,低头喝奶茶掩去表情,秋碧也始终皱着眉头。苏琳心中不由好奇,到底何事让张小姐如此惆怅?看样子不像是和李公子走散了,倒像是独自带这丫鬟出来。有心事的人更需要宣泄的渠道,她的祈愿树就是为此而生,她指了指祈愿树,道:“瞧那棵祈愿树,枝头挂的都是心愿,心诚则灵,小姐不如也许个愿。”张云萱看这祈愿树半响无语,她方才就在边上看了许久,他们皆是满心欢喜地将心愿挂上枝头,可她……她这满腹的心事该说于谁听?

秋碧见小姐这般消沉,心中焦急,劝道:“小姐,既然来了,也许个愿吧,总归是个念想。”张云萱点点头,然而却迟迟下不了笔,直到后头的人等得不耐烦了,才写下“平安”二字装入纸袋,挂上枝头。苏琳眼尖,分明瞧见她眼里有泪光。很快,她又迎来一波客人,这插曲自然也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