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害怕了,可又半信半疑,有人说:“你们整的这叫什么事,现在怎么办?”

不少人低声议论,语调惊恐担忧,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么恐怖就不来了。

王庸对义叔说:“看样,还真是回魂了。”

义叔问他是什么业务。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头疼欲裂,双腿没有力气,简单洗漱了一下,今天就要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想去问问王思燕几点出发,看到她屋子门开着,王思燕躺在床上,头上压着凉毛巾,昏沉沉得了重病。

这里太过逼仄,压得我喘不上气,周围黑森森,目不视物。我就算胆大包天,也不敢再向前一步,如果卡住动不了,真是生不如死。

此时此刻有种奇怪的错觉,我和王思燕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被大海隔开的孤岛。而这座孤岛诡异莫名,有一条不知通往何地的山体裂缝。

确实是方便,走山路像是走平地,虽然艰辛劳累,倒也畅快,没有树木阻挠。

我心念一动,问道:“姑姑,我问句不该问的话,家里有没有那个……横死或是不得善终的情况。”

“怎么?”我皱眉。

王思燕说:“我的曾祖父王恩是大户人家,最鼎盛时期,买过梅花巷整整一条街。他有很多老婆小妾,也有很多子嗣,我们这一支并不是曾祖的嫡出,所以我爷爷在家族里并不吃香,这也导致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相比之下,我的名片就有点拿不出手了。不过礼尚往来,拿不出手也得拿,这是商务原则。我把名片拿出来递给他。

我眼皮子剧烈跳动,生出不舒服的预感。这时,不知从哪突然窜出一只斑纹老黄猫,站在遗像上,垂着大肚子,喵喵怪叫,双眼碧绿看着我们。

我尝试着跟她打招呼:“王思燕?”

小护士喃喃不语,看出这娘们是个事茬,只好嘟囔一句:“你们快点做决定。”

镜子对应的位置,正是门口那对父子上吊自杀的地方。我下意识瞅了一眼,门口空荡荡,根本没有人。也就是说,这张脸只出现在镜子里,现实中并没有。

王庸居然有些扭捏:“不算对象,只是拉过手。”

义叔盯着屋里的娘俩:“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能感觉到阴气很重,怨念非常大。你们不能进去,这里是他的禁地。”

我还是第一次进殡仪馆的办公楼,这座楼一共两层,办公室不多,却修得碧丽堂皇,地上铺着大理石,头顶挂着吊灯。我们径直上了二层,在拐角的大办公室里找到了馆长。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就非常不舒服。此人脸色发青,看东西的时候瞳仁从下面往上瞅,眼神特别邪。王庸常年跟尸体和负能量的东西打交道,本能感觉到这个人特别可怕,有点像黑暗中匍匐的毒蛇,最好敬而远之。

我们两人提着皮夹子回来,交给义叔。义叔翻出照片看了看,脸色有些凝重。

我拿起电话:“我给王庸打电话。”

门上空空荡荡,并没有福字。

“铁公鸡,你这是练过啊,手真快,像变魔术一样。”我说。

王庸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老菊行。”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进门,看到屋里来了不少人,除了义叔义婶两口子,还有王婶和执尸队的四个小伙子,还有几个人脸很生,见都没见过。

“那我们怎么办?”我问。

义叔领我到了码头的值班室,刚进院子,就听见里面发出惨嚎一般的声音,高亢尖利,像是杀了一头猪。院子里站满了刚才送殡的家属亲戚,那位家属大哥看义叔来了赶紧迎上来:“师傅,你快看看吧,我那侄女不知犯了什么病。”

执尸队把尸体抬出来,放到冰柜里,工作人员登记造册,关上柜门,对家属大哥说:“这里是三天保存期,费用等火化的时候一块交齐。过了三天,每过一天就另收一天的保存费。”

“自杀。”王婶说:“农村人,喝了农药。发现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这人本来身体就差,拉到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也遭了一个月的罪。家里亲戚还算够意思,尽力给他治,还找了护工伺候。”

嘱咐王婶用干净盆打来清水,再买条干净手巾。他刚说完,不用王婶动,那些家属有机灵的抢先一步就出去张罗了。

阿荣一家人倒是没有为难我,只是把王庸扣在那里。王庸蹲在地上,抱着肩膀,一脸沮丧。他看我要跟车走,急忙喊:“老菊,赶紧想办法救我。”

妈的,这小子没说问问义叔怎么样了,光想着自己。他扣下就扣下吧,让他吃点苦长长教训。没想到这人品质这么坏,为了揽活挣提成,竟然不惜在手上抹了女人的经血,真是个人物。

我看看义叔,还是昏迷不醒,脸上扣着氧气罩,紧闭双眼,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

在路上,我给义婶打了电话,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义婶说知道了,她马上赶到医院。

义叔一到医院马上被送进重症病房,医院让我签字,现在这里只有我,我犹豫一下,还是签了。

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我在病房外面正来回踱步的时候,看到义婶和王婶还有土哥,仨人急匆匆的来了。

义婶上来就问:“老马呢?”

“叔被推进icu了。”我说:“还没出来。”

“扯什么犊子,”义婶骂:“他是真气散乱,走火入魔,送进重症病房有个屁用,这些医院就会搂钱。小王,跟我去交涉。”

王婶答应一声,两个老娘们去找大夫了。

土哥拉着我,小声问怎么回事。我把发生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土哥凝眉思索,好半天才道:“没那么简单。”

“怎么呢?”我赶紧问。土哥这人我还是挺敬重的,他是执尸队的老大,做事沉稳,考虑问题周全。

土哥说:“我和王庸在一起共事能有五六年了,这人什么品质我太清楚,他外号铁公鸡,最好占小便宜,但你也别小瞧他,他对什么便宜该占什么不该占,心里相当有数。我不信他在做这件事之前,就没考虑过后果。说白了,他抹经血这件事,损人不利己。破坏了道士的仪式,再让咱们公司承包,然后再轮到他提成……这里差了好多环节呢,繁琐无比,有这个工夫,他还不如出去多拉几个私活儿。王庸小算盘打的相当精明,我能想到的他肯定也想到了,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对啊,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我问。

土哥摇摇头:“我就不知道了。”

我低声说:“土哥,你说王庸会不会在报复义叔?前些日子,义叔没收了他的钱和玉,王庸又是小心眼……”